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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辈子你要做个好老公

 新用户1689EEdh 2023-09-27 发布于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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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天是二月的一个星期一认识符笑萍的。当时,黄天刚到广厦房地产公司,负责编他们的内部刊物《广厦》,兼作总经理马朝贵的助理。那一天,马总经理不在,符笑萍来了。她满面笑容,自我介绍说,她是某杂志社记者,与马总经理约好了今天采访他。黄天上大学时,曾是学生记者团团长,一听说来的是与马总有约的记者,感觉就有几分亲切,客客气气请她坐,请她喝茶,又没话找话陪着她东拉西扯。

符笑萍长得端端正正,其实也还算漂亮。但其时黄天眼里只有刚刚分手的前女友燕云,就没有将符笑萍放在眼里,更没有想到,此后不久,这女孩将成为他生活中不可忽视的角色,成为他心中永远的爱与痛。

那一天,黄天和符笑萍一拉一扯,忽然发现竟同是湖南老乡。黄天并没觉得是老乡又怎么样,在深圳,号称正宗湘菜的大小饭馆遍布大街小巷,一天碰见几个说话口音和毛泽东差不多的人,就像你每天都要吃饭一样正常。黄天基本上不敢和老乡太热乎,怕一热乎对方就要向他借钱,或者让他帮忙找工作。符笑萍见了老乡却激动不已,仿佛黄天是她昨天丢失的一个钱包。激动过后,符笑萍坦白交代说,其实她不是记者,只是某杂志社的广告业务员,而且,她也没有同马总约好,纯粹是个撞上门来的不速之客。

说着说着,就到了午餐时分,符笑萍说:“老乡,我请你吃麦当劳吧。”黄天不太习惯让小姐请客,就说:“还是我请你吧。”

他们在楼下的麦当劳坐了半个小时。吃罢喝罢,说罢笑罢,黄天觉得符笑萍这女孩也还有点意思,就答应她和马总说说广告的事。

第二天上午,正好讨论一处楼盘的促销计划,黄天就顺便提起了符笑萍供职的那家杂志,马朝贵说,他不知道那是家什么杂志,黄天也不知道,就没再多说。

下午,黄天给符笑萍打电话说,真是不好意思,我已尽了十二分努力,马总无论如何也不答应。符笑萍说:“没关系,老乡,你费了心,我还是要感谢你的,晚上我请你看电影吧。”

那段时间黄天正好很没意思,相恋3年的女友燕云,前不久抱着他痛哭一场后,跟一个他特别看不起的男人去了加拿大。老想着燕云在加拿大和那个男人怎样怎样,自然很没趣,所以,那天晚上,黄天很坦然地和符笑萍看了一场电影,并抢着买了电影票。

看完电影,二人又到一家酒吧坐了坐。七七八八说了许多话,等到无话可说的时候,他们就开始谈情说爱。

和一些时下流行的爱情一样,风花雪月一掠而过,他们一激动,就上了床。

符笑萍已经不是处女了,黄天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也没有太失望,逢场作戏,何必太认真呢。符笑萍却对自己不是处女惴惴不安,她满怀歉意地抚弄着黄天的头发,说:“你没有得到我的第一次,不介意吗?”

黄天顺口回答:“以前的事,我介意它干啥呢?”一说完,他就后悔了:她是不是处女,不论我爱她还是不爱她,我都可以不在意,可是,我不爱她,就不应该说出这种情意绵绵的混账话来哪!

符笑萍果然感动极了,当时就扑在黄天怀里,泪流满面。

第二天,符笑萍就拎着大包小包,搬到了黄天租住的单身公寓,改口叫黄天为老公,开始鞠躬尽瘁做老婆,洗衣做饭拖地板,忙得有声有色,幸福无比。


2

黄天看起来过得很惬意,自从来了符笑萍,他裤子永远笔挺,皮鞋永远贼亮,衬衫不再脏,袜子不再臭,且每天下班后,回到家总有一张笑脸为他绽放,总有一个煲好的老火靓汤为他飘香。一个月他不声不响就长了5斤。其实,黄天心情就像领导干部一样复杂,听着符笑萍口口声声老公长老公短,他总觉得如喝走了气的啤酒一般不对劲。黄天很清楚,符笑萍很希望他老婆长老婆短,但他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他先是叫她符笑萍,后来叫她笑萍,叫得干巴巴没有柔情蜜意,没有锦上添花。两个月前,黄天把燕云叫做“老婆”,可符笑萍哪里能跟燕云相提并论,燕云有着大学生应有尽有的聪明,有着漂亮女孩应有尽有的美丽,符笑萍,一个没读完高中,不知道中东为什么永无宁日,像萝卜白菜一样普通的乡下妹子,这样的老婆带出去岂不丢尽了我黄天的脸!

