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芳

  舟孟北路。

  最近一日日地陪儿子上医院，一次次地路过这个路口，我便想起一个十几年前的朋友。当年，芳和她的男朋友便住在这路口进去不远，转进里面的一间可能四五平方的车棚里。在那个老式小区的底楼，这样一间间的车棚屋都被房主用来出租。回忆我自己，二十几年前一个人来这个城市，最早住的也是一间车棚。

 那一年，为了方便放学可以接女儿，我做了一份只需早晨工作的工作：送报纸，是现代金报。芳那个时候，便是邱隘送报点的文员。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总是很奇妙，不知不觉间，她一个女孩子，便和我这个家庭里的女人，仿佛靠得很近。

  芳是江西人，家里是多子女家庭，男朋友是不久前来报社认识交往的，当时正是热恋中，不过为了节俭和方便，已经同居了，家乡是离得较远的同乡。芳听说我在自考心理学，表示自己也很想再读点书，又怕自己初中毕业的底子，读不上去。从农村来城市的打工人，心里总是装着梦的。芳的心里，也装着一个上进的梦。

  后来，我换了工作，但是，我们的友谊在继续。我曾不止一次地去她的棚屋的居处，在局促的空间里吃她烧煮的食物，听她讲她的恋爱，讲她的父母和兄弟姐妹，讲她的爱情在家里遭遇的阻碍，也见过几次她的男朋友，一个文静秀气的男孩子，一个没法施展抱负难以富足的外乡打工来的男孩。而她，也曾到过我的乡下的居处，记忆里还记得她送我女儿一条裙子，黄色的，很漂亮，女儿穿了它很久。

  和我一样，对自己不满意的她后来也换了工作，又后来，她去读了和她住处不远的成人学校，我们就这样断断续续地联系着。分享彼此的想法，忙碌自己的生活。就这样，过了好几年。

  有一年，她告诉我她要离开这个城市，回老家去了，原因是家里不接受她的男朋友。可能她自己也觉得，男朋友家境条件赚钱能力，都难以满足自己的理想，虽然感情上难舍难分，迫于现实因素，也想放弃了。

  不久后我接到她老家来的电话，她结婚了，对方是个退伍军人。又后来，说生了一个女儿。又后来，说女儿给公婆养着，夫妻俩在杭州打工。又后来说去了深圳。就这样，隔个一年半载或几年的，我能接到一两个她的电话，分享到一点她的生活状况，她的喜怒哀乐。

  大概在我生下儿子不久的那一年，我偶然在电脑的QQ上看到她在找我，说我的电话打不通，把她的电话写在上面。我想起我以前的电话换掉了，便给她打去电话，告诉她我的新号码，也告诉她我的现状。那时候，她说她一个人在广州打工，和老公这些年因为性格不合，总是吵吵闹闹的，已经分开过了。

  忘了是什么时候，她告诉我她离婚了，最放不下的是女儿，不过没办法自己要过来带，只好放在公婆那里养。好像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过她的消息，也没有了她的联系方式。以前偶尔联系时，芳总说来宁波了要来看我，不过自从她离开这个城市后，我便再也没有见到过她，到今天该有十几年了。

  舟孟北路，如今走过这个路口，我的眼前出现的是十几年前芳的样子：干净的学生头的短发，白皙的椭圆型脸蛋，小家碧玉样的素净身材，文静学生般的穿衣打扮，还有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是一双清纯装着人生梦想的眼睛。

  你好吗？现在你过得好吗？芳，现在的你在哪里呢？这是我在这个路口时对芳的问候和呼唤。

  在城市的人流中，在街巷的角落里窗台下，有多少像芳一样的女孩，迷失在岁月的尘埃里，经历这尘世的风雨烟尘，品尝这命运的悲欢离合，在时间的轮回里越走越远，消失不见。我自己，也何尝不是这样一日日地在生活里滑行，走向未知的前方。

  不管你身在何处，愿你安好，那个美好的女孩----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