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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宛央。 前两天，杨紫发微博说《承欢记》杀青了，放了剧照，也一如往常地，像从前每次拍完一部剧那样，为这次饰演的女主角麦承欢写了杀青文。 坦白说，杨紫自己担纲主演的现代剧，我不那么喜欢看，甜是甜的，但没什么回味的空间。  唯独《承欢记》，我觉得会成为杨紫现代剧里的经典爆剧。因为女主角麦承欢是非常有质感的角色。 《承欢记》也是亦舒作品里，我个人比较偏爱的一部。亦舒的小说其实重复度很高，说的宽泛点，就一种类型——都市女性的传奇。 如果细分的话，基本上分为三个类型——捞女的故事，代表作品就是《喜宝》；富家女或中产女性的故事，代表作品《玫瑰的故事》；第三个类型就是陋室明娟自我成长的故事，杨紫拍摄的这一部《承欢记》就属于这个类型。 麦成欢当然美貌、聪慧、能干，这三项缺了哪一项也不可能成为都市传奇女性。 我并非想制造容貌焦虑，但我自己的确是用了三十多年，才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美貌永远都有用，尤其是顶级的美貌，如果有人告诉你没用，当成安慰的话听听就好了。 相信我，人是永远会为美貌低头的，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病症也会越来越严重。亦舒的小说呢，通常是承认这个事实，但又过分放大这个事实。 唯独《承欢记》，肯定女性美貌的同时，写了支撑这种美貌立于不败之地背后的一些东西。 亦舒用了很多细节，刻画麦成欢的聪慧，以及对人性的通达与谅解。麦成欢是那种我能想象到的女孩子所能成为的最好样子。  她既不自卑，也不娇矜，面对巨大的金钱悬殊，不会先自己低了头，瞧不起自己。麦成欢懂得享受金钱的好处，但对金钱没有慕强之心。她从不以金钱多少来衡量一个人的价值。真正能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因为世间真相是，不管承不承认，绝大部分人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 有时候，我们之所以如此反感这句话，不过是因为穿罗衣的不是自己，仅此而已。 但，麦成欢是怎样的人呢？ 她在不知道祖母有那么多资产时，对祖母依然有尊敬，只是因为对方是个老人，她觉得应当怜贫惜弱。 后来祖母留给她一大笔遗产，如果麦成欢是个对金钱有慕强心理的人，很容易一时之间心智迷失，对祖母奉若神明，但是，她没有，她对祖母的态度一如往昔。 麦成欢曾经有过一个谈婚论嫁的男友，对方家庭的财富状况远胜于她，但是麦成欢从未觉得自己应当为此而惭愧，她落落大方，认为钱这种东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只需坦荡，无需佯装。也从来坚信，金钱之外，一个人尚可拥有许许多多被人记得和欣赏的东西。 事实上，放大了麦成欢美貌的，也正是她这种不卑不亢的性格。她的男友、包括男友的家人，都欣赏麦成欢对待金钱的态度。 我知道写到这里，大约会有人杠：“那当然，有钱人，最怕别人爱他们的钱。” 但我真正要表达的根本和这个无关，而是但凡我们在俗世红尘里泡上那么十几年，必然会无比明白一件事情——见识了金钱，而不被金钱日渐折磨、摧毁、打败是多么艰难。对金钱的不卑不亢，最能体现一个人的心性。 我说句实话，都市里生活，每个人都在无时无刻地被金钱PUA，你知道了金钱的好处，就很难不对金钱有种崇拜心理，紧接着就会对拥有金钱的一切人，都有崇拜心态。 而，身在广告娱乐公司工作，见过大场面，经历过巨大金钱诱惑的麦成欢，自始至终没对金钱有崇拜心理。  她评价一个人，决定喜欢一个人与否，看的都是金钱以外更本质的东西。 所以我好喜欢麦成欢啊。 除此之外，《承欢记》这本小说有质感的原因，是亦舒把笔触更多地放在了塑造母女关系之上，而非男欢女爱。 我之前第一次读《承欢记》的时候，就有推荐我妹去读这本小说。因为书中麦承欢和她母亲麦太太的关系走向，很像我妹和她母亲的故事，其实或许像绝大部分东亚母女故事。 麦成欢走的是一条自我觉醒之路——从对母亲绝对的依恋，到逐渐摆脱控制，取悦自己。 我们平常生活里大家总有一种误解，觉得牵绊住女性的，是男人。当然男人也是一种牵绊，但我始终认为，我们女性这一生，最搞不定的关系，是和自己母亲的关系。 很多时候，母亲觉得自己为孩子而活，可是作为女儿，可能我们每个人心里也有一种声音，那就是很多时候，我们其实也在为母亲而活，但是没有人看得见这种委屈。 我最近做了一场床品直播，我们群里有个女孩说，她特别喜欢那个蚕丝被，想给自己母亲买一床，但又很犹豫，我说犹豫什么，她说我怕我给我妈买了，她转头给她儿子用，这样的事情已经无数回了。 然后她很惆怅地说，不知道我妈为什么总为她儿子考虑。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或许更难过的是，你也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又总为母亲而活。 很简单的一句话，但是炸出来群里好多讨论。很多读者说，这句话有点让人想哭，因为终于不得不承认，我们人生里的很多委屈，的确是因为想讨好母亲，而产生的。 不仅仅是因为重男轻女。 而是因为我们的生命来自于母亲，我们对母亲有着难以准确描述的依恋，母亲对我们有着极其不易察觉的控制（非贬义，我理解这种控制是一种从小照顾的习惯，母亲也在努力地克服这种被延续下来的习惯），而被控制的人，总是会忍不住讨好控制者。 麦成欢从前只觉得麦太太是全世界最好的母亲。 她意识到母亲对她的控制，是在结婚那一刻。她忽然发现母亲把她当成一种讨价还价的筹码，争自己从前没在这个世界争来的意气。 所以麦成欢钻戒要选麦太太喜欢的款式，俗不俗气不要紧，最重要是足够闪，才能显得麦太太教女有方，脸上有光； 麦成欢自己想旅行结婚，也是万万不行的，必须讨好母亲，让她大摆宴席这婚才能结，否则麦太太可以让所有人难堪。 那一刻，麦成欢忽然意兴阑珊。 她最终没有结婚。她对自己的好朋友毛咏欣说，她意识到自己对母亲的回报太少，所以没有资格结婚。 麦成欢最终承认的一个真相是，这世间没有任何一段关系不求回报，包括母女关系。 这是亦舒《承欢记》写得最深刻的地方。 亦舒塑造了一个非常标准的母亲，她对女儿的照顾无微不至，麦太太当然是爱女儿的，但是她对女儿的控制也是真实存在的，同样的，她做不到所谓的不求回报，总在有些时刻，她对自己付出如此巨大是觉得委屈的，一定要女儿加倍回报才能甘心与罢休。 亦舒揭开了一切母女关系的面纱。 如果只写了母女关系的温情，那这本小说很没劲儿，如果只写母女关系的残忍，那这本小说也算落入俗套。 亦舒写的是中国式家庭关系的一团乱麻，以及麦成欢最终凭借强大的内心，穿过了这一团乱麻。 我在读《承欢记》的时候，总能看到张爱玲那本《金锁记》的影子。我能感觉到亦舒一开始是试图借鉴张爱玲小说里的这段母女关系，但因为亦舒自己既是母亲，也是女儿，她对母亲这个角色有不同于张爱玲的理解，所以她写出了一种全新的东西。 一本小说的灵魂，说到底是作者本人的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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