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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新干线·散文」杜荣侠|暖阳

 谭文峰sdqtneyj 2023-09-25 发布于山西

作家新干线

暖阳

这几天,脑海里总会闪现出暖阳两个字,看着微信好友里暖阳的头像,她在列表里竟然沉寂了三年。三年前,她在微信里和我说,生病做了手术,在家休养。
人就是这么奇怪,会莫名想起一个人。就如我,忽然想起暖阳,惦念暖阳。其实,我俩所住小区离得不远,一个红绿灯距离,却三年未见。疏于联络久了,想问候一声,谁先主动都需要勇气。我给她发微信:“亲爱的暖阳,好久不见,还好吗?”
“杜老师,好久不见!知道你很忙,也没敢打扰你。”我又惊又喜,惊讶她的秒回,喜悦她好好的。和她约定周六早上7:30在小区旁边的小园见面,一起去豆浆大王吃早点。
出门前,看下手表,七点十五,步行五分钟,比约定时间能早十分钟。
昨晚,刚下过一场大雨。早上的路面微湿,有风吹来,少了夏日的燥热,多了些许凉爽。我匆匆出小区北门左拐二十步进了小园。
夏日,园子里绿树荫浓,凌霄花、木槿花恣意绽放。一个小伙子戴着耳机在慢跑,两个胖阿姨在太空漫步机上熟练地摆动双脚,一个长发女孩在遛宠物狗博美,一位年轻的妈妈哼着歌曲,推着婴儿车在散步。小园真美,连这些陌生的人儿也让人觉得日子轻松而惬意。
我深吸一口气,甩甩胳膊,活动活动腿脚。估计暖阳还没到,我被爬满墙的绿叶中探出的凌霄花吸引,一个个俏皮的吹着小喇叭。或一朵,傲然独立;或一簇,挨挨挤挤,在风中摇曳着曼妙身姿。
“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充满阳光……”悦耳的歌声从紫藤萝长廊处传来,我扭头看去,一个穿红条纹休闲裙的女子边唱边迎面走来,步子轻快,笑意盈盈。
我眼睛一亮,赶忙迎上去,“嗨,暖阳!”
“嗨,杜老师!”
我俩亲热地拉着手,互相打量。暖阳是个小骨架的女子,娇弱可人。小脸白皙而红润。我们绕着公园鹅卵石小径漫步。忽然,一条白色的比熊小狗跑到暖阳脚边,亲热得蹭来蹭去。
暖阳惊呼一声,“哎呀,多吉,你怎么来了?”
我也惊奇,“你家的小狗?不是你带来的吗?”
“我没带它来,我七点就到小园了。这小家伙自己跑来的,它没栓狗绳,得把它送回去。”
“没事儿,好可爱,让它在园里玩吧。”
“亲爱的,虽然它不咬人,但没栓狗绳出来不行的,你等我几分钟,我把它送回去。”
小比熊撒欢儿跑在暖阳前面一两步,走几步就回头等等她。
我望着暖阳的背影,回忆把我拽回到几年前……
我俩是练瑜伽时认识的。2018年七月,我早晨去生态公园散步。一天,在公园里遇到一个瑜伽老师在教三个女子练瑜伽。绿汪汪的青草地,着玫红色瑜伽服的瑜伽女子,晨曦的光,透过松树林的缝隙洒在她们身上,舒缓的音乐,配上瑜伽的一招一式,身体的拉伸、舒展、柔韧的美一下子吸引了我。
我驻足欣赏,一曲终了,情不自禁给她们鼓掌点赞,真是太美了。交谈得知,她们是瑜伽爱好者,每天早晨都会在这里练习,如果我有兴趣,欢迎加入。
我成了她们中的一员,每天早晨背着瑜伽垫去公园学瑜伽。在生态公园练了一段时间,队伍不断壮大,有了十几个人。
公园里人来人往,不时有人围观,我们觉得别扭。就把阵地转移到森林公园的迪奥咖啡馆那里。迪奥咖啡馆环境幽静,是个木结构的二层小楼,咖啡馆旁边有一个篮球场大小的木栈道,支着几把大遮阳伞,摆上两张桌子,供客人喝咖啡就餐赏景。木栈道被掩映在几棵大树后,隐秘清静。边上一条小溪,流水潺潺,垂柳依依。早上咖啡馆不营业,没有人。这片木栈道真乃一块世外桃源,难得的露天瑜伽场所。
