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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0月2日刊 | 总第3376期 《大道薪火》播到了20集。长假前两天追平了总台央视综合频道的播出进度。 这是一段电视剧中甚少表现的革命历史故事。这是一部聚焦经济领域、视野豁然开朗的电视剧。这里有一个褪去了青涩和毛躁，在挫折中成熟起来的毛泽东。这里有一群性格各异，为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牺牲、奋斗的革命先贤。  观剧过半，感慨良多。 01 一部完整的中国革命史，既有高歌猛进的段落，也有徘徊低回的乐章。高歌猛进带来了节节胜利，徘徊低回中也在辨识方向，积蓄力量。把二者写全了才是辩证统一地看待历史。 《大道薪火》写的就是徘徊低回阶段的革命往事。剧集开篇时，中央苏区已经挫败了蒋介石的三次围剿，中华苏维埃临时中央政府也已宣告成立，毛泽东当选为中央政府主席。然而，仍在上海的临时党中央，执行的是王明的左倾冒险主义路线。毛泽东在苏区中央局也是少数派，身在被排挤的处境中。
这一段历史不好写。一方面是革命道路多艰，胜利少，失败多，可怎么表现？另一方面是历史事件缤纷庞杂，历史人物立场多姿，有不少人当初教条强硬，后来才转向正确路线，还有人左右为难，左支右绌，但终究未能力挽狂澜。 以当时的真实面貌一笔一划写来，难免造成今时的认识混乱。如果纯以今天的历史地位和功绩大小而论，又难免遮蔽彼时的底层逻辑。 应该说，以编剧张强和导演宋业明为代表的主创人员，在这方面较过往的剧目还是有所突破的。《大道薪火》较为清晰地表现了1932年前后毛泽东的几上几下，较为明确地表现了实事求是路线和盲动冒险路线之间的较量，廓清了重重迷雾，还原了历史真相。 打赣州是剧中路线斗争的第一个交锋点。苏区中央局的会议上，已经不是红一方面军总政委的毛泽东（侯京健 饰）坐在第二排，但他仍要率先发言，力陈不能打赣州的原因。除了井冈山时期就开始搭档的朱德（王韦智 饰）支持他，刚从上海来到江西的周恩来（张博 饰）理解他，他还是成了势单力薄的少数派。
打赣州遭遇严重挫折，毛泽东得以出山收拾残局，王稼祥（任东霖 饰）认识到“真理掌握在老毛手里”。随后，毛泽东带领红军打下了漳州，获得了更高的威信。但他的“向敌人力量薄弱的地区发展”的路线，仍然不符合临时中央进攻中心城市的要求，他再次被剥夺兵权。 随着临时中央的负责人博古（上白 饰）辗转来到苏区，毛泽东连主持苏维埃政府工作的权利也失去了，彻底靠边站。罗明路线被批，邓毛谢古被批，理论联系实际的工作方法被排除，教条主义、本本主义的操作大行其道。当毛泽东被批为“整个苏区最危险的人”，中国革命进入了最危险的时期。 之后，周恩来和朱德按照前三次反围剿胜利的经验，以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的战术，取得了第四次反围剿胜利。但在蒋介石调集重兵以堡垒战术再度进犯中央苏区时，红军在博古和李德的主导下与敌人硬拼实力、打消耗战，第五次反围剿失败，红军被迫撤离瑞金，开始长征。
从1932年10月宁都会议到1935年1月遵义会议，大概是毛泽东一生中最艰难的日子。他怀揣锦绣良谋却不能施展，他眼睁睁地看着革命由高潮进入低谷，他苦苦地打磨心志、思谋斗争策略。他同时也力所能及做了很多实际工作。 02 这就涉及到了《大道薪火》的第二个特点：不仅写了政治和军事斗争，也写了民生和经济建设。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古训。“打仗就是打后勤”，“淮海战役的胜利，是人民群众用小车推出来的”，这是从中国革命的实践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前后五次反围剿的血战，红军转战东南的腾挪，都需要军需物资来支撑。苏区人民也不能喝风饮露，在养活了红军的同时还要自己吃饭。吃饭问题无小事，这在过往的革命历史剧中表现不多，《大道薪火》则填补空白，加以浓墨重彩的书写。 1931年，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在瑞金叶坪大祠堂内成立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体量不大，任务繁重：保军事，保民生，建医疗，办教育。既然不是草台班子，一切都要有长远打算。 毛泽民（宋禹 饰）担任了首届国家银行的行长。没有雄厚的本金，他就去闽西商会借贷和募捐。没有铸币和印钞的设备、器材，他就四处张罗采购，并且土法研制。一切都因陋就简，一切都有条不紊。
银行刚刚开张，对普通客户是只存不贷。但军情如火，大额提款一单接一单，愁坏了毛行长。除了吸储之外，先是驱逐军阀挖浮财，这一招收获颇丰。更重要的是开矿办厂广开源，这一招也风风火火，颇见成效。 失去了军权的毛泽东，开始在民事上大展身手。他兴办中央红色医院，任命傅连暲为院长，救治红军战士，也普惠十里八乡。他和徐特立（马诗红 饰）狠抓教育，顺带改造国军俘虏。他还及时发现了苏区假币案的线索，提供给政治保卫局。
