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无花果伴随人类耕种史 | 花文化

在国内园艺领域，无花果是个彻头彻尾的新人。但若要以人类历史长河为尺度，无花果却是当之无愧的旧人，它陪伴了人类经历从蛮荒到文明的所有岁月，从《圣经》中浮现，经过了亚里士多德的餐桌，沿着丝绸之路一路走到盛世大唐，如今又在全球各个角落的家庭花园中焕然新生。

▲不同品种的无花果果实

无花果与农耕史的创世纪

无花果Ficus carica，桑科榕属，原产于地中海地区、西亚与南亚。通过约旦河谷附近村庄发现的9棵亚化石，无花果的种植历史可以追溯至公元前9400～公元前9200年。它是人类最早进行驯化与种植的化石级植物之一，比小麦驯化还早了1000年。它还是目前已知世界上树根最长的树，有据可查的记录是120米。

▲无花果鲜果

某种程度上，无花果代表了人们对饮食的最初记忆，在《圣经》中，它是仅次于善恶树出场率的植物。在犹太传统中，它甚至就是善恶树本身。它也是《圣经》中出场次数最多的果树之一，象征着丰饶与繁荣。在古希腊，无花果栽培非常普遍，亚里士多德观测到无花果的雌雄异株现象，并发现了专为其授粉的无花果黄蜂。

而到了2000多年前，无花果已经成为罗马人餐桌常客。罗马政治家老加图在他的《论农业》第八章中列举了当时常见的无花果品种，包括'Mariscan’'African’'Herculanean’'Saguntine’和黑色的 'Tellania’等。出生于公元1世纪的老普林尼更是列出了近30个无花果品种。差不多同时，无花果可能正在传入中国新疆的遥遥征途中。

无花果的东行漫记

人们普遍认为无花果在汉代（公元前 206年～公元 220年）传入中国新疆，之后传入中原地区。著名的汉学家劳费尔（Berthold Laufer，1874～1934年）在他的著作《中国伊朗编》中提到，在唐中期，阿拉伯商人有过无花果在中国作为水果流通的记录。

而根据最早记录无花果的中国古代典籍《酉阳杂俎》描述：“（无花果）树长丈四五，枝繁叶茂，叶有五出，似蓖麻，无花而实。实赤色，类稗子，味似甘柿，而一月一熟。”由此，可以推断，唐中期无花果已在内陆栽培。当时，人们按照波斯（今伊朗）和拂林（即东罗马，地中海东岸地区）的发音，将无花果称为“阿驿”（anjir）“阿驵”或“底珍”。而现在中国的维吾尔族还延续着这种叫法，意为“结在树上的糖包子”。

▲无花果干

到了宋代，“阿驿”无花而食的特征逐渐深入人心，人们开始把它称为“无花果”。此后，种植之风逐渐盛行。当1520年西班牙方济会传教士将无花果带到美国南加州时，中国长江中下游地区已经有了非常广泛且丰富的无花果栽培，后来，它还成为江南灾荒之年的救荒本草之一。

同时期的《本草纲目》对无花果有了更详细的栽培范围与性状记载：“无花果出扬州及云南，今吴、楚、闽、越人家，枝柯如枇杷树，三月发叶如花构叶。五月内不花而实，实出枝间，状如木馒头，其内虚软。采以盐渍，压实令扁，晒干充果食。熟则紫色，软烂甘味，如柿而无核也。”

无花果品种化之路

宋时，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在世界其它地方，无花果品种的诞生大多依赖于自然过程，有些现在仍可以分清原产地，有些在流传过程中早已经无法分辨。譬如无花果品种'棕色土耳其（Brown Turkey）’，在法国被称为'棕色珀佩蒂尤’，在意大利被叫做'棕色意大利’'棕色那不勒斯’。现在已无人能确定它真正的原产地。它传入英国时甚至没有确切的名字。在这个品种1726年被首次记载前的近270年时间里，它都是一种“因为过于出名所以无需名字”的存在。但这不影响它获得英国皇家园艺协会（RHS)颁发的花园功绩奖（AGM），并成为几个世纪以来最受欢迎的无花果品种。

土耳其的无花果品种'士麦那（Smyrna）’的变化也很有代表性。土耳其作为全球最大的无花果产地，最流行且历史最悠久的品种就是'士麦那’。这是土耳其部分爱琴海的名字。在1880年，美国植物学家Gulian Pickering Rixford（1838～1930）将'士麦那’无花果枝条带到了美国加州，并由此培育出一个新的无花果品种'卡利那亚Calimyrna’，融合了'California’和'Smyrna’两个名字。现在'卡利那亚’也成了最受欢迎的士麦那型无花果品种。

1886年，瑞典植物学家奥古斯丁·德堪多（Augustin Pyramus de Candolle）统计当时有记录的无花果品种已经高达607种。大约在20世纪初，美国加州也开启了无花果育种计划，并在20世纪末有了成果。当前，世界范围内的无花果品种已有近千个，覆盖了从温带到热带的大部分地区。

▲'金傲芬’（黄色）、'虹安紫果’（紫色）

▲'金傲芬’（左）'波姬红’（右）

根据授粉方式，无花果有雌花无需授粉即可结果的普通型（Persistent、Common）、需要与野生型无花果交叉授粉的士麦那型（Smyrna/Caducous）和第一批果实无需授粉，但第二批果实需要授粉的中间型（Intermediate/San Pedro）三个类别。普通型的代表品种有'Dottato (Kadota)’'Black Mission’'Brown Turkey’'Brunswick’，士麦那型的代表品种有'Marabout’'Inchàrio’和'Zidi’，中间型的代表品种有'Lampeira’'King’和'San Pedro’。

从果园到花园

无花果不仅是优秀的果树，也是家庭园艺的优秀代表树种。人们挖掘无花果花园价值的时间比我们想象得更早。17世纪开始，它就被美国南方人广泛种植在花园中。路辛达·李奥（Lucinda Lee Orr）在她的《1782年，弗吉尼亚州一位年轻女士的日记》中曾写到，主人公漫步在加拿大斯特拉福的花园树荫下并直接摘取食用无花果。

▲无花果'金镶玉’的果皮带有花纹

在我国，无花果不仅拥有悠久的栽培历史，而且从新疆到长江中下游皆可栽培，且果实品质同样不俗。在新疆和田甚至还有一棵树龄达500年的无花果，至今仍硕果累累。但这种优势更多体现在其作为经济作物的层面上，作为庭院植物的记载基本为零。明代文震亨在《长物志》中列举了海棠、桃、李、杏、蔷薇、木香、乌桕、芭蕉等园林用植物，但没有无花果。即便那时无花果已在中国栽培了数百年。可见，它并不符合中国人“入得厅堂”的庭院植物标准。

▲无花果在家庭中盆栽

2013年，家庭园艺在中国兴起，虹越在其家庭果树板块中陆续推出无花果新品种。经过10年的大浪淘沙，'波姬红’'青皮’'巴劳奈’'丰产黄’'斯特拉’'日本紫果’'虹安青甜’'黑爵士’等近10个品种成为当前中国家庭园艺用户的最爱。

虽然与其它观赏植物相比，无花果是一位实打实的“老将新生”，但它低维护就可硕果累累，拥有甘甜的口感和极高的营养价值，大如掌的裂叶如地中海的海风，自带一种可以媲美室内植物的观赏优势，还是成功地俘获了无数家庭园艺用户的胃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