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香 文 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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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 物 打开微信，一位旧友发来信息： “ 今天好难过。 “ 清明节回家，母亲将老家的一袋豆豉带了来。 “ 这袋豆豉是三年前买的了，早就过期了。 “母亲带来后一直偷偷地煮着吃。”
注：图片由作者提供 旧友说她发现后才把豆豉扔掉。我理解友人的心情。我母亲也是这样，对物品有种近于吝啬的珍爱。家里的坛坛罐罐，旧衣旧裳，杂七杂八的旧物什，一概不舍得扔掉。说她，她就讲，这些东西用过，有感情，放那也不挡事，说不定哪天还用得着。怎么就丢呢？ 我不想与母亲理论。但有件事还是让我恼火。一吃饭时，母亲拿起菜碟往碗里倒汤，油汁顺着菜碟边沿流下，母亲用手指去蘸住这油汁，然后放嘴里吮吸。 我当时就叫嚷起来，阿妈，你怎么这样！要是有客人在，多不好！
注：图片由作者提供 母亲愣住了，没说话。一旁的父亲说，你妈妈是不想这油汁掉到桌上，才用手指蘸起来吃掉。 不仅我母亲是这样，孩子的奶奶也让我难堪。帮她买的新衣服，不穿，年年穿那几件旧衣。逢年过节家里来客人时，她还穿上打补丁的衣服。先生脸上也挂不住了，就责备起来：新衣服都不穿，留着做什么！ 孩子奶奶说，在家里，不穿那么好。新衣服留到出门玩了才穿。
注：图片由作者提供 很冷的天，孩子奶奶也不穿棉衣，帮她织的厚毛衣、买的带绒毛的皮鞋放着发霉了，也不见穿。说怕穿坏了，要留到以后穿。装了自来水，也很少用。总在屋檐下弯着腰，从那口老井里把水摇上来。我说，用水要不了多少钱的，你儿子一个月烟钱就千儿八百的，您还在乎这点水费。 孩子奶奶笑笑，不语。 而我，是在后来的一些事情里渐渐理解了她们的行为。
注：图片由作者提供 在寺庙吃饭。瑞师父会将一勺汤舀到菜吃完了的碟子里，将碟子里的油涮下来，再倒在碗里喝掉。有一次，她还问我要不要喝 ，说，不能浪费碟子里的油汁，要爱惜，惜物就是惜福。那一瞬间我想起母亲的行为，心柔软起来。 寺庙住持的母亲，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张居士，笃佛年久，慈眉善目。一次吃饭时，她从桌旁慢慢地腾挪开腿脚不便的身子，费力地蹲下，去拾捡掉在地上的一颗饭粒子，然后微笑着淡定吃掉。 她们的行为让我渐渐理解了母亲，理解了孩子的奶奶，也深深理解旧友的母亲为什么不舍得扔掉那一袋过期的豆豉。 从小受过“粒粒皆辛苦”的教育，我会吃干净碗里的米饭，孩子也会把掉在桌上的饭粒捡起来吃掉。一次和孩子走在街上，看到半块丢弃在地上的馒头，我们把它拾起来放到马路边的绿化带中，那里有一些虫蚁需要食物。
注：图片由作者提供 一位骑行西藏的高中同窗，在318国道遇到一只一直跟随他的流浪狗。他被小狗的执着努力感动，收容了小狗，带着上路。同窗在朋友圈引用美国女诗人狄金森的文字说，倘若我能解脱一个生命的伤痛，抑或减轻一种苦楚，搭救一只晕厥的知更鸟重返巢中，我就不枉此生。 在微若尘埃的生命中，拾起落在桌上的饭粒吃掉，捡起地上的半块馒头给虫蚁，搭救一只受伤的鸟，带流浪狗回家。内心会不会变得柔软？所在的世界是不是多些温情？ 某一天，当你看到一位身穿布裙的女子，弯腰拾起地上的半个馒头，请你不要讶异。当你发现您母亲还在食用过期的食物，请你不要出声，只悄悄地把食物拿去处理。当您母亲总是穿旧衣，也不要再去说她，只帮她把衣服洗干净叠整齐了放在衣柜里。当您母亲也像我的母亲用手指蘸食碗沿上流下的油汁时请你保持不语，因为你没看到……
注：图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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