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尼采说，人的精神分三个阶段：骆驼，狮子，孩子。 这是真理，有所体验的人都知道。人要忍受摧残，人的精神要紧跟摧残的历练，由弱小蜕变强大，最后习惯了，就容易汲取人间快乐，像孩子。世界上运气好的人，都用不着经验摧残；只有运气不好的人，才需要来应对这个过程。 为什么用“应对”这个词？人不是天生就能忍受摧残，是需要精神助攻的。常见的助攻不外乎爱得炽热，只要深爱他人或被人深爱，哪种都好，情人的可能最好。神助攻就不一样，它超越有形载体和无限时空，不拘情感，得来也全不费功夫——多读几遍《老人与海》，你就能有所经验。 《老人与海》是一本书，也是一个中篇小说。不要小瞧这3万多字，它们是经过美国作家海明威的组织罗列，分别拿下过普利策奖（1953年）和诺贝尔文学奖（1954年）的。惊叹吧？还有更惊叹的，海明威在家里，用一根猎枪毁灭自己，彻底告别世界的迷惘。果然是一条享誉世界文坛的硬汉。那年，海明威61岁，还算不上“老头儿”，只能用“硬汉”。 硬汉海明威在《老人与海》里，讲述了另一位硬汉的故事。不过，他不是作家，是一位老渔夫。 20世纪中叶，古巴。老渔夫圣地亚哥一把年纪了，还漂浮在海上讨生活，朝不保夕。别说20世纪了，就算21世纪，也是失败者、倒霉蛋，有可能失败倒霉的程度还更猛烈些。生活在同一海域的小孩儿马诺林，勉强算圣地亚哥的徒弟。善良忠厚的马诺林，不像那些人。他经常关照老渔夫的生活。要是他没有挣到钱，也会想方设法，帮助老渔夫弄到足够的食物和新鲜鱼饵。 老渔夫圣地亚哥的捕鱼技术很好，运气总不好。连续84天的出海纪录，只要是个渔夫，闭着眼都能钓几条鱼吧？他是渔夫，但一条鱼都没钓到。尽管一直钓不到鱼，圣地亚哥也没放弃出海。 第85天，老渔夫圣地亚哥拒绝了马诺林请求一同出海的帮助，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独自驾船驶向大海。太阳落下时，他凭经验判断，有一条大鱼上钩了。这条身长18英尺，体重1500磅的马林鱼吞放着鱼饵，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浮出水面。渔船太小，鱼又太大。船只能随着鱼的挣扎拖拽，在海面上漂移，失控得没有方向。 老渔夫累到头晕目眩，总算把停止呼吸的马林鱼，绑在了小船的头部和尾部。新鲜血液在海水中弥漫，一条鲨鱼嗅到甜味，飞快游向马林鱼。老渔夫拼尽全力扎中鲨鱼。鲨鱼很疼，带着鱼叉沉下去了。更多鲜血迅速散开，引来更多鲨鱼……三条、四条、五条，成群的鲨鱼都在撕咬马林鱼的尸身。等老渔夫的船划进小港时，大马林鱼只有一副空骨架了。 《老人与海》概括起来就这么精干。细读也精干，按照正常的阅读速度，三个多小时就能看完。看完就知道，像精悍凝练，跌宕起伏，引人入胜等，这些对故事本身的赞誉都微不足道，值得称道的是迸发于故事之外的生命哲学与精神力量。 我一向不比较，不拿自己与别人比，也不拿别人与他人比。这次破例比较下这两位硬汉，一位作家，一位渔夫。比生命过程，海明威成功；比生命结果，渔夫成功；过程与结果综合比较，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了解海明威生平的人，或者能理解他拿奖拿到手软、睡女人睡到落寞，选择毁灭自我的生命虚空。但不会认同他如此硬刚的告别方式。《老人与海》中他写道：“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是不能够被打败。”他应该忘记了，一个人绝不可以被自己毁灭和打败，才是这句话最深沉的力量。 海明威忘记了，我们记得就好。人活着才有希望，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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