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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大学毕业之后，我来到了深圳。我有一个师兄，早我一年毕业，已在深圳站稳脚跟。他还没毕业的时候，我们常在一起踢足球、喝啤酒、谈女人，算得上朋友，所以，我来到深圳后，就住在梅林师兄租住的单身公寓里，他睡床，我睡沙发。平日没什么，周末则有些尴尬。师兄有个女朋友，在龙岗的一家学校做老师，周末就来到梅林和师兄共渡爱河。开始我觉得不好意思，要去外面住旅馆。师兄是个大方的人，他说：“马路你要把我逼成那重色轻友不仁不义之人是不？你还睡你的沙发，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就行了。”师兄的女朋友也是大方之人，她说：“看到了你装没看到，听到了你装没听到，也行。”于是，我还睡沙发。熄灯后，我立即闭上眼睛，同时，把耳麦塞在耳朵里，听电台午夜谈心节目。可是，我越想入睡越睡不着，师兄和女朋友在床上的动静，还是声声入耳。后来，周末我就尽量到其他同学处借宿，或者，通宵上网。 又是一个周末，我在街上东游西荡找工作的时候，看到芙蓉宾馆门口竖着一块牌子，“××市深圳同乡会仲夏联谊会下午5点开始，请上三楼。”我正好是××市的。我又在街上游荡了一会，捱到5点钟，我又回到芙蓉宾馆，直接上了三楼。 加入同乡会，需交纳会费500元，我身上倒是带着500块钱，可我没舍得交会费。我来这儿只是想碰碰运气，看有没有老乡能为我找一份合适的工作，500块钱，那比职介所黑得多，所以，我只是在签到处虚晃一枪，没交一分钱就混进了会场。 我很快就庆幸，自己没交钱，是多么明智。所谓同乡会，实际上是一帮有头有面的老乡凑在一起，互相摆阔，比谁的官大，比谁的钱多，比完之后，就暗暗琢磨，看谁可以让自己官做得更大，钱赚得更多。来这儿找工作，无疑是找没趣，所以，我没说话（也没人愿意听我说话），也没听会长、副会长等有身份的老乡发言，我只是抬头喝酒，低头吃菜，酒是好酒，菜是好菜，不吃不喝，我对不住自己。 我吃饱喝足，正想悄悄溜走的时候，一个年轻女孩满面笑容，转到我们这一桌，挨个敬酒、发名片。轮到我时，女孩说：“帅哥，没见过你哦，新来的吧？在哪里发财？”我站起身来，含糊其词，和女孩碰杯，一口喝干。女孩嘻嘻一笑，凑近我耳边，用家乡方言说：“肯定和我一样，来这儿混吃混喝的，没交钱吧？” 女孩叫付安娜，友邦保险业务经理，她是来同乡会发展客户的。深圳所有的同乡会，都活跃着形形色色的业务员，他们逢人开口笑，过后还掂量着给老乡打电话、发短信，他们永远是同乡会里最不受欢迎的人，客客气气给老乡敬酒，有出息的老乡一般都不会站起身来，也不会一口喝干，所以，付安娜一眼就看出来，我也是个没出息的老乡。 付安娜不算漂亮，却还顺眼，两颗小虎牙尤其可爱。 今夜，师兄的女朋友又来了，去网吧玩游戏太无聊，我决定和付安娜消磨一晚上。 2 付安娜和我同岁（比我大几个月），又是同一个县的老乡，虽然此前不认识，但有共同熟悉的家乡人和事，所以，我们有得聊。我存心要与她没完没了地聊，自然聊得很努力，因此，我们越聊越火热。我后来才知道，其时，付安娜刚与男朋友分手，有一个帅哥陪她聊天，她求之不得。 聊到同乡联谊会结束，我们依然意犹未尽，这正是我需要的效果。离梅林不远的莲花山公园里，有一家茶楼，台子散放在树阴里，有清风明月，蛙鸣虫吟，可以谈天说地，也可以谈情说爱。从芙蓉宾馆出来，我鼓动付安娜去莲花山公园，她犹豫一会，答应了。 点了一壶碧螺春，我们开聊。碧螺春的芳香越喝越淡，我们的兴致越聊越高。聊到无话可说，我们就开始动手动脚，打情骂俏，最后我说：“让我闻闻你的酒醒了没？”就吻住了付安娜。 付安娜保险做得还顺手，在南头供了一套二房一厅的小房子。这个周末，我就“借宿”在付安娜家。我不知道，如果我长期“借宿”，她是否愿意，我没向她提出这个要求，这样，我就像一个吃软饭的男人，我不愿意。 