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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故事:一女嫁二男

 梦回乡关 2023-10-07 发布于浙江

世间的事无奇不有,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

这件事发生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离我村不远的一个叫杜家凹的小村子里。村子里只有七八十户人家,大部分都姓杜,只有十几户姓别的姓。

这十几户中有一家姓康的,一个寡妇拉扯着两个儿子,大儿子叫康拴,二儿子叫康征。大儿子二十七八了还没说上媳妇,二儿子二十四五了也到了说媳妇的年龄。

那年代都是靠挣工分吃饭,谁家也不富裕,康家在村里独门独姓,无权无势,家又穷,像这样的家庭媳妇更难说。

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突然有一天本村一媒人找上门来,说要给老二康征提亲。这下可把老母亲高兴坏了,真是老天开眼,终于等到有人给儿子提亲了。

可她转念一想,若给老二提亲说成了,老大怎么办?老大奔三十的人了,老二成了亲,把老大撇下了,再说家里新盖的这四间石头房,是弟兄俩过年过正月在石窝里打石头,一块一块从石窝里背上来,又抽空摸缝起早贪黑用木拉车一车一车拉回来盖的房子,算两人的财产,做母亲的应一碗水端平,给了谁也说不过去。

老母亲和媒人细细念叨了这个事,媒人也觉得为难,本来她们住一个村,谁家什么屋子什么炕,家庭什么状况,谁都清楚。

媒人琢磨来琢磨去,突然眼睛一亮,低声和康拴康征母亲说:“老嫂子,我知道你家的难处,不能亏了老大也不能亏了老二,我倒有个亏心的办法,看你敢使不敢使?”

老母亲问:“什么办法?”

媒人诡秘地说:“姑娘嫁他哥俩。”

老母亲惊道:“这哪行?”

媒人说:“只要你和两孩子说好,他俩同意,其它的事我来办。”

老母亲怯怯地问:“能行吗?”

媒人说:“这事要做得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孩儿们知,这叫瞒天过海,神不知鬼不觉。”


本来媒人给康家提亲的这户人家,也是个穷家庭,离这儿有十五六里,也是个小村子。

家里就父女俩,父亲奔七十的人了,女儿刚刚二十三岁,其实女儿不是亲的,是父亲二十多年前在路边捡的,捡回来时她还没有一周岁,像个小猫咪,整天“喵喵”地叫,是父亲一勺一勺面糊糊喂大的。

大了点,父亲发现这孩子有毛病,偶尔犯病时抽风,就是老百姓说的那种羊羔疯,抽起来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现今,父亲年老体弱,整天病病歪歪,上不了工,在家吃闲饭,女儿一年上半年的工,到年底队上结算分红时,甭说分红还得倒贴粮食款,光景过得一地鸡毛。媒人来提亲时,他满口答应,说只要人家不嫌闺女有毛病,有口饭吃就行。

当天晚上,老母亲把俩儿子叫到跟前,说有媒人来家提亲,没说明给老大提还是给老二提,说了女方家里和女孩的情况,又说了媒人的意见,一女嫁二男。

老大老二听了,只皱眉咂巴嘴,谁也不言语,他们心里明白,自己家里的景况,也知道母亲一人把他们拉扯大不容易,他俩都是懂事孝顺的孩子,什么事都听母亲的安排,所以心里觉得这事荒唐,也没敢说出来。

母亲见两儿子谁也不语,接着说:“这个事媒人说了,天知地知,媒人和家里人知道,瞒住外人。明面上是给老二娶的媳妇,实则你俩共有,生了孩子不管是谁的,得喊老二爹,喊老大伯,对外不能露出一点马脚。”

老大老二不语,也算默认了。

第二天母亲让儿子把媒人叫来,和媒人定下这事。媒人又跑了趟女方家,协商了婚娶和彩礼的一些事情,200元彩礼钱,按当时彩礼价码不算多也不算少,那时候一天工值才3角钱,一个壮劳力一年挣工分才折合100来元。这个彩礼钱不是女方家要的,而是媒人为女方家争取的。