暖阳就是在这个时候加入瑜伽队的。她在瑜伽馆练过几年,身体的柔韧性好,很多动作不用老师教,就做得行云流水。她常常给我纠正动作。暖阳比我大几岁,我内向,不喜欢多说话,她外向,哪里有她哪里有笑声。但我们俩投缘,很快就成了朋友。每天早晨一起去,一起回。
我们十几个人虽然是野路子瑜伽队,可练瑜伽激情高涨,装备齐全,购置了三套不同季节的瑜伽服,白色、黄色、玫瑰红。我们天天早晨在那瑜伽,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把县摄影家协会也招来了,长枪短炮的给我们在森林公园和大运河畔拍了几组高大上的照片,照片还上了报纸。
后来,教我们瑜伽的老师去重庆工作,我们的团队解散了。
我和暖阳还想一起练瑜伽,她的瑜伽功底做我的老师绰绰有余。2019夏天,我俩在高尔夫球场附近的一个园里练。我们选的地方靠近一个池塘,水能照出人影儿,不时能看到水里游弋的鱼儿,还有几只野鸭在嬉戏。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在她的小区门口会合,一起去园里练一小时左右,七点半太阳明晃晃的,我们就回家该干干嘛。
女人在一起,难免会聊家长里短,聊老公孩子公婆什么的。她年轻时上过几年班,结婚后生了一对龙凤胎,老公工作忙,她辞了工作做家庭主妇,照顾家庭,抚育一对儿女。她的父亲是离休干部,父母退休后,其他兄弟姐妹都忙工作,她没有工作,照顾儿女,照顾父母。
那时,龙凤胎已经上大学了,她每天去父母家给他们做饭,收拾家务。
2019年,我的家人生病,忙着照顾病人,又要上班,身心疲惫,我和暖阳的瑜伽中断了。后来有一次,她和我微信聊天,说自己生了一场病,手术后已无大碍。从那之后,忙着忙着没有了联络,一晃就是三年。
“杜老师,我们去凉亭坐坐!”暖阳招呼我。
“这么快就把小狗送到家了?”
“正好在楼下看到我们家老赵,他把多吉带回去了。”
我们进了亭子,在木椅上坐下,我望着暖阳:“以前只知道你瑜伽好,没想到歌也唱得这么好听!”
“我现在上老年大学,在合唱团,还经常随团出去比赛。广场舞跳得也很好看呢。”
“还练瑜伽吗?”
“不练了。瑜伽有拉伸动作,不能练。我因为乳腺癌做的手术,左边乳房切除了。”暖阳指了指自己的左胸。我望了望暖阳瘦削的身材,胸部本不丰满,穿着宽松的休闲裙,根本看不出胸部的异样。
“看不出来。当时查出这个病时,你害不害怕?”
“还真一点都不怕。当时我想啊,来世上一遭,儿女,我已经把他们培养成人,他们上了重点大学。父母,我照顾这么多年,尽孝了。我没什么遗憾。谁身上没有癌细胞,检查后,我对医生说,我的病情你就直接对我说,不需要瞒着我,我好好配合治疗。医生都惊讶我的镇定。我是乳腺癌中晚期,手术后,化疗。现在活得好好的!有的女人得了乳腺癌,爱美,认为切了乳房,就不是完美的女人了。在美与生命面前,活着最美。现在,父母请保姆照顾,儿子女儿已经工作,家里只有我和老赵。老赵心疼我,不让我做什么家务,我每天去合唱团唱歌,晚上跳跳广场舞。我要好好为自己活一回。”
我看着暖阳,发自内心地钦佩她,她的乐观感染着我。我说等以后我退休了,我也去老年大学,学画画学书法。
我们去小区西门豆浆大王,点了一份香蕉饼、一份三鲜蒸饺,两碗豆浆,两小碟黄瓜菜。早饭后,她去合唱团排练,我匆匆忙忙去上班。
我和暖阳,几年前因为一个偶然的机缘,生命有了交集。然后在自己的人生轨迹上认真而热烈地活着,但这不影响我们彼此想起,想起了还能相约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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