第二个周末，我给付安娜打电话，意欲再次“借宿”。付安娜说，她在广州出差，今晚不回家。我没有追究她是不是真的在广州出差，独自到网吧看了一夜电视剧。 第三个周末，我找到了工作，租了一间单身公寓。我正打扫房间，付安娜来电话，问我要不要一起吃饭，知道我刚租了房子正在清理，就打车赶了过来，帮我把地板擦得干干净净，又为我买了全套床上用品。收拾完房子，已是半夜，我对付安娜说：“留下来为我暖房吧。”她就留了下来。 此后的一年多时间，我和付安娜一直若即若离地来往着，有时候，一个月见四五次，有时候，四五个月见一次。我们的关系，有点复杂，比友谊多一点，因为我们每次见面都上床，比爱情又少一点，因为我们从来不谈情说爱。我们彼此看不上：付安娜不是我心仪的女孩，我理想的老婆，不要如此张扬，不要如此轻率，她应该是春花秋月，行云流水，应该比我小一点；我也不是付安娜中意的男人，付安娜的男人，应该是一个成功人士，相貌堂堂，说一不二，有房有车有锦绣前程。 去年情人节，付安娜在微信上问我：“你和哪个MM欢乐今宵？” 当时，我正和东北师大的学生MM小花猫玩网恋，我们已约好晚上一起斗地主，我要装成不会打牌的菜鸟给她放水，为她积分。我知道付安娜的意思，她要和我一起欢乐今宵，可我更愿意为硕士MM放水积分，于是，我回复说：“我在长沙出差，今晚要为老板卖命谈生意。”顺手送上一朵电子玫瑰，祝她情人节快乐。 付安娜发来一张眼泪横飞的表情，说：“打倒无情老板，拒绝虚假玫瑰。” 这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忙于和小花猫在网上斗地主，装傻为她积分，把她豢养成了“大地主”，而我自己，由“大地主”沦落成了“包身工”。 其间，我与付安娜只是偶尔聊聊微信，互发黄段子，再见面，已是大半年以后了。 3 去年中秋节，同乡会在小梅沙举行中秋联谊会，我又去了，又碰到了付安娜。这一次，我是去寻找商机的。大款老乡依然对我不冷不热，付安娜依然对我热情似火。联谊会没开完，我就和付安娜就溜了。下海里游了几个来回，情不自禁，就近找宾馆开了房。 一番折腾，付安娜趴在我怀里，说：“明天，我要嫁人了。”说得很平静，就像说明天她要去广州出差一般。 我愣了一愣，呵呵一笑：“这么说，我再也没有机会了？” 付安娜不轻不重在我胸脯上咬了一口，半真半假骂道：“我呸！马路你个没心没肺的，霸占本姑娘两年，还好意思说我没给你机会。我还以为你要霸占我一生一世，原来只是玩弄本姑娘，情人节明明在深圳鬼混，竟撒谎说去长沙出差了！” 我摸着被咬得隐隐作疼的心口，一时竟无言以对，半晌，才嗫嚅道：“我以为，你一点也不在乎我呢。” 付安娜穿好衣服，“哼”一声，说：“你以为自己是白马王子是啵？鬼才在乎你！”打开门头也不回走掉了。 付安娜真的结婚了，我还来不及伤感，小花猫毕业了，来到了深圳。 将近一年的网上预热，让我和小花猫一见如故，即刻掀起了爱的高潮。 实话说，对安娜我的确是三心二意的，但对小花猫，我绝对是如火如荼全力以赴的。为她找工作，我不惜丢脸丢人；为她买衣服，我不惜一掷千金；半夜里她要吃烤生蚝，我可以骑单车跑遍深圳。总之，小花猫是我的掌中宝，我对她的爱，那是掏心掏肺，那是汹涌澎湃。 可是，不到两个月，小花猫就毅然弃我而去。她说，对不起，你汹涌的爱快要让我窒息快要让我崩溃了，我早就忍无可忍了。 痛定思痛，我又想起了付安娜。 我是不是太贪了？比友谊多一点，比爱情少一点，可能是爱情恰到好处的最佳状态。比友谊多一点，促使我们更乐意为对方赴汤蹈火；比爱情少一点，就会给对方划一块自留地，彼此自由自在，就不会把对方当宝贝一样，紧紧捏在手心里，直到捏碎。 迷糊多年，我终于明白，原来，我理想的老婆，就是像付安娜那样的。 你信手拈来又顺手丢掉的，可能正是你寻找的宝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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