媒人说,这姑娘是他养父捡回来,苦苦养了二十多年,不能让老汉寒心,也算多少给他点补偿。

事说清了,一切顺顺当当,没几天姑娘就和康家老二康征结婚了。结婚仪式简简单单,老二康征骑着个自行车到女方家把姑娘接来,请亲戚朋友在家吃了顿饭,算把事过了。当晚入了洞房。

四间房,两屋,老二住西屋,老大住东屋,还有个偏房,母亲住在偏房里。

第二天夜里,约摸半夜时分,老二康征悄悄从西屋出来,老大康拴从东屋出来,悄悄走进西屋。黑着灯,新媳妇也许是累的,打着呼噜睡得正香,她做梦也想不到,进来的男人已经偷梁换柱,弟弟换成了哥哥。

等做完那事才觉得不对劲,伸手把电灯开关打开,见趴在自己身上的不是丈夫康征,而是大伯哥康拴,她“嗷”地惊叫一声,一骨碌爬起来,哭着,赤身露体地跑出屋。

老二从西屋出来到东屋还没睡着,听见惊叫声,赶紧从屋里出来。母亲在偏房睡觉,被惊叫声惊醒,穿好衣裳,也从屋里赶出来。老大麻利地系好裤子从屋里窜出来。几个人围住媳妇,硬拉死拽把媳妇弄进屋。

母亲这才把家里的情况和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跟媳妇说了一遍,说家里的四间房是弟兄俩的,家不好分,也是家太穷,不好说媳妇,后来才商量,明面上是给老二娶的,实是弟兄俩伙娶一个媳妇。还说外人不知道这事,媒人知道,是媒人给出的主意。

媳妇一边哭一边听着婆婆的叙说,心里翻江倒海,觉得康家亏了自己,欺骗了自己。这也是天大的笑话,天下奇闻,怎么这稀奇事、晦气的事偏偏落在自己身上?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一言不发,只顾号啕大哭。


过了几天别扭的日子,后来媳妇也想开了,这已经生米做成了熟饭,后悔也来不及了。这事又不能跟外人说,娘家又没有什么直系亲戚,无人给自己做主,更不能和父亲说,他那病歪歪的身体,知道了一上火,血压升高,可能把他气没了。

再说,和老二也没领证,过光景多一个男人多一份力量,事已至此,她也就认了。这以后,按弟兄商量,一三五她到东屋跟老大睡,二四六到西屋跟老二睡。

说也奇怪,自结婚后她的抽风病一次也没犯过,身体越来越健壮,脸目越来越漂亮。七年生了仨孩子,老大老二是小子,老三是闺女。

可有一样,老大不知道哪个孩子是自己的,老二也不知道哪个孩子是他的,媳妇也弄不清哪个孩子是老大还是老二的,这是一本糊涂账,说不明,捋不清。但三个孩子都叫老二康征爸爸,叫老大康拴伯伯。

母亲没赶上好时光,头散队那年就去世了。散队后,自由了,除耕种那几亩地外,都想多赚点钱,有做生意的,有办企业的,没本事的外出打工也能挣些气力钱。

离他们村十几里的村子里,有人在岭上开着一个石粉厂,老大老二都在这个石粉厂上班,一个是白班一个是夜班,开始月工资为1000元,后逐渐涨到3000元。

两人挣的钱除供三个孩子上学家里生活开支,余下的钱存在了银行。没有五年,给老二一家盖了五间明净瓦亮的钢混新房,老大住旧院。

因孩子们大了,不能像从前,媳妇一三五去东屋睡,二四六到西屋睡,分成了两院,媳妇想到旧院,还得背过孩子。

又过了三年,弟兄俩把老大的石头房也翻盖成钢混的新房。弟兄俩还商量将康征名下的二小子过继给了老大康拴。

小弟兄俩在学校学习用功,到2000年前后,双双考上了名牌大学,大学毕业后都找了较好的工作。闺女上了个中师,毕业后到村小学当了老师。

孩子们都挺孝顺,二小子每月给老大康拴1000元生活费,大小子也每月给父母亲1000元零花钱,每逢过年过节大小子二小子都回来,两家凑在一起,红红火火热闹好几天,康家兄弟亲如一家的景象,引得全村人眼红。

到现在弟兄俩都七十多岁了,两家的生活过得风生水起,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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