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生命中的无奈

一位住处离我不远的朋友，趁着休息，带着她未到学龄却已经被送进幼儿园，今日里不肯去上学的儿子，来我的小屋看我。

在前些日，我曾向她的微信发去一段语音，意思是有机会请她介绍点家教的活，说自己最近经济紧张，想在双休日里做点便利的上门家教。

她来了便问我，说我缺钱花的话要不她借我点花花。

因为是随意的朋友，距离不远不近，结缘的起点是当年她女儿托管到我这儿，后来也断断续续地碰面和联系。因为随意，我才会随意地一时意起，向她发去语音。她居然认真地把我上了心，那一刻，真让人感动。

我说，其实日子还是能过的，只是最近花得太快，等我真缺钱再问你吧。

我又说，其实真想赚钱的话，像我是可以再去兼职一些别的平台，只是做任何事需要付出精力和时间，是我自己太懒惰，儿子占去的时间又太多。

说句私心的话，我处在她的位置，我说不出她这样的我借你钱的话。

有人说，穷人更能懂得穷人，也许就是这样的吧。

我不是说她和我是穷人，只是我真的觉得，一位辛苦操劳，家有两个孩子，一边上班，一边还得接送儿子上幼儿园，老公又常在外地不回家，在这个城市没有房子，担心几年后儿子的入学，这样的她，在我的眼里，也是如此不容易。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不容易，令人起敬。

生活总是不肯放过任何人，特别是苦难中的女人。 

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朋友说，十来天前，还去医院流产。心里想着不是安全期，要去买药吃，终究没买，以为不会那么幸运。

半年来一回，居然就是那么幸运，真的就中了。

花钱买痛苦，全是自费。朋友说，这是一个教训。

我也是流产过的人，朋友轻描淡写的话里，我能听得出某种心酸。生命的诞生，是怎样的一个神奇，又是怎样的一种无奈。

我记得，在我渴望儿子的那段日子里，我曾经希望那些在缘分里失散的所有的生命，籍着那一次，得到圆满的安放。希望把生命里所有感觉到的亏欠，来一次彻底的弥补和回返。现在想来，这是一种多么自私的想法。

我想起，多年前好像看过一些文字，说因缘，说关于造孽和积福，说生命里的敬畏和信仰。

想起在有些国度，堕胎是一种罪行。

不管有些事看起来是那么顺理成章，躲在意识后面的，总是一些失落和无奈。

一个女人经历了流产，感知的不会只有身体的痛楚，更无形的痛，是对生命的亏欠和无奈。

也是在十几天前，我的另一位朋友，也是个二胎妈妈，遭遇了同样的幸运的事。

大女儿上幼儿园，二女儿一岁多，当初也是意外而来。如今又来一个意外，对生命怀有敬畏的这位朋友，对于生命的去留，甚是纠结。已经不是计划生育的年代了，只要自己愿意要，三胎，四胎，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只是，养育所带来的经济和时间感情上的灾难，让一个家庭如何承受，让一个女人如何担当。

更难取舍的是，B超显示居然是一对双胞胎，这更让我的这位朋友情绪奔溃。

在一个凌晨里，我的手机微信里收到这位朋友的长段文字，朋友用她泣血的心灵向我诉说几日来的纠结和不安，表达寝食难安的痛苦心怀，表示只怕一放手，余生将活在内疚里。

我说，你当下的纠结便是你为生命所做的努力，无论如何取舍，尽力则心安，生命总是有无奈的地方，除了接纳，除了尽力，我们别无选择。

和一位很想有个孩子的单身朋友聊这事，更是感慨，说到有朋友被医生诊断为不能生育，因此抑郁想自杀，感叹生命的投胎是不是太不会选人了。

我想起好像有篇文章里有人说到，说一个孩子的家庭式抚养方式不够完善，是不是社会式抚养更有利。如果生命的诞生不再是家庭的事，而是社会的事，那对家庭对个人来说，该省却多少烦心的事哪，对个体生命来说，又是一种怎样的身心解放。如果这样，穷人不用害怕养不起，私生子不用担心被歧视，单身母亲，未婚母亲，也不会被贴标签，那么堕胎流产这种扼杀生命的事，是不是也能少做一些。

前几日我去看这位朋友，聊到流产这件事，朋友说年轻人也好多，天天都是排着队做。我说，我总觉得在这方面我们国人不够重视，对女孩子的安全性教育不足。

很多年前，我看到一篇文章，说美国的初中女生会要求随身带着避孕套，以防意外。有一天我跟女儿说这事，她觉得可笑。不过我自己，倒是常常会在包里放着它。

据说德国男人，不会相信安全期的说法，所以让一个德国男人不带套做那事，会觉得很危险。不过，身边很多女人聊起来，都觉得男人不爱带套，嫌不爽，甚至用体外射精的方式，以为也是安全的。

不过男人再怎么不管，身体是女人自己的，女人的自我安全意识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法律规定，无特殊情况不能流产堕胎，那么，来自性生活的安全意识，是不是就能清晰多点，女性的自我防护意识是不是就能强一点。

不过总是会意外，身为女人，总是容易受伤的那个人。生命的自然通道，总有被阻隔的无奈。

作为过来人，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个有女儿的母亲，作为一名热爱生命的女性，听这些生命诞生又流失的事，总是会伤怀，会感叹，会希望。

给生命足够的安全，给自己足够的安全，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