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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岳|扁豆及扁豆花

 白水之湄 2023-09-23 发布于河南

          扁豆及扁豆花

                             文/立岳

白露那天,我在南国的乡野上漫游,半似迷了路。遂向前多走了几步,在篱笆的转弯处,发现了出口。

不经意间,看见一支支,一簇簇白色的、紫色的扁豆花盈盈地开着,粉白如云,艳紫如霞。真的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我像是花痴般,驻足、俯身、轻嗅、陶然。恍惚间竟忘记了秋日的漫游,木头一样傻傻地站在那里,目光一直凝望着,遐想着,口里喃喃着:温婉如玉的她们,究竟在为谁痴情守望与等候呢?

久违了的乡野花儿,你是最具平民色彩的。你是秋天的主角,也是最能恋秋的。九月,是属于你的月令。旧时文人曾将你开花结果的九月,称之为豆花秋。

最怜秋满疏篱外,带雨斜开扁豆花。凉风过后,繁盛了一个夏季的草木开始枯萎,豇豆、丝瓜、葫芦,藤蔓逐渐枯黄老去,尽管离霜降的肃杀还有些日子,此刻个个显得无精打采,着实让人心生无限惆怅。

与之相反的,扁豆秧藤这个时刻仿佛被谁唤醒,像是接到指令一般,带了些许飘飘仙气,灵动婀娜,葳蕤繁茂,葱茏满架。藤藤蔓蔓,缠缠绕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翠叶叠叠,密密匝匝,如铜墙铁壁,不留一丝空隙。

一串串发紫的花儿,活脱脱一只只翩翩起舞的紫蝴蝶,飒飒地迎向秋风;更像是少女头上的饰物,在云影映衬下闪着熠熠光泽。

那一串串月牙形的可爱小扁豆,挤挤挨挨的,脉脉的散发着特有清香。花儿热热闹闹地开着,荚儿也赶趟似的没完没了地结着,似乎你有你的欢天喜地,我有我的地老天荒。

那豆荚起初很小,嫩嫩的,不几天光景,慢慢变大,若峨眉,若弯月。

清人吴其濬《植物名实图考》中称扁豆:“新苞总角,弯荚学眉”。峨眉之意,说的就是扁豆的形状。

“水寒荷叶老,虫响豆花秋。”有了豆花还得有虫鸣,才能体现出最恬美、最悠远、最淡泊的秋意。

汪曾祺老先生在《食豆饮水斋闲笔》中这样写道:“暑尽天凉,月色如水。听纺织娘在扁豆架下沙沙振羽,至有情味。”

寥寥几句勾勒出汪老对这个“秋宵月色胜春宵,万里霜天静寂寥”的恬淡时节宠爱有加。静中有动,尘嚣俱远,萧素且丰盈,大约是秋的另种况味吧。

闲暇之余,我爱读些杂书。

有这么一篇,说的是“扬州八怪”之一的郑板桥,流落苏北小镇安丰,画尽田园风光的事。

他居住在大悲庵里,春吃飘儿菜,秋吃扁豆荚。人见着,不过一个普通农人,谁又知道他诗书画样样精通呢?秋风渐凉,他在厢房门板上手书并浅刻了一副对联“一庭春雨飘儿菜,满架秋风扁豆花”。

几百年过去了,当年的大悲庵早已被岁月风化为尘土,但他那句“满架秋风扁豆花”,却与世人同在,一代又一代,不知被多少人在秋风中念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板桥先生是千古的,扁豆花也是千古的。种豆得豆。扁豆,别看它模样有点扁,是当之无愧的“豆中之王”。

李时珍真在《本草纲目》中记载:“其性温平,得乎中和,脾之谷也。消暑除湿而解毒也。亦调脾胃。”

扁豆,在我的家乡叫“茶豆板”,南方有的地方叫船豆、羊眼豆、峨眉豆、南扁豆等。除了药用价值,古往今来,它还是餐桌上再寻常不过的一道菜肴,有时还被拿来当作救急菜。

秋日,扁豆荚高高立与藤蔓之上,显得水润玲珑,煞是可爱,手起手落之间,已经摘了满满一笸箩了。

摘捡扁豆,要摈弃带虫眼的,将囫囵的一掐一拉,撕去弓背两边的筋络,冲洗干净,置于案板上将扁豆切成丝,焯水后用猪油、瘦肉丝,葱花一起爆炒,吃起来是极其下饭。

或者用水煮了凉拌,扁豆的柔韧、清脆、紫艳、爽口,延续着主料和配料的细腻触感,香味互动,气息氤氲,用以佐酒下饭,皆妙。

人常说,一个人对美食的记忆,是打娘胎里就开始的,真是不假!

北人面肚,多喜葱、姜、蒜、萝卜、白菜、扁豆;南人米肚,多吃鱼、虾、蟹、茭白、莲藕、梅干菜。

我居淮河以北,自然是地域上的北人了。工作后,踏过了很多的青石桥,也去过很远的地方,浅尝了一些美食,始终忘不了母亲烧的扁豆炖肉,那叫至味。

母亲在世的时候,常把秋季吃不完的扁豆,在开水锅里焯一下,捞出放在草筛子上晒干,用荷叶或塑料袋包起来。

寒冬时节,大雪纷飞,割块五花肉与干扁豆一起小火慢炖,揭开锅盖,浓香就迫不及待地钻入鼻孔,夹一筷子放入嘴里,能品咂出悠远岁月积淀下来的宁静与质朴,整个冬天都是暖暖的。

扁豆花,灵动轻盈;扁豆荚,壮硕可爱;扁豆味,独特醇厚。

因此,在这个吃糖也不甜的年代,记取秋风吹拂的扁豆花和一篱满庭芳的扁豆,珍惜拥有、时时呼唤美好,生活中就会有几许意想不到的惊喜与温暖,和着日出日落,一起走过每个春夏秋冬,生命轮回。

作 者 简 介

立岳:

       原名秦丽月,河南新野人,文风散淡,个性随和,爱书法,好行隶。喜游山水,聊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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