剧中的毛泽东，就像一个万向联轴节，连起了苏维埃政府千头万绪的工作。毛泽民作为红军的财神爷，长袖善舞，严于律己。徐特立作为资深的教育家，循循善诱，春风化雨。邓小平（郜峰 饰）作为瑞金县委书记，既要扩红又要抓春耕生产。钱壮飞（李亚天 饰）作为保卫干部，既要反特，又要防止冤假错案... 中央苏区被敌人四面包围，内部人员也是良莠不齐。在革命历史剧的主类型下，这部剧还融入了反腐和谍战的元素。 谢步升案是中共反腐第一案。这个人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表面是老资格的农运干部，实则是贪坏的反动分子。他的伪装欺瞒了上上下下很多人，但群众的眼睛终归是雪亮的。他还是东窗事发，受到严惩。 而剔除隐藏在红军中的敌特分子就更难一些。中统特务头子徐恩曾（王劲松 饰）安插“红蝎”进入苏区枢要部门，发起假币、假钞的连环破坏活动，危及苏维埃政府的金融安全。 曾经潜伏在徐恩曾的身边，截获并传出“顾顺章叛变”重要情报的钱壮飞，回到苏区后冲杀在反特第一线，几经曲折，将中统阴谋瓦解，将敌特一网打尽。
由于中央执行左倾路线，反对“右倾主义”就成了冤假错案的渊薮，抓特务也有扩大化的现象。这又是一段沉痛的历史，剧中也有克制而明确的表现。 可以说，《大道薪火》的框架是政治、经济、军事一起抓，组成是光荣与黑暗的段落同时并举，风格是现实主义和类型叙事冶于一炉。史笔如铁，错落有致。 03 作为电视剧来说，人物塑造成功与否是决定性的。 瑞金时期的毛泽东，完成了从三十多岁到四十岁的跨越。这是他一生中遭受重要挫折的时期，也是他政治上淬火、成熟的关键阶段。 青壮年时期的毛泽东，颇有些性如烈火。剧中，在决定打赣州与否的军事会议上，他一言不合就愤而离去。丢下一句“我保留我的意见”，出门抽闷烟。王稼祥追来试图劝他服从临时中央的决定，他又是一句：“我毛泽东只服从真理，不服从权威！”
刚而易折。这样的火冒三丈其实于事无补。转过弯的毛泽东，亲自下河捞鱼熬了鱼汤，拿去给苏区中央局的几位同志品尝，并写了文章，想再次劝大家改变决议。但这同样没能达成目的，毛泽东受凉加气郁，就病倒了。 他有着高度的自信和坚持，但也有大局意识。红军打赣州失利，他二话不说出山指挥，化解危局。但磨难总是不期而至，“山沟里的主义马克思”终究入不了“二十八个布尔什维克”的法眼，他还是失去了红一方面军总政委的职务。 在一个凄风苦雨的冷夜，毛泽东独自离开前线指挥部。但这一次，他已不是只管气闷和发火，而是与警卫员一起朗诵了自己的词：“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大踏步过江，开始新的修炼。 早年间，中共中央接受共产国际的领导，土生土长的干部难免受到留苏归来的干部的凌驾和批评。 毛泽东是从基层的农运、工运和武装斗争中成长起来的实干家，一度受到的脱离实际的“理论家”和“雄辩家”的压制。他先是直来直去反抗，后来转入柔性反抗和游说争取，终于求得了越来越多的党内支持，在遵义会议上重新取得红军指挥权。 《大道薪火》把这个转化的过程刻画得细致入微，很有说服力。而侯京健经过十年锤炼，不但已成长为扮演青年毛泽东的第一人选，也开始具备了驾驭熟年毛泽东的功力。这部剧就是最好的见证。
这部剧还奉献了朴实、勤勉、兢兢业业的毛泽民的形象。毛泽东是四海为家的职业革命家，毛泽民守乡在地操持家事。毛泽东把毛泽民和毛泽覃两个弟弟都带上了革命道路，俩人先后为革命事业献出生命。 毛泽民当上国家银行行长后如履薄冰。时局动荡，他谨守信字，从闽西商会借了钱，条件稍有改善便去还款，唯恐折了苏维埃政府的威信。他请来外援胡克功操持矿山经营，用人不疑，待发现对方以权谋私并且经营无方，痛心疾首之下只能撤换经理，亲自上阵。他勤俭持“家”，发现招待餐超标，当即翻脸... 革命事业的成功并非偶然，共和国大厦的建成有赖于筚路蓝缕的努力。如果把革命比作一个躯体，政治和军事斗争如骨架和皮肉，外在可见。而经济供给如同血液和呼吸，传送的营养和氧气外在不可见，但须臾不可或缺。毛泽民就是经济领域的栋梁，他的功绩与世长存。
《大道薪火》中还有隐忍坚毅的周恩来。周恩来先于博古从上海来到苏区，对实际情况多有了解。周恩来是虑事周全的干才，他的内心主张更接近善于调查研究的毛泽东。但他又是组织纪律性极强的党员，是共产国际所信任的高层干部。 这就决定了他的左右调和与负重前行。他数次举荐毛泽东指挥军事而不成，不得已自己出任了红军总政委。他力推毛泽东出来主持苏维埃政府工作，为他保留了牌桌上的席位，避免了彻底出局的最坏结果。 此外，像正面刚反动军官的徐特立，不动声色抓捕谢步升的邓小平，像老大哥一样为毛泽东说话的朱德，谍战经验丰富的钱壮飞...大处有历史刚性，小处有文艺发挥，《大道薪火》的人物群像塑造是成功的。
“真理之路虽艰，但大道不孤。真理就会有生命力，光明就会被点亮。”《大道薪火》播出过半，毛泽东和他的战友们仍然在黑暗中上下求索。转机不远，火光在前，让我们一起等待最后十集的精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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