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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天命、亲情与时势,把乾隆推向了帝位

 白衣钱子 2023-10-07 发布于辽宁

爱新觉罗家原来还有这么优秀的孙子

乾隆(爱新觉罗 弘历)第一次见到爷爷康熙的时候,才12岁。

孙子都出生12年了,做爷爷的才见第一次面,说起来挺奇异,但对于长寿健康、子嗣众多的帝王来说,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

那是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的春天,当时圆明园里的牡丹盛开,景色极佳。雍亲王(爱新觉罗 胤禛,后来的雍正帝)请父皇康熙来他家里欣赏牡丹美景,老皇帝欣然应允(当时圆明园是赐给雍亲王的)。

康熙生下的皇子有十几个,但他很少去儿子们家里串门。这次爽快答应雍亲王的邀请,主要在于这个四儿子(雍正在皇子中排行第四)似乎从来都对皇位没啥想法。这一点,跟其他几个为此勾心斗角的儿子们截然相反。

这个四儿子样貌平平,但学习能力并不差,平日喜欢写字读书,对佛法还很有研究。当哥哥弟弟们为皇位抢破头皮的时候,他却安闲地宅在家里看书、喝茶、打坐,仿佛要在紫禁城里搞归隐一样。

当然啦,他也不可能一直都是这个状态。毕竟也是40来岁的人了,老皇帝偶尔也会交给他一些临时任务,比如给老太后办丧事、清查仓米发放的情况等。还别说,老四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表现得干练利索,办事周到稳妥。这让康熙印象颇深。

康熙人生最后几年,对四阿哥的好感越来越高。据说,他前后有11次光顾四阿哥的圆明园,在此散心游玩。康熙看来,在其他皇子家里,不会有在这里的轻松与安全。

因此在康熙六十一年三月十二日傍晚,老皇帝驾临圆明园牡丹台,与雍亲王家人们一起喝酒聊天,十分愉悦。

父子尽兴之时,雍亲王似乎是随口提了一句:皇阿玛,您的两个孙子自打出生后,还没机会跟您见面呢?

康熙也随口答应:好啊,让俩孩子过来,我看看。

不久,两个十来岁的皇孙上前请安后,老皇帝眼前一亮。

这哥俩一个是哥哥弘历,一个是弟弟弘昼。据说,俩孩子的长相比他们父亲要强很多,尤其是哥哥弘历,身材颀长,容貌清秀,双眼澄澈灵动,让人一眼难忘。更难能可贵的是,一般这个年纪的孩子,第一次见到威严的老皇帝,多多少少会有些紧张拘束。当时,弟弟弘昼就明显有点紧张。可弘历的一举一动既敏捷得体,又不慌不忙,颇有不卑不亢的气度。

康熙阅人无数,看人很准。他确信这个孩子绝对是个大才的苗子,因而招手让弘历站到自己面前,询问起功课学业。弘历落落大方地背了几段经书,然后又从头到讲解了一遍,讲得脉络清晰,逻辑严谨。

康熙心中大喜,他认定这个弘历比他所见过的所有皇孙都要优秀。

几天后,康熙派太监找到雍亲王,取走了弘历的生辰八字。又过了几天,康熙再次来到圆明园和雍亲王一起吃了顿饭,然后宣布:朕要把皇孙弘历带回宫中亲自抚养一阵。

现实与天命让老皇帝定下了皇位继承人

弘历生于康熙五十年(1711年),据推断,母亲钮祜禄氏原是雍王府的一个负责端茶倒水的普通丫头。

尽管“钮祜禄氏”听起来是个满族大姓,但弘历母亲这一支宗族一直以来都没什么大人物。所以她13岁就进了雍王府当下人。

过了5、6年,这位小丫头长大了很多,虽然样貌只算是中等偏上一点点,但她个子不低,身材丰腴,凸翘惹眼。机缘巧合之下,康熙四十九年(1710年)的某一天,32岁的青年雍亲王跟丫头有了近距离的相处,而丫头的身材形态让精力充沛的亲王热血上头。于是,丫头在第二年就为亲王产下一子,取名爱新觉罗 弘历。

