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尾巴上,北京下了一场大雪。 晚饭时分,窗外还在零星飘着雪花,室内热气蒸腾,茶几上是一只翻滚的涮羊肉的锅子,耳畔是bilibili老番茄的节目,看着小喵一边斜着眼看iPad微笑,一边不忘记把羊肉塞进嘴里的样子,发现他悄悄长大了,而且眉眼神情越来越像他的父亲。 隔着一锅蒸汽,我看他看得深深叹了口气。那个日子越来越近了,心里有些黑黢黢的东西翻滚上来,又不想看清楚,便用手中的筷子挥了挥,仿佛是挥去那蒸汽一样。 “妈妈,为什么叹气啊?”小喵居然留了一点心思在我身上。 “我在想,你长大了。” “对啊,再过两天就过生日啦。”小喵很有些自豪的说。“那你为什么叹气?” 对呀,我为什么要叹气呢?他在襁褓中时,我不是天天对着他唱“小松树快长大”吗?在唱到副歌时还会特别加快速度——“快快长大,快快长大”——连拍打他入睡的手速都格外加快了。 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漫长与倏忽并无不同;失与得并无不同;聚与散并无不同。 小喵看着我,忽然有点取笑的口气:“怎么了,舍不得吗?你不是天天盼着我长大吗?” 我很不高兴被他猜到了一点心思,不耐烦地横了他一眼,往他碗里夹了一大堆蔬菜:“有什么舍不得。我高兴我自由的日子近了。” “我也要自由了。”小喵的眼睛笑成一条缝,“妈妈,为了我们的自由,干杯!” “干杯!” 我们把茶杯碰得叮当响,彼此假装嫌弃地“哼”了一声。 总有一天,他会用一杯真的酒来与我干杯的。 再过两天,他就十一岁了。在我脑中他似乎还是怀中那个娇嫩的婴儿,而我眼前已是行将远去的翩翩少年。眼前的景致,本来是“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的温馨雪夜,心里涌起的句子却是“The best days are the first to flee.” 可是,哪一天才是最好的一天? 我渴念的自由,离我的确是越来越近了。但那自由就是我所期待的吗? 干杯吧,我的小松树,为了此时此刻,下雪的春夜,你与我对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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