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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黄皮肤、画着紫红色眼影的梁娇颖，一脸骄傲地告诉妈妈，“你知道吗？我现在在美国被当作美女”。妈妈立刻就泼了盆冷水给她，反问道“是这样吗？”“你也算是美女啦？”这个片段来自不久前流传的一条视频，脱口秀表演者梁娇颖和她的妈妈就娇颖是否丑陋这件事展开讨论。河南姑娘梁娇颖在Tik Tok拥有130万粉丝，点击量超过10亿，是备受瞩目的美国脱口秀新星，有自己的脱口秀特辑，还在Netflix的笑话节上担任主演。同时，她还坐拥两家开放麦俱乐部。在去年，她被列入亚洲名人堂。但即使优秀如她，也很难从妈妈口中听到热情洋溢的夸奖，取而代之的是讳莫如深的情感表达。被妈妈说丑的视频火了之后，她又做了后续。问妈妈，“所以你有没有爱过我？”，妈妈笑着说，“有爱才有恨”。爱与恨交织，互相伤害又互相扶持。或许这才是最真实的“中式母女关系”。梁娇颖成年后才到了美国，刚开始想做演员，结果发现亚裔口音不好找角色，于是转战喜剧。疫情期间她在Tik Tok上发力，产出了一堆高质量喜剧视频，一跃成为美国脱口秀界的新星。她把点赞高的段子集合在一起，不到两年就出了喜剧专辑。在舞台上，她从东方视角出发讲了不少段子，但也不靠贬低亚裔来讨好观众。陈佩斯说：“一切喜剧都有一个悲剧内核”，这句话也可以概括梁娇颖的段子。一次醉酒后，她爸爸突然觉得她又不是男孩，留着干吗，想要把她扔到垃圾桶里。扔的时候手不稳把她掉在了地上，她大哭起来。妈妈听到后说，“她很丑，但是她会成为一个斗士” 。就这样，她才保住小命。这个故事她讲了很多次，说的时候眉飞色舞，好像这是别人的故事。由于她成年后才从中国到美国，所以具有更多中国本土视角。容貌焦虑和“中式父母”打压常常是她脱口秀的主题，她把自身痛苦通过戏谑的方式带给观众。而这也引起了世界各地观众的共鸣。有的人鼓励她要自信，有的人说一定不能做这样的父母。也有来自其他国家的女孩，诉说着自己父母相同的打压行为。她也会说一些体现东西方文化差异的段子。在社交媒体上，她为人熟知是因为自制的吐槽英文人名的节目。她把各种英文人名翻译成中文，然后告诉美国人他们的名字在中文语境里听起来有多好笑。比如说名字叫“Ben（本）”的人最好不要来中国，因为Ben和”笨”同音，在中文里就是“愚蠢”的意思。而“Joanna”音同“救俺呐”，在中文里就是“Help me（救救我吧）”。观众对这类节目乐此不疲，不断有人回复她自己的名字叫什么，希望能够被选中，娱乐一番。在TikTok上，她的代称是“funnymom（有趣的妈妈）”。粉丝心里，她是一位又毒舌又强大、女王一般的女性。
1990年，梁娇颖在中国河南的一个小村子里出生。从小因为黑、胖、不符合传统审美，被母亲和身边同学嘲笑。8岁的时候，她的父亲去世。母亲一个人拉扯着三个孩子长大，一开始骑摩托去东北进货，做生意。这在当时可以说是“疯狂”。等女儿长大些，为了孩子进城读书方便，她盘了一间小铺面，卖粥和各种小吃养活一家四口。或许正因为自己的人生道路颠簸，母亲才更希望女儿稳妥，毕竟“稳妥”就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生活。上高中的时候她写诗给自己喜欢的男生，后来发现那个男生和自己的好朋友约会。当被问到原因的时候，男生回答她，我不好意思告诉别人我的女朋友是你。但是她“不信邪”。她看到外国电影里有很多墨西哥美女，和她一样黑脸，厚嘴唇。她想，她们能当演员，我也要当。性格泼辣大胆的她，下决心要闯出自己的一片天，让小瞧她的人都记住她。18岁的时候，她和同学的爸爸借钱想出国读大学。妈妈一开始不相信她能做到，给她说你去试试，能借到就送你去，没想到她真的借到了钱。就这样，虽然家里不富裕，但是妈妈还是力排众议送她出了国。出国之后，梁娇颖也没有愧对母亲的支持。端盘子、当模特、做义工，六七份工同时做。大三之后的学费、生活费全部都是自己来挣。娘俩虽然不对付，但却有股一模一样的韧劲。认定了的事，再苦再累都自己扛着。
几年苦日子过去，靠着到处打工的钱，梁娇颖终于有了点积蓄。她开始重新追逐演艺梦。出演了好几部电影结果不尽人意后，她转为说脱口秀。第一次上台的时候，她因为紧张讲得一塌糊涂，匆匆离场之后在台下大哭。后来她每天练习10小时，强迫自己进步。她操着一口中式英语，听起来滑稽又不正宗，但她坚持不停地说。到现在她的口音已经越来越少。她刚红起来的时候，妈妈心里也有点小骄傲，但是一张口还是展现出了浓浓的“扫兴父母风”。她说自己在美国的选美比赛中被选成了“中国小姐”。妈妈说，美国人得有多恨中国人，才会选你来当美女？她说茱莉亚罗伯茨也和我一样是大嘴唇，妈妈说，你就是“小黑妞”“小丑妞”，（扯了扯嘴巴）“是猪拱嘴嘛”。面对妈妈的“热讽”，梁娇颖哈哈大笑。这么多年来，她已经培养出了一颗钢铁般坚硬的心脏。妈妈虽然不擅长说好听话，但也一直实打实地支持着她。生了孩子之后她要处理的事情变多。线下开放麦演出最忙碌的时候，她把高跟鞋拿在手里排队，在两场演出之间给孩子在车里喂奶。丈夫不仅帮不上忙，还要拖后腿。一次持续两周的大吵后，两人离婚。一段时间内，梁娇颖几乎每天都在哭。这次，嘴上从来没好话的妈妈，同她出国那次一样，在最关键的时刻站在了她背后。有一次和丈夫大吵的时候，对方模仿着她结巴的样子，让她几乎崩溃。妈妈冲出来，说：“我女儿最漂亮最优秀，你根本配不上她！”现在，梁娇颖还是会在台上讲妈妈如何泼她冷水。中式母女的故事，百转千回，永远也说不完。最爱的是你，伤我最深的也是你。兜兜转转，到头来身边还是只有你。
文、编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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