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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然是继匈奴、鲜卑之后第三个称霸中国北方草原的民族，也是第一个正式用“可汗”来称呼首领的游牧民族，曾有较大历史影响，但其资料很杂乱，因此我梳理了一个极简版本。 关于鲜卑，请参见前文：极简鲜卑史 “柔然”这个名称，源自其自称。《魏书》和《北史》皆明确记载其“自号柔然”。其涵义解释不一，有的将其解释为“贤明”，有的解释为“法则、礼仪”，有的解释为一种牧草，目前已难以考证。柔然与鲜卑的关系，有点类似回鹘与突厥的关系，即语言基本相同且原本臣属，臣属的一方崛起后相互敌对，演变成不同的民族。柔然和鲜卑一样，没有文字，建国后使用汉语作为官方书面语言。 历史上对柔然的写法并不统一，南朝称其为“芮芮”，北朝的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则故意贬称他们为“蠕蠕”，原因是“以其无知，状类于虫，故改其号为蠕蠕”，有的也写作“茹茹” 。 柔然的历史大致可以分为五个时期。 一、孕育形成时期（约290年-392年，木骨闾至匹候跋时期）说起柔然的开局，这就不得不提起柔然多年的劲敌——鲜卑。实际上，柔然起初为鲜卑的一个分支。历史上，鲜卑-柔然-室韦-蒙古有比较强的渊源。  木骨闾为秃头的意思 柔然的始祖名叫“木骨闾”。大约在250年前后（西晋时期），幼年木骨闾被鲜卑索头部首领拓跋力微的军队掳掠为奴隶，因其秃顶，又忘记自己的姓名，被主人取名为“木骨闾”。成年后，木骨闾在战场上立下战功，被赐予自由之身，让其担任骑卒，归属鲜卑拓跋氏。 几十年后（约公元290年），木骨闾因“坐后期当斩”罪，被迫“亡匿广漠溪谷间”。逃亡途中，收拢逃亡奴隶百余人，自立部落，依附于阴山北意辛山一带的纥突邻部。他们持续兼并其他小部落，不断发展壮大，在木骨闾死时，已拥有数万人。 柔然第一位雄主是木骨闾的儿子——车鹿会。车鹿会即位后，继续兼并周边弱小部落，并从纥突邻部分离独立，并成为了鲜卑部落认可的世袭贵族。  在车鹿会统治时期，他们给自己的部落取名“柔然”，并以“郁久闾”（“木骨闾”的近音）为王族姓氏，车鹿会也改名“郁久闾·车鹿会”。车鹿会死后，其后代不断发展柔然的势力。经过数十年的发展，到了4世纪下半叶，柔然已经占领了河套地区，成了北方不可忽视的一股强大力量。 随着其发展壮大，鲜卑心有芥蒂，于是和柔然发生了双方之间的第一场战争。392年，北魏开国皇帝拓跋珪下令攻打柔然，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用武力降服柔然东部首领匹候跋和西部首领缊纥提后，把西部柔然人迁到云中，而把东部柔然人留在了原地，事实上分裂了柔然，并将河套草原控制在手中。 这场战争让柔然元气大伤，但北魏的发展重心不断向中原转移，为柔然人慢慢恢复元气提供了机遇。 这个时期，柔然艰辛创业，但刚有崛起的苗头，就被鲜卑一顿暴打。 二、快速兴盛时期（393年-424年，社仑至大檀时期）柔然第二位雄主是木骨闾六世孙——社仑，他也是柔然汗国的第一任可汗。 394年，社仑作为西部柔然首领，率领部众逃离云中，投靠东部首领，即其叔叔匹候跋。后来社仑杀死匹候跋，顺势统一了东西柔然，随后收服阴山山脉的铁勒各部。社仑建立了柔然汗国，开始自称可汗，这也是北方民族称最高首领为可汗的开始。  社仑建立重甲骑兵部队 这次，社仑吸取了上一次被打败的教训，将上一次的失败归因于组织能力远逊于北魏，于是效仿北魏进行军事改革，一是设立正式编制，千人为军，百人为幢；二是制定奖励制度，勇于冲锋的多得战利品，逃跑的用石头砸死；三是建立重甲骑兵，作为核心主力。