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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搜尋與左宗棠、劉錦棠西征有關的詩文，翻閱了浙江古籍出版社出版的《施補華集》，意外的在其中發現了一個陌生的湘鄉人的名字：章瑞坦。 首先介紹一下施補華（1835年-1890年），字均甫，浙江烏程（今浙江湖州）人，清代詩人、官員。清宣宗道光十五年（1835年），施補華生於浙江湖州府烏程縣，清穆宗同治九年(1870年)中舉人。曾入祁寯藻幕府，未受重視，後入曾國藩幕府，當時文壇多以桐城派文章為宗，獨施補華不以為然，被曾國藩視為異類狂放之人。後因病就醫於濟南，再未被召還。不久，施補華又受薦入左宗棠幕府，因性格寡默，多遭人毀謗，故聲名不顯。清德宗光緒三年(1877年)，左宗棠西征收復新疆，施補華隨軍前往，出嘉峪關，循天山南下，至阿克蘇，進入嵩武軍提督張曜幕下任事，頗受重用。光緒十二年(1886年)，張曜任山東巡撫，命施補華專理黃河水患，晉其為河工道臺。光緒十六年(1890年)，施補華病逝，年五十六。張曜甚欽佩其學識，正要大力舉薦他，聽到噩耗，哀慟不已，出萬金為之理喪，又收集遺文刊刻成集。著有《峴傭說詩》（《硯傭說詩》）、《澤雅堂文集》八卷，傳於世。 《施補華集》中與湘鄉人章瑞坦有關的詩有兩首，錄如下： 答湘鄉章澹甫瑞坦 衡山元氣老不死，廿年將相春雲起。空虚日夜更盪摩，散作文章燦如綺。王生鄧子皆奇筆，湘鄉老章此其一。金城節署發醉歌，袖中蒼茫衡山色。髑髏夜語燈火青，凍雪壓竹敲窗櫺。飢腸轆轆兩輪轉，破吻忽出秋笳聲。吾家具區照城郭，翠浪銀濤勢噴薄。六千里外和君詩，咫尺亦愁雷雨作。 章澹甫所居銀杏歌地爲南宋王南强容故居,杏其園中物也 羅仙山下蒼雲滿，老樹幢幢映池館。高柯大幹八百年，不見王容見章坦。王容矯矯狀元郎，讀書樹底先老章。古人今人自感慨，斤斧不到天年長。憶容已死坦未生，此樹突兀撐空青。山精野魅日倚嘯，常愁寂歷無書聲。坦也表章殊好事，曾文文正顧畫穎樵何髯字子貞。飛來瘦鶴古鬼魂，樹頂徘徊毛色異。吴興城里長橋側，銀杏參天子昂植。至今傍樹多貧家，但解年年飽秋實。坦也對樹如對人，遠游别樹還傷神。城頭邊月照題畫，獨夜哀歌驚四鄰。
以施補華之狷介狂傲，卻對章瑞坦極盡贊美之詞，這個章瑞坦何許人也？從上述施補華的第二首詩可知，章瑞坦與南宋狀元王容同鄉，則是今湘鄉市金石鎮人。通過詢問金石鎮詩聯協會主席章新民先生，得知章瑞坦在一本舊刻本詩集《弦歌耆舊集》中留有簡介和五十三首詩作。 稍有關註湖南傳統文化的應該都知道《沅湘耆舊集》和《資江耆舊集》。但是，你肯定不知道這本《弦歌耆舊集》。湘鄉市金石鎮舊稱弦歌鄉，這是南宋狀元王容故里，至今猶存其手植千年銀杏以及狀元塔，一九四一年年弦歌鄉萃一鄉文人之詩文編成此集，分為诗集、文集各一册，這種一個鄉鎮文人出合集的盛事恐怕在全國都不多見。
