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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5点，外面下着大雨，有一个人身披红色雨衣骑着电动车，擅自进入了天全县中医医院。 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受到医院保安的阻拦，而坐在医院长廊座位上等待就医的人们，也纷纷站起来，和这位“闯入者”恭恭敬敬地打招呼。 人们叫着他“大先生”，而他也热情地回应大家，然后匆匆赶到诊室，开始了他一天的忙碌。 “大先生”已经年近80，却依然每天凌晨5点坚持出诊。本该含饴弄孙、种花养鸟的年纪，为何如此拼命，所谓何求？  01 这位医生名叫陈怀炯，1944年出生于一个武医世家。陈家祖先崇尚武学，而练武难免会磕磕碰碰，受伤后的治疗就变得至关重要了。经过几代人的实践，先祖们将峨眉武学和中医正骨两相融合，开创了“陈氏正骨手法”。 陈氏族人很看重家规，家规中要求子孙做到：“诚信、宽厚、仁心、睦邻”，要记住造福八方。因此陈家在当地也颇有名望。 陈怀炯从小就在这样的环境下耳濡目染，同时跟随自己的伯父习武、学医。到了15岁，他已经是“陈氏骨科”的第四代传人了。 1959年，少年陈怀炯开始经营自己的诊所，依然跟前辈们开的诊所一样门可罗雀。本来大家以为，他这样一位炙手可热的大夫，一定会把诊所开大，招收很多学徒，把自己的“生意”经营得红红火火。 然而在1975年，陈怀炯却做了个令人费解的决定。他放弃了个人和家族的利益，无私地将私人诊所、祖传药方、正骨技术统统奉献给了国家和群众。而他只拿国家给他发放的特殊津贴。  于是，以陈氏骨科私人诊所为前身，天全县建起了城关镇骨科医院。1980年，医院不断发展，在没有一分债务的基础上又重新选址扩建，建起了天全县中医院。2000年，由于容纳不下来自四面八方的众多患者，医院又在向阳大道重新扩建。 而陈怀炯呢？自从作为中医院的一名医生，将祖传手法复位、小夹板、固定治疗骨伤医疗技术传承与发扬光大。 60多年来，为了减轻病人的医疗负担，他不断研发各种质优价廉的膏、丹、丸、散等中医药院内治剂，疗效独特，治愈率极高。 其实大家并不叫他“怪”医生，而是都尊称他为“大先生”。“大”即第一也，“先生”则为大夫也，因为他医术精湛、情操高洁。  02 陈怀炯对每一位病人都很关心。骨伤病人下车时，他都要到车前指挥接应，十分注意减轻伤者下车时移动的痛苦。针对不同的伤情，采取不同的方式，只要看见家属的姿势不正确，他就会自己俯下身去背病人。 1982年的一天，四川天全县中医医院送来了一位特殊的病人，他就是作家魏巍。 他此次是为创作下基层，去采访红四方面军、路过天全遗址时，不幸腿部受伤骨折。送来时疼痛难忍，汗珠不断从脸上滑下来。 陈怀炯用手一摸，立即对骨折的位置和病症做出了判断。但魏巍并不相信摸出来的诊断结果。于是县里根据他的要求，安排他去县医院拍片（因为当时的中医院还没有引进X光机）。结果出来，与陈怀炯说的完全吻合。 面对令人叹服的结论，魏巍认定腿伤非由陈怀炯治不可。果然，经过“大先生”的“妙手”和精心治疗，魏巍10多天后就可以下床活动，20多天便可以行动自如了。  这下，魏巍完全被折服了，连连说：“太厉害了，太厉害了！”回到北京后他特意写来了感谢信，送来《东方》、《地球的红飘带》、《人民作家人民爱》等作品，从此与大先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中国民间有句俗话：“伤精动骨100天”。说的是骨头受伤，起码要在床上养个百日才能下床。而且期间要精心照料，不仅不能乱动，更加不可以随便行走。骨伤才20多日就能行动自如，太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陈怀炯的医术当真了得啊。 03 作为医生，到了一定年龄退休后，又被医院返聘赚点额外的工资，也大有人在。然而在“大先生”的世界里，却没有“退休”之说。 朋友劝他，在医院都一辈子了，该回家含饴弄孙、养花种草，享受晚年生活了。可他却说：“作为医生，没有退休，除非身体实在扛不住。” 忙碌成为了陈怀炯一生的写照。 自己拔牙后，口含止血棉球，他继续为病人治疗；连女儿出嫁的婚宴，他都赶不上参加；甚至岳母去世的葬礼，他也来不及到场。几十年来，他把救死扶伤当做自己终生的事业，他的心里时刻都牵挂着病人。 上世纪80年代，一位来自甘孜、不慎摔成重度骨折的藏族农民，当他承受着病痛的折磨，觉得自己恢复无望时。听说了天全有一位名中医，医术了得，医治骨折不需要做手术。 只要有一丝希望，这位病人都要试一试，于是下决心要找到这位名医。继而家人和他一路打听，经过长途的跋涉，几经周折，他们终于到达了天全县中医院，而此时已经是晚上的10点多了。  可“大先生”不顾夜深疲惫，亲自给他进行了治疗。他关切地询问病人的情况，在和病人闲拉家常的过程中，就完成了给病人的接骨治疗，总计不到10分钟。 患者激动得无以言表，直呼是见到了“活佛”。而“大先生”只是摆摆手，轻声嘱咐病人，好好休息，安心养病。 病人康复出院时，特意请人送来了洁白的哈达和红包。而“大先生”怎么也不肯收，最后实在拗不过，才勉为其难地收下了哈达。 病人深受感动，到街上买来了许多鲤鱼，把这些代表吉祥的生命，放进了医院的水池中。