有一天,黄天在酒桌上听到了两句话,说的是两种最不幸的人:“炒股炒成了股东,泡妞泡成了老公。”他顿时黯然神伤:我不就是那“泡妞泡成了老公”的倒霉蛋吗?符笑萍搬过来的那一天,黄天脸上喜气洋洋,心中却暗暗叫苦,他直觉得符笑萍如释重负放下的大包小包,成了捆在他身上的大包袱,而符笑萍对他死心塌地的爱,则像是一条绳子,把那包袱越捆越紧。

在电脑里的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黄天记下了自己的隐秘心思:“我是个卑鄙的流氓,所以卑鄙,是因为我还想心安理得地做流氓。如果,我坦然地对符笑萍说,我只是在'泡’你,其实心里一点也不爱你,我们分手吧,我起码还算得上一个敢作敢当的流氓。可是,我不敢说出'分手’二字,我怕她恨我,怕她知道我是个卑鄙的流氓。我想方设法,挖空心思,只希望符笑萍主动说出:'我们分手吧。’”

黄天想,符笑萍所以爱他,只是因为他是一个可爱的男人,要想让她不爱他,他就得变成一个不可爱的男人,一个没有出息的男人,让她生气,让她看不起他,最后,让她愤怒地拂袖而去。黄天本来就忙,一个星期有两三天晚上得跟着马朝贵出去应酬,自从他决心变得不可爱以后,就天天应酬,没应酬也“应酬”。没应酬的时候,黄天下班后就呼喝一帮朋友喝酒吹牛打麻将,要么一个人在办公室上网打游戏,或者在街上瞎逛,到深夜十一二点,才摇摇晃晃荡回家来。蜷在床上读书的符笑萍只以为他太忙,他一回来就笑吟吟接过他的包,把他胡乱甩在地上的皮鞋整整齐齐放到鞋柜里。黄天想来想去想不通,符笑萍为什么从来不生气呢?

那一段日子,符笑萍脸上阳光灿烂,她谁的气也不生,好端端走在路上,有人从楼上往下泼水,溅湿了她的新裙子,她也不生气。黄天不回家,符笑萍最初也有点落寞,有点无所事事,后来她报读了夜大——她说老公你是大学生,我也要读大学好配得上你。夜夜要上课,下课回来还要复习,心里也就充实多了,她似乎一点也没察觉黄天的三心二意。

这一天是个周末,黄天搓麻将搓到了凌晨两点,赢了1千多块钱,一路回家就有点兴致勃勃,走过楼下的一家发廊,出来一个小姐,热情洋溢拉住他的手:“帅哥,进来松松骨嘛。”黄天陪马总应酬,到酒店洗过几回桑拿,这种路边发廊,倒是从来不屑进去,如今被这小姐一拉一扯,突然就来了情绪,嬉皮笑脸问:“怎么个松骨法?”小姐嫣然一笑,说:“先生想怎么松就怎么松,包你满意啦。”黄天觉得小姐的嫣然一笑,酷似去了加拿大的燕云,心里一动,就任由小姐把他牵进了发廊。

小姐挂在黄天胳膊上,一直把他牵进阁楼上的一间小格子里。躺在那散发着淫荡气息的按摩床上,被小姐乱摸乱捏地挑逗着,想着楼上永不生气的符笑萍此刻不知道在做什么梦,黄天直觉得心里有一种恶作剧成功的快意,就一翻身把小姐压在底下,说:“还是我来为你松骨吧。”

松骨的关键时刻,有人急惶惶地敲门:“快起来快起来,警察来了!”黄天顿时蔫了,赤条条被小姐一把推到床下,一直推进床底,缩手缩脚还没穿好衣服,门就“咣”的一声被一脚踢开了。一条警棍朝床底一捣:“出来!”黄天就乖乖出来了。

