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文化立市，做文化大市

（这是几年前，我作为湘潭市政协委员，为文艺界写的提案。提案被野蛮贱踏了。自己以为好，仍留着）

湘潭湘江一大桥桥上有对联，“湘中灵秀千秋永，天下英雄一郡多”，写得十分自豪，有“大江东去，无非湘水余波”的气概，却也让人抚今追昔，陡生惆怅：先辈们的豪情，已渐行渐远，今天的湘潭人，好似再没了先辈们的拿云之志。

当年的湘潭，为什么能“英雄一郡多”？诚如对联所说，就在于“湘中灵秀”。所谓“灵秀”，并非湘潭山川秀甲天下，而是指宋朝南渡，胡安国应黎氏八骏之祖黎明之邀，避居湘潭后，文化如湘潭之竹，渐渐漫山遍野，到十九世纪，忽然大放异彩，走出了一拔又一拔经天纬地之才。如湘军统帅曾国藩，以及以他为代表的湘军将领集群；经学大家、不世出的天才级人物王闿运；辛亥先烈刘揆一、刘道一；国画大师、世界文化名人齐白石；一代天骄毛泽东；敢于横刀立马的元帅彭德怀；共和国开国大将陈赓、谭政等；旷世逸才杨度；语言文字学家、文字改革家、教育家，毛泽东引以为师、为友、为兄长的黎锦熙；大音乐家黎锦晖、黎锦光、吕骥；佛教领袖八指头陀；大作家张天翼、肖三、黎锦晖、黎锦扬；等等，不胜枚举；而与湘潭这块土地有很大关系的名人尚有褚遂良、胡安国父子，张栻、左宗棠、秋瑾、华国锋、胡耀帮等等。

这么一大批人杰的横空出世，使天下人对湘潭以及湘潭人高看一眼：所谓“五千年看西安，一千年看北京，一百年看湘潭”，准确地表达了在这百余年中，湘潭在中国的重要性。

先贤们随着风儿去了，他们思想的光芒依旧如日月，照耀着中国人前行的路。他们的家乡，因为他们的成就，依旧大名鼎鼎，依旧使人陡生向往和敬意。可是，悲哀的是，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只为精英阶层所记忆和尊崇，却被他们家乡的普通民众、甚至建设者所淡忘，甚至践踏。

这绝不是故作惊人语，下面是湘潭名人记忆和湘潭名人故居保护的基本情况。

对毛泽东，因为国家层面极为重视，无论硬件和软件，都做到了极致。如彭德怀、陈赓、黄公略、齐白石、周小舟等，故居恢复或者修缮了，但，即使故居内，也很难找到介绍他们生平的书籍。于是，因为缺少对先贤的介绍以及某些必要的仪式，故居多少显得苍白。而对其他先贤，我们只能用“惨不忍赌”四个字来形容了。

就在前不久，为了修沿江风光带，坐落在城里头的吕骥故居，就被建设者无情地破坏了。吕骥，何许人也？先生是《庆祝抗日军胜利》《陕北公学校歌》《抗日军政校歌》等大量鼓舞抗日战士英勇杀敌的歌曲的作者，是共和国成立后，一至四届中国音乐家协会主席。我们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建设者不想想，先生的故居，本来就是一道风景，而且是有着深厚人文色彩的风景。它的存在，不但不会使沿江风光带失色，反而会更使风光带熠熠生辉，因为它拉长了风光带在时间上的长度，增加了风光带在人文上的厚度，它能使经过此处的人们更长时间的驻足，因为面对故居，人们绝不只是想起先生的童年和少年，而是想起先生的一生。这就像韶山的毛泽东故居，绝不只让人想起童年和少年的毛泽东，而是一定会让人想到那句最让中国人扬眉吐气的话：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