過多方尋找，《弦歌耆舊集》也終於得見真容，由此我們方能對章瑞坦有粗略的了解： 章瑞坦，字旦卿，號澹甫，清貢生，工書畫篆刻，歷任政和、基隆等縣知縣，著有《聽香齋詩集》《篠翠新描詞》。 湘鄉章瑞坦、烏程施補華，兩個家鄉相隔兩千里之人在跟隨左宗棠、劉錦棠西征時相識於萬里之外的新疆。之後章瑞坦又南下福建政和縣任知縣、再入臺任基隆知縣，塞防海防，從這个國家的最西端到最東端，湘中子弟獨艱難。今天，施補華的詩文得以保留並出版，而章瑞坦估計僅此《弦歌耆舊集》中五十三首存世了。所幸，這五十三首中，有記録他在新疆和臺灣經歷的詩篇，或許今天的我們可以從中讀出那麽一點點感慨。 謹錄其詩作於後，並以此致敬千千萬萬當年的西征將士。
莽蕩 莽蕩乾坤贅腐儒，漫游身世此踟躕。騒吟楚澤蘅蕪遠，秋捲胥濤荻葦枯。萬里煙塵餘涕泗，廿年心胆碎江湖。天涯遲莫扁舟客，問鴈深省噦喟俱。 城郭年來瓦礫高，綠楊圖畫夢魂勞。三生茵溷誰詹卜，萬将飛騰尙戰袍。攬古危樓焦洞月，懐人孤棹廣陵濤。江風攪面蛟鼉惡，何處衝波躍寶刀。 散髪江干意不如，連船沽酒覓村閭。漢南澒洞登樓賦，魯國飄零乞米書。未解尤人爭塞馬，豈容徒手美淵魚。撝鞭願巿千金骨，屠狗三年拜望諸。 學仙學劍果何求，為賈爲農亦鮮由。冷面最難諧世態，客腸容易感深秋。陰晴入畫無常局，今古傳書半遠遊。且割廬山青玉去，雲雷千頃亂峯頭。 湖口 西江此去竟匆匆，廬阜飛靑駴浪中。烏夜難忘高館月，馬當仍借片帆風。連檣觸響牽長纜，敲火然燈照短篷。倚劍狂吟量寶氣，白龍吹電大湖東。 大姑塘 飛靑漾碧浣征顏，一棹秋風白下還。好是姑塘叢泊處，半鈎新月照廬山。 望湖亭 石鐘聲動乍揚舲，高覽湖山憩此亭。彭螽淡環孤嶼白，匡廬晴壓滿樓靑。三分舊著周郎策，百戰今雷楚客銘。俯仰去來量苦樂，碧痕園裏倒銀甁。 寄何應祺 生不用封萬戸侯，願鑄劍戟耕西疇。斫地撫髀摧烈士，中原戰骨供誰收。長沙三策動當代，杜陵百篇老忠愛。奈何困飲廬山泉，坐觀醜類遺腥穢。汲黯不作朱虛死，中朝文武多金紫。蘆溝月出驚海樓，番舶雷鳴沸江水。不記鼎湖東狩年，但謂柔綏出恩旨。匈奴未滅家何羨，世人相善憂貧賤。徙薪曲突妄男子，伏闕何人表先見。太初靈光一團雪，聞君掬取添心血。三十蒼髭百戰餘，袖裡靑蛇吼長鐵。 東泉庵付笏公 磐陀一逕轉松楸，莫靄东泉磬韵流。菜圃微涼侵紙帳，竹梢濃翠瀉鐘樓。香花記泛螺州月，鐙火初談桂宇秋。檢點椰瓢招海舶，打包新約五臺游。 露筋貞應祠 芳州一逕禮神儀，道人淮流晚泊時。三十六湖樓外樹，綠陰如幄繞叢祠。 奉呈會相公 莙生回首駴塵烟，帝簡元臣活倒縣。節鉞久勞東下日，絲綸今掌中興年。沿江雨霽觀禾稼，繞閣春回聽管絃。作頌寄題衡岳畔，勒銘端合炳南天。 蘭芷香流雨露催，劍光含笑壯懷開。