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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国宝级大师的婚姻与爱情

 cxag 2023-09-28 发布于辽宁

他本是皇家亲戚,却同一乡下女子“门当户对”地步入婚姻殿堂;他明明是一位国宝级书画巨匠,却和一文盲妇女相守43年不离不弃;身为民国最后的国学大师之一,却甘心为一普通女子相思30年。他是民国时期被誉为“王羲之”的启功,大多数人只知晓其画作价值上百万,却不曾了解此大师也有一段细水长流的爱情——始于包办婚姻,终于相思怀念。

图片少年时期的启功

家世显赫,婚事不易

启功一生虽然活得并不顺风顺水,可他的家世是非常显赫的。启功是雍正皇帝第九代孙,他的祖先是雍正的儿子,乾隆的弟弟。按理来说,启功身为皇家后代,理应家财万贯。无奈启功在周岁的时候父亲便已逝世,家里变得贫穷寒酸,一家子生活重担全压在了启功的母亲身上。身为家里唯一有权的发言者,启功母亲也是很在意家族传宗接代之事的。于是乎,为了延续香火,启功母亲开始给启功物色对象。

1932年3月5日,启功在家门口看见一位撑着油纸伞的姑娘,远远看着,那身影好似戴望舒书中所写的丁香姑娘。然而,待佳人一走近,启功便发觉原来只是错觉。在他眼前的那姑娘,相貌平平,鼻梁塌陷,身材矮胖,整体散发着乡土气息,这让启功瞬间大跌眼镜。可令他更没想到的是,这就是他母亲特地为他挑选的未婚妻——章宝琛。

尽管启功内心有千万个不愿意,可他也不敢反抗母亲的命令,正所谓媒约之言,父母之命。启功只好乖乖接受安排和章宝琛相亲,就算他内心不爱这个女人,但为了让母亲放心,启功甘愿迎娶章宝琛。他不介意章宝琛比他年长两岁;不介意她相貌不佳,学识不高;也不介意她家世一般,带弟同嫁。因为这场婚事于启功而言,只是一场有名无实的闹剧罢了。

1932年10月,两人结为夫妻关系,婚礼现场极其简单朴素。那一年,启功20岁,章宝琛22岁。自章宝琛嫁予启功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注定要经历被启功无视的命运。每次家中来了客人,启功总是和对方通宵聊天,他们聊多久,章宝琛便得端茶倒水多久。启功不是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章宝琛,只是就算知晓她在陪自己熬夜,他也不会多说一句问候的话。就和他在读书写字时一样,章宝琛看见启功在学习时,两眼总是发光,启功明白这眼里的光意味着什么,可他就是不会去主动找章宝琛聊天。在启功心里,章宝琛就是一个没文化的土包子

图片中年时期的启功

日久生情,惺惺相惜

婚姻初期,启功对章宝琛的态度一直都是冷漠的,可时过境迁,再冷漠的心也会被热情的爱暖化。

1937年,由于战争,北京沦陷,启功因而丢失工作。在没有经济来源的情况下,章宝琛不仅没有抱怨,还特别有条理性地计划好家里的日常开销,其余人正常吃喝,就她自己省吃俭用。而省下来的钱就都留给启功买书和买书画上,她自己分文不取。除此之外,章宝琛还经常在深更半夜里为启功缝补袜子上的破洞,没有钱买新袜子,但也要有能穿得出门的。

启功有一次偶然撞见章宝琛缝补袜子,内心不由得一酸,为分担章宝琛肩上的压力,启功决定卖画填补家用。可说归说,做就不一定能做了,启功一个文人学士,终究是拉不下脸去大街上叫卖的。章宝琛看他如此迟疑出门,便知晓其原因。于是乎,她主动背过启功的画卷,说:“你只管专心作画,我去叫卖!”

当日晚上,雪越下越大,启功迟迟不见章宝琛归来,出于安全着想,他便跑去接她。到达集市时,启功远远看见章宝琛蜷缩在一个马扎下,全身上下多多少少都被雪覆盖了。章宝琛看见启功的到来,特别兴奋地喊:“只剩下两幅没卖啦!”如此寒冷恶劣的条件,她记挂的依旧是启功。

图片启功与家人合影(摄于50年代)

但要说启功真正明白章宝琛的好,那还是在他母亲去世后的事。

1957年,启功的母亲和姑姑接连病倒在床上,家里无人主事,全靠章宝琛一人顶着。她一边要为两位老人端屎端尿,捶背捶腰,没事时也得候在两位老人跟前,随时听候指示。就算两位老人因病痛缘故对她乱发脾气,她也不会甩锅不干。再怎么难听的话,章宝琛都只是笑笑忍忍;再怎么不好的脸色,章宝琛也只是沉默不语。偶尔遇到启功工作不顺利,一回家也对章宝琛发脾气,对此她也是淡然面对。

慢慢地,启功渐渐懂得了章宝琛的好。对于妻子对母亲和姑姑所做的一切,他本人都是看在眼里,感激于心的。每天一大早,启功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正在劳作的章宝琛;工作下班后,他看到的依旧是正在把一切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的章宝琛。朝夕相处下,启功不再像以前那样排斥章宝琛。有的时候启功想起章宝琛的身世,还多多少少有点儿心疼。

章宝琛的生母早亡,她是在后母的刻薄打骂下长大的。身为家中长女,她还要照顾好自己的弟弟,不让弟弟跟自己一样吃苦。可以说,章宝琛的人生一直都在隐忍,为了更好地生存下去,她必须学会忍气吞声。