弘历出生时,并没有引起多大关注,主要是其母亲出身低下,这在古代很平常。

但按照后来官方的记载,弘历的八字绝对属于上上等。

据清代官方档案记载,康熙专门找了算命先生测算弘历的生辰八字,给出的评价极高,大概意思是:这位皇孙天生IQ值就是200,将来也必定能文善武。尤其是16岁以后,身体越来越健壮,工作越来越顺利,心想的事情几乎都能实现。将来还会娶一堆贤惠的老婆,生一群活蹦乱跳的儿子,本人还能健康长寿,享受天伦之乐。

这一看就是个大富大贵的命。或许正因为这个八字,才促使康熙决定把这个皇孙带到宫里养育。

要知道,能被康熙带到宫里抚养,对于上百名皇孙来说,是很困难的事情。在弘历之前,唯有太子长子弘皙曾经得此殊荣。据说康熙也很喜欢弘皙,以至于在康熙晚年对太子两立两废的过程中,一个重要的考虑因素是割舍不了这个弘皙。他曾非常希望弘皙将来能登上皇位,因而在废太子的问题上迟迟下不了决心。

也正因为如此,也有一种说法是:康熙之所以传位给雍正,其中一个重要的理由就是希望弘历将来能成为皇帝。甚至也有人推断:雍亲王胤禛之所以把自己的儿子介绍给父亲,就是为了争取自己接班的机会。

真真假假,的确不好分辨。但对于雍亲王来说,能让亲生父亲喜欢自己的亲生儿子,总归没有什么坏处。一旦爷孙俩关系处得好了,将来雍王府的安全也会多一份保障。

避暑山庄△

雍亲王胤禛对弘历很有信心,这孩子天资聪颖,而且少年老成,为人处世方面极具天赋,一定会得到父亲康熙的喜爱。而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雍亲王的预期。

从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夏初到深秋,祖孙两人在避暑山庄中一起度过了五个多月的时光,几乎是形影不离。

康熙平日里免不了要办公,主要是听大臣们汇报工作和亲自批阅奏章。而小弘历时不时地就跟在皇爷爷身旁听大臣们汇报国家大事,皇爷爷批奏章的时候,他也会在旁边磨墨写字。

这些时候,弘历往往表现得很懂事,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待着,甚至都不乱动,一点都不像一个孩子。

老皇帝也很宠弘历,经常抽出空闲时间,手把手地教孙子写字。吃饭的时候,还让弘历跟自己坐一个桌,不断给孙子夹菜。

不得不说,乖巧的弘历给康熙人生的最后岁月带来了巨大的欢乐。短短半年时间,爷孙俩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

弘历成了乾隆皇帝之后,还专门写过一首诗,提及他在那段时间里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某个中午,康熙坐船在避暑山庄的湖里吹风,当时的弘历正在湖边的小山上玩耍。远远望见康熙的船驶过来,弘历欢快地从山下跑过来。老皇帝见了,生怕孙子跌倒,急忙跑到船头,朝弘历大喊:“慢点跑,别摔了!”如此情形,真像一个市井平民老汉关心自己贪玩的小孙子一般。

当然了,康熙不只是关心关爱这个懂事的小孙子,还有意去锻炼他的体魄和胆识。

根据乾隆在《避暑山庄纪恩堂记》中的回忆,康熙在避暑山庄曾亲自教他射箭,弘历也展现出了优秀的体育天分,头一次正式射箭就连中五矢,康熙喜出望外,赐给他一件黄马褂。

另外,康熙还让弘历接触火枪,检验他的胆量(那时的火绳枪不仅声音响,烟雾也大)。火器老师在百步之外用一只活羊给弘历当靶子,弘历举枪试射,结果一枪就击毙活羊,让康熙十分高兴。

过了一阵子,康熙带着弘历去围场打猎。期间,康熙用火枪打中一头熊,熊倒地不动。康熙以为它死了,就想让孙子拿一个“初围获熊”的名号,于是命令弘历上前补射一箭。弘历上马之后,却忽然有些癔怔,迟迟不动。康熙心中有些不高兴,这个孩子一直胆子很大,今天这是咋了?于是在马上大声催促:“弘历,怎么不去啊?”

弘历这才像醒过神来,准备催马向前。谁知此时那倒地的大熊忽然爬了起来,怒吼着朝弘历的狂奔过来。皇帝身边的跟班们都吓傻了,但康熙反应及时,举枪便射,子弹打中熊脑袋,巨兽方才倒地一命呜呼。

这件事给康熙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他觉得,似乎上天在保佑他这个与众不同的孙子(原地发愣而没有过早跑到熊那里,否则谁也救不了他)。

这事让康熙对弘历的命运越来越“迷信”。不久,康熙专门去见了见弘历的生母,还盯着这位儿媳妇的脸观察了一阵,嘴里一直说:“果然是有福之人呐!”