石城曉旆晴花匝，鈐閣春簾皓月來。萬古官儀歡父老，六朝山色認樓臺。白麟赤鴈昇平見，敢愧當筵作賦才。 徐州投魏文彦 文雄魏氏推寧都，邵陽接武荆南隅。撐胸山海老吳會，騏驥去矣留龍駒。譽髩機雲結湯左，輓交伯仲來過我。黃流無聲白日駴，彥也簌簌談兵火。三十窮賤出入愁，觸我廟廊江湖憂。上馬提戟靖中外，狐兔類盡殲長鰌。楚騒詹卜淮陰釣，老大秃毫助吟嘯。何不把臂雲龍巔，大蘇游處同憑眺。太山登槃東海飲，九臯雙鶴摩雲錦。鏗然和我青玉琴，四山陳設如屛枕。深夜不寐孤燈明，起坐作句歌平生。君當郵書致諸子，道坦伏櫪仍長鳴。 贈李錫光 李君爲我圖秋晴，雲流松際如有聲。驅策長空入寸繭，往往傑閣雲中生。南浮洞庭跨衡麓，廿年飽放湖山目。二米三王總角師，而今自逞枯毫秃，樹株古重苔皴蜜，餘事精神構廬室。彭門劫後無大紙，不稱高堂丈山筆。追尋生動酌淸遠，烹茶談畫僧寮晚。方郎蘸墨工臨橅，日向君家丐藍本。自從龔魏論今古，童君戴君并游侶。談空說有窮亳芒，不惜枯藤挂鼯鼠。同行索畫東城前，寓公老屋危欲顛。黃流北徙亂山繞，登城沙草寒黏天。烟林半角壓城齒，勁風咫尺停游鞭。促君解衣貌吟眺，畫我放鶴雲龍巅。 送友人江甯 身世萍篷跡，誰知聚散緣。驅車大河曲，返棹白門天。尊酒人千里，鴻泥馬一鞭。盧郞好珍重，風雪擁離筵。 我有蒪鱸思，彭門苦滞畱。僧寮寒夜火，歸夢洞庭舟。與子會相見，淸涼續舊游。平生耻彈鋏，英爽看吳鈞。 鍾馗圖爲魏槃仲作 猛士不厭登科目，慷慨投錐餐虜肉。終南進士啖羣鬼，掀髯上報唐天子。漁陽當時恣蛇豕，盍奮餘怒靖安史。山中捷徑何足奪，夢感天閶自薦達。陰房無聲燐火滅，吾舌猶存駴餘孽。誰能圖君心膽赤，目光如電髯如戟。迄今暑月英風寒，劍火横衝撼堂壁。能驅羅剎供鞭扑，不入陵煙亦胡辱。誰合壁上張空拳，鐵骨銅筋錮幽谷。君不見，辟邪五日無他技，艾人三尺榴花裏。光天醜類多橫行，袖手老髯笑不已。髯兮何不投袂起。 周登甲步月聽詩圖 凉夜趨詩社，髙吟出綺寮。人窺當檻月，聲颺隔籬蕉。自我成羈旅，長歌伴寂寥。一燈梧院裏，淸影倩誰描。 雷別徐州諸子 湘上扁舟客，江鄕翰墨緣。高歌明月夜，鄉思白雲邊。去住如雙鶴，羈遲近二年。一琴彭子國，餘響在冰弦。 自憇雲龍麓，亭臯繫馬登。澹烟秋圃菊，蕭寺雪窗燈。惜晷量分寸，論心仗友朋。堅光磨古鐵，鳴嘯俟飛騰。 贈湯縣丞達孚示郭中書 湯丞五十健於虎，百斤之刀掌上舞。晴明校箭飛蝗鳴，慣向人叢聽鼉鼔。酒酣掀髯背全史，塗寫詩歌潑殘紙。關東オ筆郭樹賢，願與君家結儔侶。維楊亂後多倡樓，柳絲綠綰樓上頭。典弓鬻裘博豪飮，飢來趁我秦淮舟。舊部靑僮白勝雪，錦絛侍酒華鐙列。廿年陸沉湖海中，我亦牢愁向誰説。似聞西北猶烽烟，何苦落拓江淮邊。但麾郭生跨前馬，靴刀便叱長征鞭。 趙珪漊中三友圖 趙髯伯仲森潙水，晚渡重湖擷蘭芷。劉生爲寫漊中吟，四海相知數人耳。煙塵蓬勃事逾紀，何不輟吟投袂起。杜陵劍南古人豪，稷契勳名易詩史。