他祝福“大先生”永远扎西德勒（吉祥如意）。 此后，凡是藏族的同胞出院，都会在池中放生鲤鱼，用他们宗教特有的方式祝福着“大先生”。  04 今天的天全县中医医院，已经是门诊量达55万人次，住院达1.6万人次，手术9400余台次、病床750张、占地面积80余亩，各类业务用房8万平米的三级乙等中医医院，年创业务收入1700余万元。 有人曾经问“大先生”：“当初将诊所和药方都捐给国家，你现在后悔吗？” 大先生却笑笑说：“从未，如果一个医生心里只想着挣钱，或者挣大钱，就别当医生了，钱对我来说，不重要。治病救人才最重要”。 让老百姓看得起病，住得起院，是陈怀炯坚守行医的初心。 来天全中医院，5毛或1元的低价挂号费，常常让来自外地的患者觉得惊讶和不可思议。 其中有一味药叫“肤轻松软膏”，每年会让中医骨伤科亏损一万多元。因为这种药是辅助用药，每个外伤病人的用量极少。可“大先生”却要求在计费时不必加上，而中医院每年就有20万左右的人就医，累积起来的量就不可忽略了。  除此之外，“大先生”诊治病人也是一视同仁，不分高低贵贱。对县外远道而来的病人，他总是优先诊治，对部分特困病人甚至会减免医疗费用。 曾经有一位远在四川省内江市的老大爷，手部有顽疾，久治不愈，老人家十分痛苦。 突然有一天，他听在天全打过工的老乡说，天全县中医医院技术好，而且医疗费用很低。他就像在黑暗中找到了黎明一样，一路步行沿路乞讨20余天，到天全就医。 当“狼狈”的老大爷找到“大先生”时，紧紧地抓住大先生的手，请“大先生”无论如何一定要为自己治疗。陈怀炯不仅没有嫌弃，反而安慰他不用担心，自己一定会尽全力的。 在详细了解了病情后，“大先生”通过精湛的医术，治好了大爷的顽疾，不仅减免了治疗费用，还自己掏钱，给了他回家的路费。  05 “大先生”治好的病人可以说成千上万，不计其数。因此上级部门，要破格给他评“正高”职称，可他却总说自己只有初中学历，配不上高职称，连续两次婉言谢绝。 他不仅多次推辞掉各种荣誉称号，而且拒绝电视台为他拍摄专题节目，就连医院的陈列室和他的诊室，也从不挂锦旗和奖牌。 他说：“我只是尽了一个医生的本分，而大家给我的荣誉，本应该属于大家，我不用再要求什么，也不需要任何身外名利。” “大先生”淡薄名利，生活简朴。每天上下班的交通工具是伴随了他大半生的永久牌自行车，直到医院迁到新园区，他才换了一辆电动车。 而且他对物质生活的要求也非常低。在饮食上，因为长时间的劳累，他经常是稀里糊涂地吃饭，错过饭点是常有的事。而他的晚餐，很特别，只吃一碗白米饭，慢慢嚼，只为品尝米饭本真的味道。  更令人惊讶的是，他只到过两次38公里以外的雅安市，一次是副主任医师论文答辩，另一次是参观学习。 他第一次到成都，第一次穿西装打领带，第一次住宾馆，是因为被评为四川省首届十大名中医，必须本人到场领奖。 如今，年近耄耋的他，仍然每天早晨5点起床，喝一杯牛奶、吃块点心后，就匆匆赶到医院，从6点一直到下午2点或者3点，在住院部和门诊给病人看病。 18点到22点，有时甚至到凌晨，他仍在医院继续诊治病人。即便是每周二，他的休息日，他也是从早上八点开始工作，直至下午一点以后。 这是陈怀炯每周雷打不动的作息时间表，就是疫情期间也没有例外。 工作之余，“大先生”在家整理这60多年来从事中医骨伤的心得。他这样做不是为了出什么大作，仅仅想把自己成功的经验和失败的教训做一个系统的整理，可以留给后人。 他说：“没有人可以永生，都有离开的一天，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就会一直坚持下去。”  06 是啊，有“大先生”在，天全县以及周边百姓就是幸运的。因为他们的病痛，可以通过陈怀炯的妙手治好，花最少的钱却能得到最好的治疗。 但是年近80岁的陈怀炯，还能干多久？大家的幸运又能持续几年呢？这种国宝级的老中医，我们国家还有几个？ 2017年，卫健委在全国进行了调研，发现全国有中医执业医师约60万，但是像“大先生”一样，有中医思维看病的中医师却不到3000人。 而令人痛惜的是，这不到3000人中又大多是年老的中医，6年过去，又经过疫情，这批老中医，又遗憾离世了很多。 而这个缺口，却根本填补不上。正如张晓彤（原卫生部长崔月犁之子），在拍摄纪录片时所说：“现在的中医不是后继乏人，而是后继无人了”。 张晓彤创办的北京平心堂中医门诊部，在17年的岁月中，走了15名老中医，想要找到同等水平的中医顶上，却比登天还难。  原来，我们国内的好中医，正在被英国、美国、日本等发达国家不断“挖走”。不知道这是中医的悲哀还是我们国人的悲哀？ 而与之相对的是，国内每年约有两亿农民需要看中医，可光是中医执业医师缺口就有五十一万，更别谈有中医思维的中医人了。 先生之大，大在医德和人格，大在医术和境界。 如果你身边有像“大先生”一样的老中医，那先恭喜你，这是一种“福气”。同时也请你一定记得尊重他，珍惜他，“保护”他。 愿所有的“大先生”一生吉祥，长命百岁！ 作者：沈舒月 编辑：简单的鱼儿 参考资料； 《苍生“大医”，无言“大爱”——记天全县中医院原院长陈怀炯》，2022年12月1日， 《中国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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