康熙似乎是懂相面的,他大概是通过给钮祜禄氏相面,间接推测出弘历这孩子将来必定洪福齐天。事实证明,钮祜禄氏确实命好。她前半生虽然不起眼,但好歹在亲王府里不愁吃穿,还给亲王生了儿子,荣升“格格”(满语中的“小姐”)。后来丈夫和儿子都当上皇帝,自己最终当上了皇太后(孝圣宪皇后,甄嬛的原型),且活得长寿,享尽了荣华富贵。

孝圣宪皇后△

当然,这都是迷信的说法。事实上,从基因的角度来看,弘历确实具备当皇帝的资质。一方面,他很好地继承了爱新觉罗家族的良性基因:智商高、精力旺、能自制、好进取。康熙以及之前的历任皇帝身上都展现了这些优秀的基因。

另一方面,弘历又得到了母亲遗传下来的体质基因——“皮实”,使得他体格健壮,寿命长久(乾隆比前任皇帝寿命都高,活了89岁。前五位皇帝的平均寿命为54岁)。

清宫流传下来的《慈宁燕喜图》中有老年钮祜禄氏的画像,画中的老太太方面大耳,心宽体胖,的确是康健的福相。据记载,平民出身的钮祜禄氏也喜好户外活动。乾隆皇帝登基后,每次出巡,都要带老太太一起。老太太活着的时候,乾隆搞了四次南巡,她次次都跟着。不仅如此,老太太一生曾经三次游览五台山,三次登顶泰山,还到过嵩山。至于避暑山庄,那就是有空就去,日常打卡。

钮祜禄氏去世前一年(85岁),走路还稳稳当当的,还跟着乾隆登上了泰山。这种老太太放到现在,妥妥的国民网红。

风华正茂的弘历“轻轻松松”登上了帝位

祖孙俩快乐的时光一过,爷爷康熙的生命力就忽然流光了。

康熙皇帝从避暑山庄回京后两个月,很快就驾崩了(1722年)。之后就是雍正登基,而弘历也成为了太子的第一人选。这事大家都没明说,但心里都门儿清。甚至连属国朝鲜的史料中都流传这样一种说法:

康熙在畅春园忽然病重,眼看着没多久就得咽气。他赶紧召来心腹大臣,安排道:“我家老四比较贤明,我死了就让他当皇帝。老四的儿子弘历也是个英雄之才,一定要封他当太子。”说完这些,康熙又当面嘱咐老四雍亲王治国理政的后事,然后才咽气。(《朝鲜李朝实录》)

这个记载未必是真的,但此说法竟然传到了朝鲜,也说明全国朝野对康熙、雍正、乾隆三代人的特殊关系已经“心知肚明”了。

乾隆后来自己回忆道:雍正元年(1723年)正月,雍正皇帝举行祈谷大典回来以后,弘历召到养心殿,赐给他一块肉,让他吃掉,此外没再说一句话。弘历默默吃掉这块鲜美的肉,也没有多说话,就退了出来。实际上,当时的弘历虽然不明就里,但心里也明白这事已经不简单了。因为在此之前,不论什么事,父亲对他和弟弟弘昼都是同等对待。而这次只单独召见他一人,必定是有深意的——父亲已经认同我是最出色的那个。(按照古代的说法,皇帝给皇子吃水煮白肉,意味着将来会把帝位传给他)

十多年后(1735年)八月的一个夜晚,雍正忽然发病,眼看着就喘不了几口气了。当晚,大学士张廷玉被火速召进宫。一进圆明园的寝宫,就发现雍正躺在床上有进气没出气。而几个小时之前,58岁的雍正还在跟张廷玉正常地探讨政务。

似乎清朝皇帝的生命都是“去也匆匆”——从忽然发病到驾崩往往都很快。

经过24小时的抢救,雍正最终还是医治无效,驾崩了。

至于是“吕四娘飞剑取首级”,还是“狂吃仙丹搞垮身子”导致雍正毙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没来得及留下任何遗诏,皇位接班人的问题尤其关键。

