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学生时代，我养成了记日记的习惯。日记里有我的坎坎坷坷，日记里有我的大风悲歌，日记里有老师和同学鲜活的音容笑貌…… ——李现通 1983年2月2日 星期三 晴上午，建兴来找我。偃师高中同样放假两天，让高二年级同学考虑选报文理科。建兴说他准备报理科。我俩厮跟着找进国，进国说他报文科。我说：“咱俩都报文科，说不定能分到一个班嘞。”
晚上，慧到我家还书，顺带把我旧木箱里的藏书全部翻了一遍，木箱里还放着我以前写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发现后如获至宝，一页一页地浏览。 我忙说：“随便写的，不值得一看。” 她看完后，笑声里有些调侃地说：“今天才知道，你的人生理想是为人民服务，思想还很进步啊！” 然后，又换了一种过来人的口气说：“我在学校的时候，比你还要单纯，可是出了校门，一接触社会，全不是书本上说的那样啊！在学校成绩好品质好的学生，到了社会上，就会显得呆笨迂腐，无所作为；相反，那些调皮捣蛋成绩很差整天挨批的学生，在社会上却混得风生水起。” 我沉思了一会说：“这说明，不是社会病了，就是学校病了。”
“有人说，友谊，爱情，事业是三大人生支柱，得到其中之一便是幸福的人生。不知道你希望自己得到什么？”慧转换了话题问我。 我说：“我觉得，你给予别人，别人也会给予你，我从来是把真诚给予同学朋友，所以我也得到了真诚的友谊。至于爱情和事业，我知道前路渺茫，因为我没有一个好身体，也许我终将孑然一身一事无成吧。” “那么，你今后的路准备怎么走呢？”她问。 “两种打算吧。我想先考大学，如果被录取了，我希望毕业后进入政府机关，把政府衙门变成真正为人民服务的地方；如果被排斥在大学校门之外，我就学门养家糊口的手艺，然后漫游四方去。” 她用怀疑的口吻说：“你还挺浪漫呢！你的身体条件，在外面怎么食宿？怎么漫游四方？” “那有啥？我摇上轮椅车，一天五十里，十天就是五百里，一个月我就到北京了。”我故作轻松地说，“我要学门手艺，譬如修家电吧，带着手艺走天下，到哪儿不能混口饭吃？” 慧点头微笑着说：“说得挺浪漫的！不过，当你下学进入了社会，你就有苦头吃了。” 我说：“我死都死过了，还会怕吃苦吗？有苦头就吃了吧，我又不是没吃过。” 慧感叹地说，你怎么就这么乐观呢，是没有碰过壁不知道疼啊。
送走了慧，我坐在灯下，摊开日记本，陷入沉思。当我说我要怀揣梦想走四方的时候，我等着慧的一句话“我愿意和你一起走”，她如果说了，我会紧紧地握住她的双手，甚至会抱紧她，我会抛下课本和高考，抛下周围的一切，挽起她的手臂，揣上普希金的诗集和鲁迅的杂文，一起浪迹于江湖之间。因为她说过她对生活没有一点热情了，她甚至想过早早地结束这一生。我听她说这话时很心痛，我怎么能看着一个面容姣好腹有诗书的女子在我面前香消玉殒呢？但我没有等来那句话。她很理性，她清丽脱俗的文艺气质之下，是一颗洞察世故人情的心，这颗心不属于我。 我的情感世界里是一片荒漠，那上天的雨露宁愿在风中蒸发掉，也不肯滋润我干渴的灵魂。 关上那扇窗子吧，不要去看窗外的美景，因为你一无所有，也就不配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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