而况詩人張子野，子瞻子固成知己。聯床夜雨窗鐙明，板橋疏柳晴煙裏。畫所不到詩可補，平生積憊持杯洗。鯫生羣鯽摻鼯技，廿載江淮苦遷徙。屋梁明月夜三更，池塘春草人千里。安得吾黨二三子，聯吟大笑淸漣沚。相從梨香叩詩理，火急成圖覓名紙。 挽左光祿樞定交長沙再晤江甯樞从席布政寶田軍援黔病没沅州樞與從舅王壯武珍出羅忠節門下所著東山意軒集孤光依弟仲茗楨 湘南譙擄秣陵城，華燭深杯苦論兵。饞絕西涼揮白羽，輸他前席問蒼生。廿年楚客離騷筆，五夜羌村夢寐情。好戀東臺慈母綫，故山風雪啖黄精。 撫髀豪情斫地催，昂藏誰肯卧蒿萊。可憐絶代龍泉氣，只博沙場馬革回。壯武有甥忠節弟，意軒遺稿太冲才。羽林六尺依阿茗，泣倩章彝續八哀。 雲林小影 平生三絶難忘癖，晚節扁舟亦可居。貌得蕭閑濯梧竹，一龕淸秘繞圖書。 途許薩阿刺海州 袖捲黃河入檻流，三年霖雨濮陽秋。一麾聰馬馳江國，萬里蒼梧蔭海州。琴鶴冰衙淸獻傳，香花生佛景疏樓。多君近捧扶桑月，來照雲臺在上頭。 梳洗樓付明山道士 商南層嶺插雲髙，丹水迴環響怒濤。梳洗樓前濃翠合，杉棚斜日啖樱桃。 仙娥驛 仙峯崷崪晚溪潯，古渡烟横枊色深。九聖祠前摩藓碣，一闌紅藥在槐陰。 藍橋 靑圍綠裏望岧嶢，秦嶺烟深黛色遥。古洞松杉浥雲日，碧天千尺下藍橋。 踰秦嶺扺臯蘭呈湘陰相國四首 倚劍拏雲發浩歌，鸞皇聲振七盤坡。羣山奮怒成窑變，萬馬摧蹄入繭窩。秦嶺雨添韓洞瀑，藍橋星罥碧天蘿。休尋楚漢殘棋蹟，西望敦煌一枕戈。 其二 龍虎飛騰戰鬥頻，淡畑仍鎖灞橋新。千秋歌泣憑詞筆，一様河山視主人。草色尙迎長樂路，花門無損上陽春。行吟雅動垂竿興，薄莫停車渭水濱。 其三 梁山諸澗匯邠西，策蹇髙城路欲迷。土著歸時陶穴滿，羔羊肥處酒旗低。因憐絶徼軍儲急，更羨興周穡事齊。村笛幾聲涇水碧，棗林微雨一鳩啼。 其四 陽和栩栩遍中華，擁旆臯蘭萬柳遮。；蕃部腥風澄塞外，漢家濃露到天涯。晴雷破虜三軍壯，瑞穀綏豐七穗誇。丞相桑陰傳至計，阿芙蓉换木棉花。 左相公澄清池詩和韻一首 輪挹黃河流，注圃成清池。方盂輾圓月，周折隨人爲。分驅北條勢，倒挽東行遲。鱗鱗一以活，風動虬龍姿。墩前綴積石，略仿雲林規。飄然岸桴繫，綠樹環淪漪。迢迢博望槎，毋乃檥在茲。激走韓公城，如壶瀉卮匜。灌園沃蔬果，瀹茗澄心脾。觥稱菊花酒，年命同安期。波餘及舉國，汲取亦于斯。誰圖飲和趣，江東顧愷之。簧響射堂東，符調延賓時。憑闌試右盼，聊和定羌詩。 甘肅節園投易方七首之一 枹罕馳飛騎，停鞭叩節園。麾幢鈴閣路，藤蔓石牆門。曲榭巖巒變，材官虎豹蹲。上公小游戲，縮地記河源。 夏大紀釗四十餞其出關疊韵一首 崆峒雄劍指伊吾，浩蕩亁坤鬱壯圖。陽朔幾篇歸畫本，酒泉千頃瀉行廚。風雷在手才何極，冰雪無量佛所都。若奏黃麞談節概，丁年纔渡札凌湖。 男兒弧矢博金吾，九萬鵬程信遠圖。八駿馬應馳絶域，獨峯駝已付兵廚。勒銘大漠唐三箭，傳首樓蘭漢兩都。白羽一揮春雪淨，玉關楊柳赤金湖。 