此时,最有竞争力的弘昼和弘历两位皇子都已赶来,但他俩的主要任务是趴在父亲遗体旁大声哭号。因此宣布谁是新君这件事必须由大臣们来完成。

好在雍正元年(1723年),皇帝就亲自书写密旨,藏在“正大光明”匾之后。而张廷玉又了解秘密立储的全过程,于是他就站出来“主持大局”。

张廷玉吩咐总管太监去找来了密诏,然后和王公大臣们一起捧到灯下宣读。遗诏的大概意思就是:

宝亲王弘历有孝心,有仁义,我父亲康熙最喜欢他,还把他带到宫里抚养。我刚登基那一年,专门在乾清宫召见满汉诸王和大臣,已经说明了立储的事情,还亲自写了这份密诏,藏在乾清宫最高的地方......我一旦出了事,就让弘历接我的班吧。

听到是自己继承大位后,弘历立刻趴在地上痛哭,任旁边的王公大臣劝解,他很久都不起来。弘历的痛哭应该是真情流露。但这份真情并非纯粹是悼念自己的父亲,大部分应该来自是一种“痛快淋漓”的解脱感。

弘历内心里明白,只要不出意外,自己早晚会成为太子,接班帝位。但他原以为父亲也会像爷爷康熙那样长寿(雍正平时看起来确实精力充沛),自己也做好了在40岁甚至50岁再正式接班的准备。这期间,除了耐住性子好好活着,还要警惕防备来自其他皇子的明枪暗箭。这是一场关系命运生死的隐形决赛,决赛开始前,他弘历就成为了“种子选手”,必定会成为其他选手的眼中钉、肉中刺。

难呐!这就是帝王家孩子的命。

然而,意外发生了,只不过是对弘历“有利”的意外,导致他得以在25岁就荣登大宝。免去了他意想中十几二十年勾心斗角、如履薄冰,甚至腥风血雨的艰苦“赛程”,提前拿到了冠军奖杯。搁谁身上,都会激动到“痛哭不已”吧。

当然,作为一个情商极高的人,弘历绝不会泄露任何一丝兴奋的表现。他眼下最重要的任务是演好“孝子”的角色。

雍正的丧事办得迅速而周到。新皇帝乾隆在丧礼中“表现出色”,据说在给雍正的棺材盖上盖的时候,乾隆嚎啕痛哭,拼命推开众人,阻止盖棺。而从守灵当晚到第二天傍晚,乾隆一直哭个不停,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大臣怎么劝也劝不动,搞的大家都感动地跟着落泪。

总之,在面儿上,乾隆做“孝子”做的很到位,任谁看了都很难挑出毛病。但是,他对父亲雍正是否有很深的感情,很令人怀疑。

乾隆这辈子怀念爷爷康熙的次数远远超过父亲雍正。一提起康熙,乾隆的敬佩之情溢于言表,爷孙俩的往事一件跟一件地涌上心头。一旦说起亲生父亲雍正,乾隆就表情淡定,语调平和,点到为止。

这也难怪,康熙在中国历代皇帝中以“人情味浓”闻名,对待臣下相对和善,处事相对大度(也因此给帝国治理留下了一堆烂摊子)。小弘历从见到他的第一面开始就产生了莫大的亲切感和信任感。而对自己的父亲,弘历感受更多的是恐惧。

雍正的个性与康熙几乎两个“极端”。如果康熙是和蔼宽厚的董事长,雍正就是刚毅坚定的总经理。雍正做事认真负责,讨厌打马虎眼,也看不惯臣下钻空子占便宜。尽管出于政治需要,他也会对某些臣子表现出热情和宽容,但那是少数情况(表现的也不真),大多数情况下,他更喜欢严格甚至冷酷的治理方式。

出发点虽然好,但治理方式过于严苛,一些好的制度又被下面的人变相执行,导致雍正在朝野的风评都不好。弘历看在眼里,叹在心里,以至于也对父亲的治理方式产生反感(显然他影响不了雍正这种性子偏执的父亲),并暗暗发誓:自己将来做了皇帝,一定会比父亲做得好。

乾隆的治理能力到底如何暂且不谈,但他的运势似乎的确很好。他不但在风华正茂的年当上了皇帝,而且接手的是一个相对稳定且势头上升的基本盘,这当然得益于他爷爷和爸爸的努力。乾隆的任务,无非就是把握好祖父辈创造的良好大势,把大清盛世推上最高点。