与十来个妓女嫖客垂头丧气蹲在派出所的墙角里,很要面子的黄天脸面全无。笔录过后,一个把嫖娼的“嫖”写成“飘”的警察掷下一张罚款单,说:“罚款五千。”

黄天献上一个极其难看的笑脸,说:“阿SIR,能不能少罚一点,我身上只有三千多一点。”阿SIR用警棍掂起黄天的下巴,说:“你看清楚,这里是派出所,不是可以讨价还价的妓院。打电话叫人送钱来,否则拘留7天!”一拘留就惨了,全世界都会知道黄天是个嫖客!黄天当即掏出手机:“好,好。我打电话,我打电话。”

打给谁呢?黄天的铁杆朋友倒是有好几个,都肯帮忙,也不会到处张扬,还有个朋友很有面子,有他出面,说不定五千块罚款都能免掉。可是,黄天一想再想,竟然拨通了符笑萍的手机,他要看看符笑萍到底会不会生气。

这时是凌晨4点,符笑萍显然还没睡着,电话才响一下,她就摁下了接听键,听出是黄天,慌忙问:“老公,你在哪?”黄天说:“我在××派出所,你带上两千块钱,赶快过来!”符笑萍一惊:“什么事什么事啊?”他说:“你来了就知道了。”

符笑萍带着钱,气喘吁吁跑到派出所,看到那一屋子不三不四的男男女女,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流下泪来。办案的警察接过符笑萍送来的钱,一笑:“我抓了一百多个嫖客,第一次见到老婆带钱来赎人。”说得符笑萍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走出派出所,符笑萍蹲在街边放声痛哭起来,边哭边说:“我在家里为你担惊受怕睡不着,只怕你出事,你却在发廊里干这种下流事。做了下流事不说,那么多狐朋狗友不叫,为什么要叫我来丢人现眼啊。要是你眼里根本没有我,为什么不干脆分手呢?”符笑萍终于生气了,也终于说出分手两字了,黄天心里却忽然有点不忍,就这样分手,他依然是个卑鄙的流氓啊。

黄天掏出纸巾来,擦干了符笑萍脸上的泪,说:“我比曹洋还冤啊,我什么下流事都没干,不过是在发廊里洗了个头,让小姐捶了捶背,糊里糊涂就给逮了,要是我真干了,我也不敢让你来,是不是?”符笑萍住了哭:“你真的没干下流事儿?”黄天无限委屈地说:“真没干。”

符笑萍想起北京那莫明其妙死于嫖娼的曹洋,叹了一口气,把黄天左看右看看了又看,说:“他们没打你吧?”

被符笑萍挎着胳膊走在黎明的街道上,黄天心里苦笑了一声:黄天啊黄天,为什么你就不能干干脆脆做个薄情寡义的坏家伙呢?


3

“嫖娼事件”就像地板上不小心弄上的污迹,被符笑萍信手一擦一拖,就什么也没有了,仍然光亮如初。符笑萍还像以前一样,兢兢业业跑广告,老老实实读书,也仍然对黄天相敬如宾,把他的衣服烫得笔挺,皮鞋擦得贼亮。

黄天一时觉得很没趣,就像一个有备而来的武林高手,碰到的对手却是一个不堪一击的孩子。渐渐地,黄天也不刻意晚归了,其实,他并不喜欢酒和麻将,他喝酒老醉,打麻将常输,既然符笑萍并不介意他是不是按时回家,他干吗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呢?但黄天还是免不了心烦意乱,心不在焉,结果,他负责的《广厦》杂志出事了,他竟在卷首里竟将“马朝贵总经理”误写成了“马朝贵总理”,被新闻检查官员作了通报批评。马朝贵大发雷霆,当众指着黄天的鼻子把他臭骂了一通:“你他妈的要是想让我下不了台,你先给我滚蛋!”黄天被骂得灰头灰脑,心冷心寒,顿生去意,滚就滚吧。

一个“滚就滚吧”突然让黄天豁然开朗,对啊,滚吧,抛下这千头万绪的烦恼,滚出深圳,滚到天涯海角去吧!一个胸无大志、四处漂泊的流浪汉总该让符笑萍死心了吧。黄天越想越兴奋,恨不得即刻就滚。只是,就这样拂袖而去,黄天不甘心,被烤羊肉串出身的马朝贵当众辱骂,黄天太不甘心了。他一定要把马朝贵整得灰头土脸的,再扬长而去。