但是他们把制作铁器和盔甲这么重要的军工产业交给突厥部落去做，为100多年后突厥取代柔然埋下了伏笔。 战略上，社仑选择暂避鲜卑锋芒，持续向西扩张，先是兼并高车诸部，其后向西北方向挺进，征服了匈奴最后的余种拔也稽部，从此匈奴消失于历史，柔然一统北方草原。 看起来，社仑的崛起似乎比较轻松。仅仅在数年之前，柔然人还在为生存苦苦挣扎，其后却在鲜卑主力南下中原之机，秋风扫落叶般统一了整个蒙古高原。实际上，这主要得益于鲜卑为了南下中原而主动放弃对草原的争夺。  古画中的柔然人 柔然统一北方草原后，开始和北魏发生冲突。公元410年，由于柔然的屡次骚扰边境，北魏明元帝拓跋嗣御驾亲征北伐柔然，北魏大胜，社仑可汗在败退途中病逝，由于儿子度拔年幼，其弟斛律继任可汗。这便是柔然和鲜卑发生的第二场战争，前两场都是北魏主动挑起。 414年，斛律侄子步鹿真作乱，短暂称汗于柔然，但很快被大檀所杀，大檀遂成为柔然第四位可汗。大檀前期，柔然汗国进入极盛时期，其势力继续向准噶尔盆地西北发展，越过今日新疆地域抵达中亚，一度压迫乌孙人和悦般人。大檀自号“牟汗纥升盖可汗”，意为制胜之王。  盛乐曾是北魏首都 柔然势力向西抵达中亚之后，再度把目光聚焦于南方的北魏。424年8月，大檀趁北魏明元帝拓跋嗣病逝，新帝拓跋焘新立之机，率领6万骑兵进攻北魏，攻入云中，并攻陷了北魏旧都盛乐。这是柔然和鲜卑发生的第三场战争，不过这次是柔然主动挑起。（前三场比较有代表性，特意点出，后面的战争就不专门注明第几次了）。 这个时期，柔然从被动挨打发展为主动进攻北魏。 三、曲折发展时期（424年-485年，大檀至予成时期）柔然和鲜卑的第三场战争并未因柔然得胜而结束，年轻的北魏皇帝拓跋焘恰恰也是英雄人物，他迅速组织了反击并在后续屡屡北伐。  424年12月，拓跋焘集结三十万大军，亲征柔然，斩首数千，获马万匹，大胜而归。柔然损兵折将，不得不对北魏俯首称臣。 425年，北魏五路军出击柔然，大檀败走。429年，北魏再次出击，大檀在栗水战败，魏军追至燕然山，柔然所属高车部落和柔然本部共计数十万人归降北魏。大檀发病去世，其子吴提继位。  纵观大檀一生，他和社仑有点像，都是开疆拓土的英雄人物，但在强大后急于进犯北魏，却反被北魏击破，最后在败退中病逝。  当时的柔然形势图 吴提继位之后，一度和北魏通好。436年，柔然元气有所恢复，再度发兵南下，震惊北魏，但最终在北魏的抗击下撤退。443年，魏太武帝四路攻击柔然，柔然在鄂尔浑河大败。次年，吴提逝世，其子吐贺真即位。 吐贺真时期，北魏皇帝拓跋焘去世，给了柔然喘息的机会，柔然再度恢复元气并壮大，而且学会了外交谋略。 458年，北魏征伐柔然，吐贺真撤退避战。460年，吐贺真向西攻下高昌，然后在西方联合嚈哒攻打悦般和波斯，在南方和南朝刘宋保持通使往来，牵制北魏。 464年，吐贺真去世，其子予成即位，开始效仿中原建立年号“永康”，这也是柔然建立年号的开始。予成即位后，继续发展西域，再度趁北魏政权更替之机，征服了焉耆、鄯善、龟兹、姑墨，470年又征服于阗。472年、473年，予成多次攻击北魏重镇敦煌。478年，和刘宋权臣萧道成的使臣王洪范相约，发三十万大军一起讨伐北魏，但因刘宋不久即被南齐取代，未能相约伐魏。 485年，予成去世，其子豆仑继位可汗。  这个时期，柔然虽也遭遇挫折，但总体仍呈发展壮大之势，尤其是在西域和中亚开疆拓土，对中亚后续的历史有比较大的影响。 四、内乱衰弱时期（485年- 534年，豆仑至阿那瓌时期）豆仑继位后，柔然的内部矛盾开始显露出来。公元487年，原属柔然的敕勒副伏罗部率部族十余万西迁，脱离柔然的统治，直至车师前部西北，建立独立的高车国政权，首领阿伏至罗自立为王。