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虚度||翻砂生涯||三个特别的同事

有三个特别的同事，名字都不记得了，事迹却刻在脑子里了。一个比我稍小，一个比我大三至四岁，一个比我稍大。先说稍小的这个。这哥们不是造型工，是辅助工种，具体做什么，忘记了。那时，我家住在火车站，他和另一个哥们也住在河西，好像都住在车站路。我们都是骑单车上下班，单程大约要四十分钟。我们走建设南路。

那时，建设南路上没有几辆车，路也是如今这么宽。与如今不同的是，中间的机动车道没如今这么规矩，骑着单车在上面跑，绝不会有警察叔叔找你麻烦。我兴致来了，常在这条路上玩脱把，也就是两手都不扶车把，以为会有人竖大拇指。到后来才知道，人家见着玩脱把的，心里发毛，躲都来不急。

有天，下了班，我们三个一起回家去。到了建设南路中段，迎面一哥们，骑着车飞快朝我们跑来。这哥们朝那哥们大声喊：“撞不？”迎面来的哥们大声说：“不撞是崽。”两哥们便你朝我加快了速度，我朝你加快了速度，眼见着要撞上了，这哥们一拐，绕过去了，回头朝那哥们说：“搞你不赢，我扮矮。”扮矮，湘潭话，认输的意思。这一路回去，这哥们赞那哥们不绝口，左一句“佩服”，右一句“角色”，口气里满是后悔，刚才该拿出勇气，和那哥们好好地撞。

另一哥们是我们造型一班的，比我大三到四岁。这哥们是我们班长的徒弟。他不喜欢他师傅，喜欢我，每天帮我做。他甚至将许多不能对人言的事全告诉了我。这哥们进厂有几年了，可是劳教了两年，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年头，两劳人员本该开除，他却保留了厂籍。

劳教的原因是轮奸。他说，有个水老婆，对他们几个哥们说，敞着他们来。他们便一个个上。哪知道，警察捉了他们后，那个水老婆说，别的人她都是自愿的，只有他，她不同意。他就被送到劳教所了。

这哥们有句名言：天下人个个是流氓，只是有些是合法流氓，有些是非法流氓。他指着他师傅说过，你是合法流氓，我是非法流氓。

有段日子，这哥们没来上班。

那天，这哥们来了。我问他搞什么鬼去了？他说，吃牢饭去了，进了拘留所。交了些钱，取保候审。我问他犯了什么事？他说，跟警察做生意。随即将事儿告诉了我。

电机厂电镀车间有工业用银，这哥们没钱使时，就打那银子的主意。他告诉我，前段日子，他偷了不少（具体数字忘记了）。可是这玩意不变成钱，屁用也没有。于是，他问一铁哥们，认不认识收购银子的。那铁哥们说去问问。没两天，那哥们对他说，找到了一个香港老板，要他直接和那老板接头。告诉他，约在哪天几点几分，在湘钢俱乐部前面见。届时，那老板左手戴白手套，他右手戴白手套。

到了那天的那个时分，这哥们右手戴着白手套，到了湘钢俱乐部前。那儿一个男子，戴副墨镜，提个密码箱，长得高高大大，左手戴着白手套。两个接上头了。那人和他到了一僻静处，问他有多少。他拿出了两根银条。那人将密码箱打开，按照约定的价格，付了钱给他，问：好有不？有多少，收多少。他望着满密码箱的钱，哪还有半丝警惕？说：有有有，我家里还有好多。将那人带回家了。他将藏好的银条悉数拿了出来。哪知道，那哥们拿出了铐子，将他铐了。

没几天，这哥们被关进监子了，我再没有见过他。不知道这哥们是否躲过了严打。

另一哥们是湖南大学毕业的，分配在我们车间，按规矩，必须在一线实习一段时间。这哥们分到了我们班。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也是只帮我做事，很快和我无话不谈。他去过我家，我也去过他家。他告诉我一个故事，说，外面的人都以为大学生该如何纯洁，其实，哪有？他说，他们班有个年龄大的，考取大学前，是个货车司机。有天晚上，去什么地方运货，路上有个女人要搭便车。他让那女人上了车。

开车，一只手扶方向盘就够了，另一只手便没地方放，只得在那女人身上乱摸。女人时不时说，摸不得，他随即答，摸得。

他说，那哥们说得绘神绘色，同寝室的同学听得津津有味。

我结婚时，这哥们去喝了喜酒。

我后来去湘机玩，这哥们已升了官，好像是分厂副厂长。再后来，就没联系了。估计这哥们官该当得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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