怎样才能让马朝贵灰头土脸?黄天随便一想,就想到了高璐洁身上。这高璐洁本在黄天手下做编辑,写出的文章与她的漂亮极不相称,马朝贵与她“商榷”了几回,就让她做了自己的“贴身秘书”。高璐洁做编辑时,整天对黄天眉开眼笑,一口一个“黄老师”,还老想与黄天探讨爱情问题,要不是黄天当时正与燕云情深深雨蒙蒙,很可能他就与她深入探讨了。高璐洁做了秘书后,立刻就换上了公事公办的笑容,也不再叫黄天为“黄老师”,而改叫“小黄”了(她比黄天小两岁)。黄天本不在意高璐洁怎么笑怎么叫他,可她在马朝贵为“马总理”的事怒火万丈的时候,居然火上浇油,不阴不阳地说:“马总,小黄这不是抬举你吗,马总理不是比马总经理威风得多吗?”马朝贵就是在听了这句话以后,才恶狠狠对黄天吼出“滚蛋”二字的。从那一刻起,黄天突然觉得高璐洁不是好东西,越看越不顺眼,终于决定,搞掂高璐洁!

黄天高大英俊、风度翩翩,且能说会道,他一直自信,搞掂一两个女人,就像给马朝贵写发言稿一样简单,轻描淡写就网住了符笑萍即为一例。黄天本来以为,要搞掂目空一切的高璐洁可能会麻烦一点,为此,他准备用一个月时间作铺垫,步步为营,一而再,再而三,力争上游。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充分准备,机会就来了。

又是一个周末,马朝贵要请一个想买他两层楼的美国客户吃饭,就带上了高璐洁和会说英语的黄天。那美国客户来中国好几年了,深知中国的生意都是在饭桌上谈成的,练就了一身喝酒的好本领,一喝再喝,当场就把马朝贵喝翻了,高璐洁也喝得满脸云霞,又哭又笑。黄天知道自己酒量有限,喝一阵就跑到洗手间吐一阵,又偷偷吃了好几片醒酒药,喝到最后,反成了屹立不倒的好汉。

吃罢喝罢,马朝贵自然开不得车了,黄天就召了代驾来,把马朝贵和高璐洁一一塞进车内,正要关车门,高璐洁拉住黄天的手不放:“送我回家。”黄天只好上了车。

车开到马朝贵为高璐洁租下的别墅,代驾司机很不情愿把马朝贵扶进屋里,扔在沙发上就拂袖而去。高璐洁软软地粘在黄天身上,一进屋就踉踉跄跄直奔卫生间。黄天正要离去,听得高璐洁软软地叫:“阿贵,把我的浴衣拿来。”“阿贵”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早已睡死过去。黄天愣了一愣,就捡起床上的浴衣递进了半开的卫生间,门却突然大开,一丝不挂的高璐洁湿漉漉吊住了黄天的脖子:“阿贵,我要你陪我洗澡嘛。”酒后的高璐洁风情万种,黄天不由得热血沸腾,两天前埋下的仇恨顿时开花结果,就抱着高璐洁放进了浴缸。

浴缸里高璐洁嗷嗷乱叫,沙发上马朝贵鼾声如雷,黄天兴奋无比,心里想,姓马的杂种要是能亲眼看一看这一幕,就太过瘾了,要是符笑萍也来看一看,就一切都解决了。没想到高璐洁叫着叫着竟叫起了黄天:“黄天,黄天,你害得我好苦啊,为什么你不早点动手呢?”“黄天,黄天,你好棒啊,我每次与那老王八蛋做爱,心里想的都是你啊!”“黄天,黄天,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那么狠吗?都是因为我爱你啊!”黄天听着听着就泄了气,摇晃着高璐洁说:“你胡说什么啊!”高璐洁紧紧地抱着黄天:“我爱你!我爱你!我手头有马朝贵给我的两百万,你带我走吧!”

经过这一番折腾,黄天酒意全无,心里却更加乱糟糟,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一言不发,手忙脚乱穿上衣服。高璐洁嘤嘤痛哭起来:“你看不起我,你一直都看不起我,你要就这么走了,我就一头撞死!”