鐵筱蘭女子遺繪白梅海棠牡丹障子 黃金爲屋玉爲塵，鶴守香圍伴早春。莫訝瑤臺摹妙格，月明曾照倚闌人。 施補華屬寫碧湖秋釣圖二首 窪尊如笠碧湖傍，隱隱林亭類峴岡。付與髯蘇評勝概，吳興淸遠邁襄陽。 屬寫長堤寄夢思，綠楊村火隔天涯。凌風添上瓜皮艇，憶向苕谿理釣絲。 贈譚祖厚 茶鄕古洞春雲赳，馬前温卷求知己。廿年毷氉轟都門，一麾出守蘭陽裏。通家把袂七千里，小婦登堂拜羅綺。天寒索餽湘妃鑪，譚深屢徙烏皮儿。我有阿連隨夏髯，打包魚海雙峯尖。同袍敲韻壯行色，老兄琢句横韜鈐。堅冰乍解河聲巨，不似杉庵細泉語。隆生走筆鳴風雷，高君結襪操枹鼓。歴練驊騮戰伐新，燕然幾輩净烽塵。太初積雪秦時月，我亦天山倚劍人。 謝甯夏大舒歸養呈左相公詩和韵四首 廿年堂屬託鍾期，明鏡當空照未疲。薦達早膺投筆後，艱難疇忘著鞭時。功高大樹憑興論，淸似寒梅畏客知。雪窖敗龍三百萬，掃除麟甲淨瘡痍。 借冦翁童夾兩河，使君劫後溥陽和。六年典郡心尤瘁，一字於詩法尙苛。不信烟霞仍捷徑，忍抛蒼赤爲微疴。從教松菊盤桓處，知在廬山第幾阿。 召杜渠歌曲未終，去思長勒賀蘭東。來尋曉日衡茅趣，猶怯驚濤宦海風。舊部睠懷邊月在，騷人蹤迹野雲同。蕭關流水崆峒麓，楊柳依依待我公。 玉軫聲停塞上鴻，綵衣歸觐樂融融。壷尊綠野邀吟社，蓑笠黃陂伴釣翁。數畝桐杉森遠蔭，四鄰猿鶴愜初衷。計程新睹堂前燕，梁畔香泥冱落紅。 王君黄翠柳圖 聽鸝攜酒佐雙柑，柳外聲聲隔蔚藍。喚得濃陰供畫本，玉關烟景似江南。 梨花觀二首 蘭陽西郭大橋東，百尺平臺面面風。檻外黃流輸一醉，杏紅梨白淡烟中。 山前啼鳥弄晴暉，山下平林匝四圍。自是邊塵無著處，一鞭游騎五泉歸。 洪彭述哀辭 羅仙山麓劍原濱，南彊去後無詞臣。洪生燥髮善文史，未秋先老爲才死。才不竟用如不才，天應殺之何疑猜。不祥之麟殺尤駛，天意若曰猶遲矣。君不見，盈盈紈袖誰家子，公然挾卷求知己。滿座高歌弦管淸，一鞭游騎珊瑚紫。又不見，西征鈍才力如虎，雪窖褰裳挽强弩。撐胸墨水剩三升，碎敵鳥孫正初鼓。光緒元年春欲莫，下弦月挂蘭楊樹。黃狐侵曉啼向東，衙齋午得斯人赴。張王蚤慧相將畢，益之彭述罹斯疾。張君梯英孝秀姿，王氏諸郎琬琰質王道宏王定綸王邦墀。遐荒一網收俊鱗，未容洗陋雷奇筆。廿七年華倏子虚，戍人遙夜更欷歔。靑箱料合歸羣季，倘爲而兄錄燼餘。 園菊和均甫二首 記汎䢴冮薄飲殘，蠏腥搓葉綠成團。平山十里秋深後，猶傍疏籬带雨看。 五泉寒響夜淒淒，再賞秋容逐隊齊。拚向霜前澆冷艷，股勤攜甕理香泥。 胡君所藏畫册二首 天然一幅黃王蹟，綠樹葱蘢鎭掩堤。似我湘南游釣處，淡烟斜日水亭西。 胡君三稔共行蹤，六法高談雪窖中。欲向畫圖爭位置，一龕雲水話秋風。 答張發濬代柬 帕首三年望眼迷，靳源來札到安西。天爲大冶中原窄，人近崑嵛五嶽低。曉夜鳴笳吞僭越，漢唐殘雪響輪蹄。乘槎肯撃湘流楫，好換吟鞭事鼓鼙。 