启功母亲去世后,他深觉章宝琛平日里日夜操劳的辛苦。再想想自己之前不是无视她便是嫌弃她,启功内心更是内疚至极。于是乎,双膝下跪,磕一响头,一声“姐姐”,这既是启功对章宝琛以往所有辛劳的道歉,也是他对拥有章宝琛这一优秀妻子的欣慰。然而,这一切也都是建立在章宝琛对启功的绝对信任下。

图片五十年代,从左至右:启功、章宝琛、启功母亲、启功姑姑

完全信任,从未怀疑

1952年,启功正在北京师范大学担任教授,由于当时他多次和班级女同学去看展览,有些同学一看见便开始传闲话,不是说启功经常接触很多年轻的女教师,就是说他和女学生搞“师生恋”。这些风言风语一传十,十传百,传着传着就到了章宝琛的耳朵里。可章宝琛对于这些谣言,也都只是笑笑应对,她从来没有去询问过启功是否有这样一回事,她只会默默支持启功,从不会给他添麻烦。

表面虽不问,内心还是担忧的,毕竟两人已结婚二十年,膝下却依旧无一儿一女。对此,章宝琛是自责的,她觉得是自己的问题造成启功没有一个孩子。于是乎,章宝琛在某一天悄悄离开了启功,她不惜拖累启功,也不想让他因不能传宗接代而备受家中长辈责骂。以往,都是章宝琛跟在启功身后,可到了这一刻,轮到启功来抓住章宝琛了。为了请章宝琛回家,他专门跑去他岳父家,欺骗章宝琛生不出孩子是他自己的原因,而非她的缘故。这一善意的谎言,章宝琛是完全相信的,因为话从启功口中出,她是绝对的信任。

图片 启功书法

虽然章宝琛跟着启功回了家,但日子并没有很安稳。由于社会动乱,启功多多少少也因为自己的文人身份而遭到了不公对待。在被划为“右派”后,启功内心愤愤不平,回到家就是一个烧书行为。他把自己所有写下的字画都扔在院子里焚毁,章宝琛看见后直接往火堆里冲,硬是要把正在烧的火旺的书拿出来,就算自己的手被烧出泡她也不管。比起自己的性命安全,她更看重启功的所有东西。

看着章宝琛如此奋不顾身地抢救自己的字画,启功也不再自我堕落,他重新拾起笔墨,偷偷地在家里写书作画。而章宝琛则替他把风,若是有任何风吹草动,章宝琛就会给启功打暗号,让他赶紧收拾好。后来,章宝琛直接就将家中的书画全封存在院角里,谁也不告诉,包括启功。这样的话,也就不会有人查到启功私下在做这些不被允许的事。就算外界再怎么给启功加一些莫须有的罪名,章宝琛只相信她所了解的启功,她不怕自己做的事会给自己带来祸端,她只求启功平安。

图片晚年启功

43年相守,30年相思

1975年,由于章宝琛患上严重的黄疸性肝炎,病情极为严重,她的时日所剩无几。在最后的时间里,她终于告诉了启功那些字画的所在处,之前不告诉他是觉得他藏不住事,可自己都要离开人世了,再不让启功知道,还能有谁告诉他。而启功在听到章宝琛的话后,立刻回家拿起铁锹按章宝琛所说的墙角位置挖下去。1个大缸,4个麻袋,全是启功1930年至1960年的书画作品和文稿藏书。那一刻,千言万语都无法表达出启功的内心情感,除了放声大哭之外,启功别无他言。

在章宝琛去世后,启功没有再娶。当时在章宝琛床头说下的“老朽如斯,哪会有人再跟我?”并非是无人跟他,而是他来者皆拒。和章宝琛在一起的43年里,两人相守却无深爱。而在章宝琛去世后的30年里,启功每一天每一秒都在思念她。虽不再相守,却可常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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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章宝琛坟前,启功曾双膝跪地,深深磕头,说:“你跟着我没过上一天好日子,我应该多受些苦才对得起你。”是的,启功说到做到,就算他早已从以往的穷文人变成富学士,他也没有骄奢纵欲。一日三餐,粗茶淡饭,几个玉米,二三栗子窝头,一碟花生米,足矣。对此他说:“姐姐活着的时候,我没钱让她过上好日子,现在她走了,我过得再好有什么用?我们曾经有难同当,现在有福却不能同享。”

除此之外,章宝琛生前一直有个愿望就是想要拥有自己的家,可惜43年来,她只能跟着启功吃苦。待她逝世两个月后,启功搬进了学校单位分给他的房子。每当清明节和章宝琛忌日那天,启功总会去她坟头前说:“宝琛,我们终于有房子了,跟我回家吧。”因思念过深,启功还为章宝琛写下了《痛心篇二十首》:

结婚四十年,从来无吵闹。

白头老夫妻,相爱如年少。

相依四十年,半贫半多病。

虽然两个人,只有一条命。

我饭美且精,你衣缝又补。

我剩钱买书,你甘心吃苦。

今日你先死,此事坏亦好。

免得我死时,把你急坏了。

枯骨八宝山,孤魂小乘巷。

你再待两年,咱们一处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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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同衾,死同穴,我死后,一定要把我和宝琛合葬在一起。”2005年6月30日,93岁的启功在一间十几平方米的小屋里逝世。相思30年,他终于可以赴九泉之下同章宝琛厮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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