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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被剪了脚丫的麻雀 作者‖张春生（安徽） 
1950年代中后期，有一场全国性的“除四害讲卫生”运动，“四害”，即老鼠、麻雀、苍蝇和蚊子。 事实上，在消灭真正影响卫生的老鼠、苍蝇、蚊子方面并没有大的行动和效 果，却倾全国之力剿灭与卫生没有关系的麻雀。据说是因为有专家控告麻雀与人争食；也有人说是因为有专家极力为麻雀辩护，反而使麻雀遭到了愈加惨烈地绝杀—— 当时，有专家说，“四害中麻雀最难对付”；也有专家说，“麻雀的逃避和繁殖能力最差，最容易被消灭。”于是，白天全民总动员，敲锣打鼓，鸣放鞭炮，猎枪土枪都用上，让麻雀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晚上，号召人们寻找麻雀的窝巢，把大鸟、幼鸟、鸟卵都掏出来…… 1957年的一天下午，放学的时候，正在上小学的老伴看见一只麻雀飞进屋顶紧挨着墙角的空隙里。晚饭后，老伴悄悄告诉了邻居一个高年级也高个子的女生，那女生立刻扛着梯子，拿着手电筒，还拿了一根竹耙子翅，两人一起去掏麻雀。 那女生登着梯子，用竹耙子翅还真把麻雀给勾出来了，可用手电筒一照，两人都惊呆了——麻雀的两个脚丫都已经被剪掉了…… 当时，各级政府有关部门统计捕杀麻雀的成绩就是数麻雀的脚丫。 看来是，捉住这只麻雀的人只是剪下了脚丫上缴…… 这两个小女生呆了一会儿，把这只没有了脚丫的麻雀送回了窝里…… 第二天早上老伴到了学校，老师把她叫到一边，质问道：“你昨天看见麻雀，跟外班级的人去捉，为什么不告诉我？”——看来，老师也很想捉到麻雀表功。 老伴带着哭声说：“它，它两个脚丫——都没了……”
后记：反思“除四害”中的麻雀冤案 本来，在消灭麻雀的全民战争之前，就有专家——有良知，且不怕死的——极力反对把麻雀打入四害，摆事实，讲道理，证明麻雀是害虫的天敌，主要以害虫和草籽为食。而思想觉悟高的专家则计算出消灭麻雀之后能增产多少粮食——这正中领导的下怀。1955年，当时的中国科学院院长就写诗骂麻雀：你真是个混蛋鸟…… 1960年4月6日，一位领导说：“麻雀已经打得差不多了，粮食逐年增产了，麻雀对于粮食生产的危害已经大大减轻；同时，林木果树的面积大大发展了，麻雀是林木果树害虫的'天敌’，因此，以后不要再打麻雀了……”这段话使麻雀在中国免于灭绝，但是，说“粮食逐年增产了”不符合实际——那时，连生活水平最高的上海，都把好几千“国家孩子”运到内蒙去养活，而同时，在中国的广大农村，正有多少万孩子在饥饿的死亡线上挣扎…… 有人说，麻雀和右派是差不多同时挨打的，麻雀打了两年多就不打了，可右派过了二十多年才算平反。 事实上，六十多年过去了，还没有人为那场消灭麻雀的全民战争负责和承认错误。 好几年前，我二舅哥还自己种着地，不但种小麦、种玉米，还种棉花。我说：“就是棉铃虫危害最大，最难治。”二舅哥说：“现在麻雀可多啦，地里一帮一帮的，呼呼啦啦，把棉铃虫全吃了。”——这些麻雀，是六十多年前的幸存者的后代。 每天早晨，我都是被麻雀之类的小鸟们吵醒——我非常愿意，非常享受……
征 稿 启 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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