毛泽东的同学，被称为革命诗人的肖三，其在湘乡横铺的旧居，仅剩一口水井。便是这口水井，也是在他人屋后，井边有粪池相依，四周有野草萋萋。

当代著名作家、儿童文学家张天翼的故居，在湘乡井拗。其大小原有十八间，上个世纪六九年至七九年十年之中，左拆右拆，已只余下两排不再相连、年久失修的横屋了。

晚清大经学家、大史学家、大文学家、大教育家王闿运的故居，座落在湘潭县云湖桥山塘湾，名湘绮楼。如今，湘绮楼仅余几堵残壁寄存于他人屋内，门前的莲塘不见荷花开，但见野草长。我们扪心自问：到底是怎么了？这里就是培育了杨锐、刘光第、廖平、宋育仁、刘揆一、刘道一、杨度、齐白石、八指头陀等等光照千秋人物的导师的故里吗？这里就是那个不世天才挥斥方遒的所在吗？这里曾经的主人，真写过《桂阳州志》、《东安县志》、《衡阳县志》、《湘潭县志》，其中的《山水篇》，风韵不减《水经注》吗？这里的主人难道真是一代文坛领袖，冠于一代诗人之首吗？这里曾经的主人，真像学术界所说的，著有《周易说》、《尚书笺》、《尚书大传补注》、《诗经补笺》、《礼经笺》、《周官笺》、《礼记笺》、《春秋例表》、《春秋公羊传笺》、《论语训》、《尔雅集解》等十余种，两百多卷，其著述之众，用力之深，影响之大，在近代罕见吗？只有空中的风拂过的悲凉告诉我们，的确，这里就是他的故里，只是他故乡的人民，并不将他当回事而已。

扬名海内名的黎氏八骏，其在晓霞山腰的故居，只能看到“黎锦明故居”。此故居，已非彼“黎氏八骏”故居了，只不过是第六骏、鲁迅称其为湘中作家、第一个无产阶级作家的黎锦明，在文革接受无产阶级专政的所在了，已无法使人联想到黎松安夫妇怎样使八子成骏。只有隔壁人家的一处破败的房子，尚是故居的一部分，那便是当年黎家家学——杉溪学校。只是这仅存的故居的一部分，也好似风雨飘摇，随时都可能坍塌。而八骏在各自领域给当代中国所做的贡献，我们不知道，有几个家庭能与之媲美。

晚清时节，新疆、甘肃、甚至陕西的一部分，险些被分裂出去，幸亏一个半湘潭人率领着一大批湘潭人，在那儿浴血，才护住了那大片国土。我们之以这么说“一个半”，是由于那个被称为“中国不可以一日无湖南，湖南不可以一日无左宗棠”的人中之龙，生于湘阴，入赘湘潭，成熟于湘潭，我们谦虚点，让他算作半个湘潭人，另一个则是被誉为“飞将军”的湘乡的刘锦棠。“二棠”和他们所率领的那一大批湘潭人的故事，撼天动地，可歌可泣，便是今天，提起他们，仍有作家如此写：如果你是陕西人，如果你是甘肃人，如果你是新疆人，见到湖南人，请对他们好点，因为是他们的先辈，保住了你们生存的土地，是他们的先辈，拯救了你们的先辈。这里所说的“湖南人”是以“湘潭人”为主体的湖南人。可是，“二棠”的故居呢？左宗棠的故居仅有一堵可见壁画的残壁，刘锦棠的故居大部已被拆除，做了他人房子的一部分，小部分则大洞连着小洞，只要一场大的风雨，就可以夷为平地。面对着故居，作为后来者，我们不禁自问：仅仅是时间无情吗？难道不是我们无义？

还有很多人杰的故居，或破败，或荡然无存，我们就不再一一例举了。

我们以为，在中国，抑或还是在整个世界，能像湘潭这样，诞生了如此多人杰，不敢说绝无仅有，但说屈指可数，绝不过分。因此，湘潭具备了得天独厚的文化立市，做文化大市、文化强市的条件。因为这一拔又一拔的人杰，为我们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要以文化立市，做文化大市、文化强市，我们认为，我们必须在以下几个方面大做文章。