黄天刚才还遗憾马朝贵不能清醒过来看一眼,这时却只怕他醒过来,他探出头看马朝贵还在沉睡,才松了一口气,回头低声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改日再谈好吗?”高璐洁却高声叫道说:“这里什么话不能说,我当着马朝贵的面也敢说我爱黄天。”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果这中间没有早就埋伏在高璐洁心中的“我爱你”,带上高璐洁和马朝贵给她的两百万远走高飞,的确是很痛快的事,但现在,黄天没有半点得手的快感,他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倒霉的小偷,费尽心机撬开一扇牢不可破的门,却发现竟然是自己的家。何况,就这样和高璐洁走了,他还是对不起符笑萍啊。

那天晚上,黄天好言好语,好不容易才让情绪激动的高璐洁平静下来,答应“从长计议”。木然坐在回家的出租车里,黄天沮丧不已,一个符笑萍还没打发,又惹上了一个高璐洁,这可如何是好呢?


4

回到家里,已是凌晨1点,符笑萍听说黄天又陪马总应酬喝酒了,赶紧找出几颗能醒酒护肝的药片,塞在黄天口中。黄天索性装醉,和衣倒在床上。符笑萍默默脱下黄天的衣服,打来一盆热水,从头到脚,一寸一寸把他擦了一遍。黄天心里被擦得暖洋洋的,不由得有点惭愧:傻女孩啊傻女孩,黄天不值得你对他这么好啊。

第二天是星期天,早上8点,有人按门铃,正在厨房做早餐的符笑萍应声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她不认识的女人,她笑脸相迎,问:“请问找谁?”

女人上上下下把符笑萍看了又看,一言不发,拨开她进了屋。女人是高璐洁,她兴奋得一夜睡不着,天一亮就在公司员工通讯录上查得黄天住在哪里,丢下还在沙发上酣睡的马朝贵,开上马朝贵送给她的MINI,兴冲冲找上门来了。她本来想给黄天一个惊喜,没想到,门一开,笑吟吟出来个女人,顿时就像被劈头泼了一盆冷水,一看黄天还幸福地挺在床上,立刻怒火冲天,抢上前一把攥着黄天的胸襟拎起来,指着符笑萍:“这女人是谁?”

睡梦中的黄天蓦然惊醒,一眼看见咬牙切齿的高璐洁,吓了好一跳。这以前,公司同事只听说黄天的女朋友远飞加拿大了,谁也不知道他金屋又藏了一个娇,如今猝不及防被最麻烦的高璐洁一下撞破,他自然不免惊慌失措。小小的慌乱过后,黄天突然又觉得释然,甚至有点高兴,撞破了好啊,这一下两个难缠的女人都死了心,两全其美了,就淡淡一笑,分开高璐洁的手,说:“当着我老婆的面,别这样拉拉扯扯好不好。”

高璐洁大怒,给了黄天一个大耳光,恨恨地骂道:“你这个流氓!你这个畜牲!”黄天被打晕了头,骂也不是,打也不是。却见从来没有大声说过一句话的符笑萍蹿上前来,一把揪住高璐洁的头发,一来一回抽了她两个耳光:“哪里来的泼妇,大清早跑到我家来撒野!”

高璐洁只以为黄天的老婆此刻一定会又哭又闹与黄天没完没了,没想到她竟然对自己动起手来,又气又恨,打起来又只怕沾不到便宜,就倒在地上打起滚来:“杀人啦!救命啦!”

正在这时,门被一脚踹开,冲进了马朝贵和司机刘二宝。马朝贵并没有酣睡不醒,眼见得高璐洁一清早鬼鬼祟祟出了门,就召来刘二宝一路跟踪。马朝贵只怕高璐洁给自己戴绿帽子,在送给她的手机里悄悄装了定位软件,时刻掌握着她的一举一动。

一看屋里乱糟糟一团,马朝贵一声断喝:“怎么回事?”

正在打滚的高璐洁愣了一愣,随即抱住马朝贵的脚痛哭起来:“老公,黄天这流氓昨晚趁你酒醉,竟妄图强奸我,我咽不下这口气,想当着他老婆的面把话讲清楚,没想到他们竟对我下毒手,要杀我灭口!老公,你一定要为我作主啊!”