492年8月，豆仑遭叔父那盖杀害夺位。 506年，那盖卒，子伏图即位。508年，伏图率兵西征高车，先胜后败，被高车所杀，其子丑奴继位。丑奴向北魏称臣纳贡，集中精力对付高车。516年，丑奴率部西征高车，擒杀高车王弥俄突，报杀父之仇。520年，柔然内讧，丑奴被母亲所杀，丑奴弟阿那瓌立为可汗。  其后柔然继续内乱并造成分裂，阿那瓌被迫率部入塞，依附北魏国驻守怀朔镇，北魏封其为朔方郡公、蠕蠕王。523年，北魏发生六镇大起义，柔然帮助北魏镇压起义，立下汗马功劳，获得了北魏君主的封赏。在这层层封赏的加持之下，阿那环竟然稀里糊涂的再次拥有了漠北的领土，并恢复元气，击败高车。 这一时期，是柔然内部屡屡内讧、权力非正常更替的时期，其势力逐渐衰弱。 五、回光败亡时期（534-555年，阿那瓌至邓叔子时期） 北魏强推“汉化改制” 北魏后期，内部汉族和鲜卑族矛盾激化，北魏统治者为压制矛盾，开启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汉化改革。但激进的改革使得北魏陷入分裂，这给最后一位风光的柔然可汗阿那瓌创造了游刃于东西两个魏国的天赐良机。 534年，北魏分裂为东魏、西魏，两方都争取柔然支持，使得柔然迎来了一段回光返照的时期。 545年，阿那瓌的女儿嫁给北齐神武帝高欢，史称“蠕蠕公主”，这也是阿那瓌的高光时刻。 影视剧中的“蠕蠕公主” 但好景不长，到了546年，原本被柔然统治的突厥开始崛起。那一年，突厥首领阿史那·土门收降铁勒部众5万余户，开始悖逆柔然，要求阿那瓌可汗将公主下嫁，阿那瓌大怒而拒绝，羞辱突厥为柔然的“锻奴”， 土门大怒，杀柔然使者，柔然与突厥开始交恶。 突厥崛起 6年后（552年），土门发兵攻击柔然，大破柔然军于怀荒镇北面。阿那瓌兵败自杀，其子庵罗辰投奔北齐，其余部众拥立阿那瓌的叔父邓叔子为可汗。但柔然大部分部众溃散，汗国走向衰亡已是不可避免。 555年，西魏迫于突厥压力，竟把投奔西魏的三千多柔然人交付突厥使者，斩首于长安。至此，柔然民族消失于我国史册。 纵观柔然百余年发展史，其脱胎于鲜卑，始终与鲜卑敌对并被鲜卑压制，历经社仑、斛律、步鹿真、大檀、吴提、吐贺真、予成、豆仑、那盖、伏图、丑奴、婆罗门、阿那瓌、邓叔子14位可汗的统治，最后被突厥所灭亡。他们称霸草原的时间虽然不长（和匈奴、鲜卑比），在中国历史上存在感也不强，称得上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但他们对后世中国北方游牧民族的影响也很大。 突厥继柔然之后称霸草原 实际上，柔然有点生不逢时。初期遇到了与它死磕到底的北魏，好不容易熬到对手分裂为东魏、西魏，却不想“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它的“锻奴”突厥部落悄悄崛起，最终被突厥联合高车所灭，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柔然汗国覆灭后，剩余零散的柔然余众，多数选择西迁，此后行踪不明（有的说西方历史上的阿瓦尔人，就是西迁的柔然人；阿瓦尔人曾横扫东南欧，在德国巴伐利亚的东部建立了阿瓦尔汗国），一部分选择留在漠北，被突厥化，另一部分归降，先融于鲜卑，最终被同化于中原汉族之中，河南洛阳、山西雁门、代郡等地闾氏、郁久闾氏、茹茹氏、茹氏等姓氏，就是柔然人先祖留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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