一：逐步恢复名人故居

人杰之所以成为人杰，必定有其成长历程。历程的起点，无疑是他的出生地，是他的故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当先贤离我们而去，故居便成了他的代表性符号。于是，故居的保护和恢复，一方面，体现了先贤故居人民的人文素质，体现了人们对先贤的怀念和敬畏，另一方面，又给先贤故居人民，尤其是青少年，树立了最直观、最生动的标杆，因此，对先贤故居人民，尤其是对青少年的人格形成，有着不可小觑的作用。

我们认为，所谓爱国，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组成部分便是爱乡。很难想象，一个没有乡愁的人，能成为一个爱国者。然而，所谓乡愁，必定有人生原点的记忆。然而，在我们这个日新月异，换句话说，是今天建了明天毁的时代，从家乡走出去的游子记忆中的原点，很可能消失殆尽。如果我们将名人故居恢复了，并且很好地保护起来，由于先贤独特的光芒四射的人生路，最有可能成为游子记忆最深刻的部分。于是，悠悠乡愁也就有所归依。

同时，毫无疑问，每一座名人故居，都是旅游的一个结点。先贤们的人格和独特的人生历程，为天下人所熟悉和景仰。湘潭名人众多，如果先贤们的故居都得以恢复，那么，整个湘潭，将形成一张纵横交织的旅游网，毫无疑义，从小处说，对湘潭的旅游事业，将是一个不小的推动，从大处说，对提升湘潭的美誉度，也将有莫大的好处。

二：组织人马，整理先贤遗著，为先贤立传

先贤之所以为贤，不外乎有超乎常人的文治，或者有超乎常人的武功。无论其为文治，也无论其为武功，先贤大都有异于他人的独立人格。因为没有独立人格，要称为贤，除了趋炎附势之徒愿意去阿谀奉承，绝不可能经得起历史的考验。而独立人格，定由许许多多叫人拍案惊奇的故事所表现。于是，整理先贤遗著，搜集先贤故事，为先贤立传，便成了宣传先贤的首要任务。

我市的现状，前面已经谈到，即使如彭德怀、齐白石等故居，已经得到恢复，甚至初具规模，但，我们在他们的故居却看不到系统的纪念文字。更不要说那些故居尽毁，或者故居正在走向消失的先贤们了。

三：广泛宣传先贤，同时，在基础教育中的乡土教育部分，充实本土先贤内容

无论是恢复先贤故居，还是搜集先贤遗著，为先贤立传，其最根本的目的，都是为今人及后来者立起人生的榜样。我们建议，一方面，我市的宣传机构加大对先贤的宣传力度，同时，让先贤的故事走进课本，以此推动重塑湘潭精神。

    三：建人文城市，强调湘潭元素

如今，走在杭州的大街上，走在上海的大街上，走在长沙的大街上，或者就是走在湘潭的大街上，我们看到的，都是面目雷同的高楼，是堵车的盛景，是摩肩接踵的人流。只有我们走进西湖，我们才会有强列的意识，到了杭州。同理，走进外滩，走到桔子洲，走进白石公园，我们才会强烈地感觉到所到城市的独特性，因为这几处，荡漾着所在城市独有的文化。

我们建议，湘潭境内所有道路，所有公园，都要强调湘潭元素。譬如，道路的命名，撤消如“河东大道”这种毫无文化内涵的俗不可耐的路名，冠之以湘潭先贤的名字。同时，在以某先贤命名的街道上，所有雕塑，以及其它类人文宣传，都以这位先贤的故事为主题。再譬如，所有公园以及沿江风光带上的房屋，都配之以湘潭本地的民居样式。

我们建议，在大力宣传先贤的同时，对湘潭今天各行各业的贤者，加大宣传力度。譬如说，所有公交站站点，取消商业广告宣传，代之以宣传湘潭今天的贤者。

我们相信，只要我们充分重视文化，将湘潭打造成文化大市和文化强市完全可能，同时，我们也相信，几乎所有的城市，都在文化觉醒，都在远离文化沙漠，谁走在前面，谁就占领高地，从而一步先，步步先，一步强，步步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