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与《金瓶梅词话》的故事

据老一辈的人讲，他们小时候，常听老一辈人谈起在太监弄吴苑茶馆里听说书《潘金莲》的事，还说这是一部专门说潘金莲的书，可以说上一年两载，不像《水浒》里，说不上几回，潘金莲就被武松杀了。说《潘金莲》名气最响的，要数杜阿福父女。杜阿福其实不姓杜，也不叫阿福，好像没有人晓得他的真实姓名。他的个头大，自称无锡乡下人，于是人们联想到无锡泥人“大阿福”，索兴叫他杜阿福。

杜阿福到苏州说书是明朝万历皇帝还占着宝座的时光。那时，杜阿福带了一个千金到苏州穿街走巷卖唱，跑跑酒楼茶肆，唱个三曲两曲，混饱两张肚皮。有一天，在苏州玄妙观火神殿旁拉开场子，那长得水灵灵的千金唱了一支苏州曲子“挂枝儿”，唱得甜，还有点嗲。玄妙观的茶馆老板也听入了迷，就约他们父女到茶馆座上唱几天。唱了几天，天天客满。老板又动脑筋，同他们父女商量一笔交易，要他们唱一套弹词，时间越长越好。老板拿出一部书，叫做《潘金莲》，让他们先读读看，问能不能唱。杜阿福跑过几个码头，能识一大堆字，人又聪明，三个夜里就把书盘熟了，然后一句一句教丫头，丫头更是乖巧伶俐，教一遍就能唱起来、说起来。第四天就上台，丫头的艺名就叫小贞娘，一大一小倒蛮搭档。

一部《潘金莲》说得苏州城里人人要听，茶馆楼上楼下都客满，茶馆外头还黑匝匝围了一大堆人，伸长脖子在听。有几个听客肚皮里有点数，暗里头说道：“这《潘金莲》就是《金瓶梅》。”没多久，这说书的事传到官府，杜阿福和小贞娘都被抓去吃了官司，老板花了点手脚钱，总算自己没被抓进去。

小贞娘长得细皮白肉，知府老爷一眼看中，办了她一个说唱淫书、扰乱社会秩序的罪名，收她充作官妓。当夜就把小贞娘留在知府衙门，要她陪自己困觉。小贞娘可是个烈性女子，一听此言，一头撞在知府老爷房里的红木方桌角上，当下脑浆迸裂，一命呜呼。杜阿福关在牢房里一点不知道。过了几个月，知府老爷升迁，来了个新知府老爷。他听书办说了前因后果，觉得不好办杜阿福的罪，就把他放了出来。杜阿福出来，才知小贞娘已经死了，哭得眼睛冒了血。

原来，小贞娘是杜阿福在乡下路边拾来的，一口一口喂养大，做爹的是他，做娘的也是他，养到十四五岁，可以做个搭档了，突然飞来横祸，小贞娘死了，又剩下杜阿福孤身一人。杜阿福越想越难过，越想越活不下去，夜里摸到胥门万年桥上，朝下一跳，去追小贞娘了。也是杜阿福命大福大，他跳下河，并未淹死，正好碰上几个打鱼的，被救了起来。打鱼的把杜阿福救醒，听他说了因由，都很同情。大家又老早就听说杜阿福会说书，于是蛮肯帮助他。杜阿福生了一场病，亏得渔家人小心服侍，照料他吃药喝粥，总算恢复了元气。病是好了，大阿福变成了小阿福，瘦得像猢狲精，皮包骨头，头发也白了，人家都不认得是杜阿福了。于是，杜阿福改了名字叫小阿生，大概就是小猢狲的意思；也有人说，他是投了河又活了过来，所以叫阿生。

从此以后，小阿生专门到乡下说书，木渎、光福、东山、西山，到处跑，有时还到渔船上说书，说的还是《潘金莲》。不过在西门庆横行不法、污辱良家妇女的故事中，又加进了苏州知府逼死小贞娘的影子。小阿生一说起书来，就想起小贞娘，总是声泪俱下，如泣如诉，说得听众也一个个暗中抹泪。就这样《潘金莲》的名声越传越远。

据说，杜阿福死后，苏州一个大文人，把他留下的说书底本加工整理，从此以后，才有《金瓶梅词话》这部书传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