马朝贵冷冷地听完,掏出一支烟来点着,朝刘二宝摆一摆头,像说“给我倒一杯水”一样说:“给我修理修理这王八蛋。”刘二宝牛高马大,行伍出身,一向只对马朝贵说“到”和“好”,这一回,他什么也没说,把傻呆呆坐在床上的黄天拎起来,一拳打倒在床上,又拎起来,又一拳打倒在床上。

黄天咬着牙一声不出,忽听得符笑萍一声高喊:“我和你们拼了!”跑进厨房操起菜刀来,向马朝贵和刘二宝胡乱乱舞。马朝贵大惊失色,抬手一挡,手臂立即中了一刀,拉着高璐洁仓皇而逃;埋头打人的刘二宝反应稍慢,后背连中两刀,惨叫一声,一脚踹倒符笑萍,也夺门而出。

黄天跳下床来,抱起符笑萍:“笑萍,你没事吧。”符笑萍一笑,把头靠在黄天胸前,说:“老公,你没事我就没事。”

不知道哪位邻居拨打了“110”,很快就来了两个警察,问这里为什么又打又杀的。黄天连忙敬烟,说没事没事,我们夫妻俩吵架而已。警察狐疑地看看黄天看看符笑萍,抄下二人的身份证号码,走了。


5

星期天早上的战斗让黄天想通了许多事,有一个女人任劳任怨地爱着你,甚至因为你不惜与人拼命,这样的女人不可爱,世界上还有几个可爱的人呢?那一天,同居三个月以后,他们第一次正经地谈起了爱情。

黄天有点心虚地说:“你二话不说就与人干上了,万一是我有错呢。”符笑萍一边为黄天涂抹着红花油,一边说:“我只想好好地爱一个人,管他有没有错,我都爱他。”

黄天抚摸着符笑萍大腿上被踢青的一块,说:“也不管他爱不爱你吗?”

符笑萍顿了一顿,落下泪来,和着红花油抹在黄天身上,说:“我也是爱一天算一天,何必强求别人一定爱我呢。”

黄天抱着符笑萍亲了一亲:“这么好的姑娘我怎么舍得不爱呢,我们结婚吧,爱就爱他个一生一世。”

符笑萍长叹一声:“我不敢指望和谁爱上一生一世,你能爱我一年半载,我也就心满足了。”

他们真的不能爱上一生一世了。中午,符笑萍刚把丰盛的午餐摆上餐桌,4名警察就一拥而入,验明正身,就把他们铐了起来。黄天还以为只是早上打架的事,大声嚷道:“你们怎么随便铐人呢?”一个警察叫他别罗嗦,把他们推上了警车。

黄天没事,录了个口供,就放了出来。但符笑萍永远都出不来了,讯问黄天的警察告诉他:符笑萍是个全国通缉的杀人嫌疑犯,去年,有个家伙强暴了她,她一怒之下点火烧了那人的房子,烧死一个强奸犯,倒也算不得罪恶滔天,不好的是,那天晚上,那人的母亲正巧也在,也给烧死了。也怪,符笑萍犯下这种要命的事,也没换个名字,今天早上,出警的片警登记了你们的身份信息,回所里写出警报告时,顺手把身份证号码输到网上随便一查,就查出了一个逃犯。

黄天想起自己半年来的所作所为,想起早上符笑萍“爱一天算一天”的那些话,把头捶了又捶,又陪着笑脸给警察说好话,想见符笑萍最后一面,警察说什么也不让见。

黄天听说,湖南警方明天要来押解符笑萍回湖南,第二天一早,他就收拾好符笑萍的最漂亮的几件衣服,来到派出所门口等候。

湖南警察是开着警车来的,黄天把符笑萍的衣服交给湖南警察,说:“请让符笑萍漂漂亮亮回湖南。”湖南警察认真检查过黄天带来的衣服,收下了,但不同意黄天见符笑萍,说有什么话,他们可以转告。黄天说:“这话不能由别人转达,我必须亲自对她说。”

符笑萍穿着黄天给她带来的漂亮衣服走出了派出所,就要上警车的时候,黄天远远地朝她挥手,大声喊:“老婆,我爱你!”

符笑萍第一次听黄天喊自己老婆,泪流满面,用戴着手铐的双手频频向黄天飞吻,大喊:“黄天,下辈子再见,你一定要做个好老公!”

(插图/阿根廷漫画大师莫迪洛)


不说废话,只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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