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袤无垠的草原，在公路两边无限伸展；一群群野鸟，结伴翱翔掠过天空；身着蒙古袍、身姿矫健的牧人，在草原上策马扬鞭；成群结队的牛、羊、马，悠闲地踱步在蓝天白云下……从海拉尔往额尔古纳，沿途都是这样的画面，我们一行人不住地惊叹，一次次要求司机师傅停车让大家拍照，结果抵达额尔古纳时已是夜晚，比原计划晚了三个小时。额尔古纳，这个名称似乎有一种魔力，一直吸引着我想投入它的怀抱。它位于中国雄鸡状版图的鸡冠顶端，西部与蒙古国接壤，北边以额尔古纳河为中俄界河。额尔古纳河发源于大兴安岭西麓，犹如一条摇曳生姿的玉带，飘荡在中国的正北之北。 站在额尔古纳河畔眺望，对岸是俄罗斯西伯利亚。地球上最大最深的贝加尔湖，在苏俄文艺作品中经常出现的叶尼塞河、乌拉尔山脉，就存在于这片“宁静之地”、世界上最大的地盾上。想起西伯利亚的曲折复杂历史，想起俄罗斯科学家、作家罗蒙诺索夫的话“俄罗斯的强大在于西伯利亚的富饶”，我一时心情复杂难言。在蒙语中，额尔古纳为“捧呈、递献”之意。的确，它为我们伟大祖国“捧呈、递献”了辽阔的大草原、壮阔的大森林、宽阔的大湿地，它被称为“呼伦贝尔的缩影”。“我自相矛盾吗？很好，我就是自相矛盾吧，我辽阔广大，我包罗万象……”惠特曼这段诗句，似乎就是为额尔古纳而写的。 一望无际的森林，绵延于大兴安岭，逶迤于额尔古纳。森林到处都有，额尔古纳的森林气质不同，因为有白桦树。白桦树是俄罗斯国树、民族精神象征，我以前只在苏俄电影里见过，而在额尔古纳莫尔道嘎，我见到了白桦林！ 莫尔道嘎，鄂伦春语为“白桦林生长的地方”。“南有西双版纳，北有莫尔道嘎”，可见莫尔道嘎之森林繁茂。它是野生动物的天然栖息地，时有棕熊野猪出没，野兔野鸡多到成群结队，是中国唯一的驯鹿栖居地。在莫尔道嘎原始森林中，传奇的中国最后一位鄂温克族女酋长为我们讲述“当年勇”，只是女英雄已垂暮，不再以守护驯鹿为生。“莫尔道嘎遍地宝，松桦杨柳人参草，天涯绿金滚滚流，浆果溢香醉人倒，煤金木铁满山岭，狍獐犴鹿遍地跑。”莫尔道嘎林区人的诗作，句句展示着他们的自豪感。 登上莫尔道嘎山巅极目远眺，大兴安岭的浩瀚与深邃尽收眼底。 莫尔道嘎在蒙语中则是“上马出征”的意思。一千多年前，铁木真的祖先从额尔古纳河两岸的森林启程，不断向草原迁徙，从狩猎民族演变成游牧民族，呼伦贝尔草原任由他们策马奔腾，额尔古纳容纳了他们的狂野与浪漫。铁木真率领蒙古铁骑从草原出发，南征北战所向披靡，建立起世界上面积最大、军事最强的超级大国。额尔古纳养育了横扫世界的“马背上的民族”，成就了一代天骄成吉思汗，书写了蒙元帝国的壮丽篇章。 岁月的流逝已湮没了历史的痕迹，但额尔古纳蒙兀室韦之子、草原霸主铁木真，永远是蒙古人心中的成吉思汗，蒙古族子民一直以各种方式纪念他。出额尔古纳市区，一路往北约三十公里处，是修葺一新的弘吉剌部蒙古大营。弘吉剌部曾经是声名显赫的蒙古贵族部落，尤以盛产美女闻名，成吉思汗的母亲、妻子、儿媳都出自于弘吉剌部。弘吉剌部蒙古大营浓缩了多民族风情，迎接我们的是蒙古族男子浑厚苍凉的长调、俄罗斯族姑娘热情奔放的舞蹈。由于历史的原因，额尔古纳居住着很多中俄后裔，坐落于山谷中的恩和乡，是这些混血儿最为集中的居住地。恩和是中国唯一的俄罗斯民族乡，与俄罗斯一河之隔，距中俄友谊大桥不到两公里。恩和民居都是典型的俄式木屋“木刻楞”，极具西伯利亚农庄建筑风格。恩和居民保持着俄罗斯人的生活习俗，家家户户院子里种满花草，屋子里挂着精美的俄式壁毯，主食是大列巴和奶油，菜肴是鱼子酱和罗宋汤。他们信奉东正教，他们性格很豪爽。他们长着深目高鼻，一开口却是地道东北腔，让我感觉怪怪的。俄罗斯族大妈清一色的富态体型，标准的俄罗斯妇女打扮，随时能为我们唱“喀秋莎”，随地就可以跳起头巾舞。迷人的异域风情，独特的异族文化，使恩和别具一格、入列中国“十大魅力小镇”。“亚洲第一湿地”就在额尔古纳市郊，属于全球两个重要的生态区域之一，是中国保存最为完整、面积最大、物种最为丰富的自然湿地保护区，是天鹅等珍奇鸟类、世界濒危物种鸿雁的重要栖息地和保护区，每年有两千万只各种鸟儿这里迁徙、停留、繁殖。额尔古纳河支流根河，在这湿地与森林的界线，环抱着草甸静静地流淌。 谨以此文怀念、纪念洪烛兄
作者简介：杨海蒂，文学编审、白求恩精神研究会理事、“观音山杯”当代文学论坛秘书长。著有文学和影视作品多部，作品入选百余种选本、选刊、年鉴、排行榜、教材教辅读本，并被应用于高考和中考试题。曾获多种奖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