萍鄕張海樓大令汝學之官玉門 昭萍才譽遍天涯，新擁牙旗自漢家。已喜勳名騰絶域，又憐文物近中華。山川積雪雄關笛，桃李春風滿縣花。我亦廿年搴駿骨，豈能長夜伴淸笳。 徐韋佩倩顧超作圖屬題二首 三間老屋圍深翠，一葉扁舟趁好風。入社尋詩成畫本，推敲都在水雲中。 雪窖聯吟數往回，江鄕風味隔黃埃。何時剌艇收魚麥，翦取斯圖一角來。 肅州送任生撫輯吐魯番 笛聲吹月酒懷寬，柳色當關劍影寒。霖雨潤含兵气淨，劫灰新撥馬前看。葱河碧盌蔽唐詠，蒲海仙槎艷漢官。到日長歌知幾疉，白龍堆下斬樓蘭。光緒三年四月湘陰左相公以交河新刷檄诸子撫輯鴻嗷勸酒離筵行人勉之矣。 畵梅 瘦虬吹墨洒層空，寫出梅枝度隴中。積雪自寒花自笑，撝毫隨地是春風。 題畫二首 霜葉紅酣映莫潮，隔溪鐘磐下山腰。漁罾夜浸扁舟月，時有書聲渡野橋。 西遐持戟路如何，鄉思無端入醉哦。屬寫南湘秋半角，綠槐亭榭水聲多。 丁丑肅州重陽 城陰匹馬上崔嵬，小隊弓刀數舉杯。百戰天留堂老在，一鞭人擁雪山來湘陰相公以騎來。酒泉晴澙淸無底，庭樹秋深綠未摧。方外有髯談劫火，乾嘉衣鉢出寒灰廟中僧百歲。 陳彤輔阿克蘇別席 三年去國滞邊營，更出邊營賦遠征。尙有八千疏勒路，拚從六月火州行。天西玉椀河源近，腕下梅花笛裏聲。投筆未能侯易覓，班超臺畔慰平生。 經童小石問漁兄弟寓 棠湖難訪故人家，客倚篷窗日未斜。蒼翠滿隄平檻過，一痕楊柳襯蘆花。 己卯都門三月一日作 西懐遠戌人三兩，南望慈暉路幾千。游子晨昏增别緒，陸沈戎馬到中年。飢攙秈米鹽瓜碎，質盡寒衣敝簏懸。庭樹未靑春已半，一欄斜照看風鳶。 至臺灣 蒼蒼臺北枕鷄籠。又奉南針任轉篷。雙舄屢逃烟瘴外，半年三渡海濤中。晴瀾入檻能成雨，番舶驅輪不礙風。何止洞庭秋月白，朗吟今對曉霞紅。 元夕即目 鯤瀛元夕已奇温，深樹城隅抱小村。三兩竹籬池半角，桂花深處有柴門。 巖城一首寄弟喀什噶爾 滄溟涼意撼炎曦，小憩閒窗枕簟宜。驟雨竟添茶竈水，朝雲能誦草堂詩。萍流奉檄斑衣遠，島國籌邊白羽遲。一樣豪情身萬里，玉關羣季尙西陲。 陳疇抱琴小影二首 鄭師三絕唯供醉，陶令無絃未譜琴。何似泉南陳博士，璇閨玉軫有知音。 老我瀛東載鶴行，折腰彊項可憐生。願看迴鴈峯前月，繪出平沙曲裹聲。 竹溪寺聽方外彈琴 萬綠蕭森一澗泉，海濱來證有情禪。彈從梵宇松濤出，志在淸溪竹影邊。孤島潮音參佛性，曇花香意繞冰紋。秋高願品鍾牙趣，掃榻桐陰月正圓。 秋後 一篙橫渡路依稀，雨後灘聲壓四圍。綠繞籃輿人度嶺，竹中然炬畫中歸。 題畫 記品獅毬好月回，海棠花放夜銜杯。誰憐艋甲談兵日，仍畫基隆一角來。 途中偶成 百步平橋碧澗泉，樹陰濃簇水亭邊。蓼花紅亞蘆花白，一剪蒲帆過莆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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