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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车去上班，要经过一条林荫大道。两侧是高高的法国梧桐，枝叶在空中交会，遮天盖日。有零星的阳光漏下来，亮亮的，被密密的树叶裁剪过后，呈一片片不规则的形状，铺在地上。每走此路，仿佛一下子进入某部文艺片的蒙太奇镜头里，美得有些不真实。 总感觉在这树荫下应该发生点什么，譬如说，一位陌生的女子迎面而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笑一下，然后擦肩而过。或许应该遇到一只飞鸟，抑或是一只蜻蜓……总之，都是美好的事物。这美好的事物和树荫一样，都能让人心底清凉。 如果下雨，就更好了。不用打伞，在树下徐徐而行。雨点在树上弹奏，每一片树叶都是琴键。噗噗，嗒嗒，融汇成交响乐。雨点急了，犹如万马奔腾。雨点缓了，就如蚕吃桑叶。万物瞬间隐去。只有雨声。 这时候，适合回忆。雨声是最好的背景乐。行在树荫下，蛰伏在心底的与夏日有关的往事被一一唤醒，纷至沓来。 那就沿着这条林荫大道，走进那些已经久远了的日子里，回到乡下吧。 在村里，要找休闲处，绿荫是最好的去处。槐树下，柳树下，梧桐树下，或杨树林里，都行。但不要去榆树下。如果你非要在榆树下乘凉，喜欢仰躺在凉席上，那么，不要张开嘴就呼呼大睡，因为吊丝虫——就是那种毛毛虫，从树上垂下来，也许会把你张开的嘴，作为它们探险的目的地。 在树荫下，坐着，喝茶。就像我的祖母，面前摆一小方桌，一个茶壶，一摞茶碗。茶是“老干烘”，酽酽的。摇蒲扇，喝茶。有村人路过，对面坐下，喝一碗，与祖母说话。 我不喝茶，跑去荷塘边，折一片荷叶，顶在头上当伞。去河边，脱了衣服，一头扎进水里。在夏日，河水是孩子们最好的避暑胜地。玩水，捉鱼，摸虾，逮螃蟹。 在水里泡够了，就到河边树林里，在两棵树间，拴几根绳子当吊床。蝉声悠悠，有风携了河里的水气，穿林而过，清清爽爽。树叶哗啦啦响，不知是为风鼓掌，还是在与蝉交谈。 在树荫里睡了一觉又一觉，离黄昏依然很远。夏日实在悠长，长得就像河边钓鱼的奎叔手里的渔线，长得就像蛰伏在孩子心里的一个讲不完的故事，若干年后，在异乡的城市里，依然能记起那些片段，继续讲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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