乾隆当然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报负。

前面已经说过乾隆在遗传基因方面的优势,确实比一般人强不少。而他在后天所受的教育,当然也是普通人无法企及的。

雍正作为父亲,可以说是整个大清最重视皇子教育的皇帝。乾隆青少年时期所受的教育,非常地完整、系统和严格。

咱们现在的孩子一般是从6岁上小学(暂且不算幼儿园),然后一直学到22岁大学毕业。而乾隆则要在此基础上多读3年的书,而且几乎都属于高档补习班的节奏。据说,他每天在书房里读书学习的时间长达10个小时。加之他本身就有脑力方面的遗传优势——比如背东西快、思维能发散——因此总比其他皇子学得快、学得多、学得实。因此,在个人才学方面,乾隆确实不比他爷爷和爸爸差。

当然,负面效果也不是没有,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一方面,他多少有点傲。因为自己的表现一直很优秀,得到的肯定远远多于否定,因此乾隆不免会有些心高气傲。他读书那些年,自然了解历史上诸多帝王的功绩。在他个人看来,自己将来当了皇帝,最低的业绩标准也得是汉文帝、唐太宗和宋仁宗。是的,在乾隆心目中,他认可的皇帝就是这三位。其中最佩服的,只有唐太宗。他的人生理想就是赶上并超越唐太宗,成为中国历史上“前无古人的第一圣主”。

另一方面,他多少有点太天真。乾隆读书19年,主要学的当然是儒家理论。因此,在他眼中,完美的皇帝应该是用“仁义”来教化天下,让四海万民心悦诚服,而不是通过施行严格的政令或法律来“压服”百姓。为此,乾隆学生时代就写过一篇名为《宽则得众论》的文章中,他说:对人宽容一点,不要在乎小的过错,别人就会感恩戴德,心悦诚服。如果急功近利,严苛而不近人情,就算天天加班办公,最后还是会变成秦始皇或隋文帝——自己挺努力,但到了儿子辈,基业就保不住了。

综合以上两个方面,在乾隆看来,他必定会比自己的父亲强(必然会否定父亲的执政理念),也必定会成就所有皇帝都比不了的千秋伟业。

“父亲的阴影”帮儿子打造了“贤君的形象”

乾隆给父皇雍正办的丧礼非常盛大。但葬礼一完事,他就开始张罗否定父皇的事务。

首先是赶走雍正留在宫中的几个道士,然后公开表达对“烧纸炼丹”这类活动的鄙视(然而根据史料记载,雍正生前只是把这些道士当成“皇家马戏团”,他本人不止一次说这些道士都是江湖骗子)。

其次是压制佛教短暂的抬头趋势。这主要是因为雍正生前一直信佛,也没少在宫里张罗“法事”。民间的佛寺僧人数量也逐渐增多。乾隆信的是儒家,自然对佛道比较抵触,因此不仅发文批判佛教道教华而不实,还发布政令控制寺院和尚的数量。

当然,以上对雍正政策的批判都是“非关键措施”,真正涉及政治经济的举措有以下几点:

一是改变雍正时期的“奏开垦”政策。

雍正在位期间鼓励老百姓开荒,并把开荒面积作为地方官重要的政绩考核标准。结果各地官员纷纷虚报开荒数字,而随之增长的却是田亩税,等于无端增加了老百姓的负担。乾隆即位后,把官员的“开荒热”压了下来,并要求凡是上报增加开荒亩数的,一律要经过严格核实。不仅如此,乾隆还要求对于之前上报的开荒面积,再进行核准,使大多数虚报的面积得以消除。最为得民心的是,乾隆得知自己接手的国库财政比较不错,于是下令免收百姓在雍正十二年(1734年)以前所欠的赋税,从而大面积减轻了底层贫困百姓的生活负担。

二是努力平息皇室内斗的负面影响。

雍正在位期间,没少对自己的兄弟下狠手。他把大哥、二哥监禁至死;老八、老九被开除族籍并软禁,而后秘密处死;三哥和老十、老十四也被永久性监禁。至于其他皇族宗室,被杀、被关、被流放的更是不计其数。尽管有些兄弟确实威胁到了雍正的皇位,但雍正的这些做法和手段,比其前任历代大清皇帝都要狠毒,也成为了朝野上下人们诟病的地方。对此,乾隆在在即位一个多月后,就下旨给雍正当年的那些皇室政敌(后人)平反,恢复了曾经被革除族籍的宗室成员的身份,就连当年皇位争夺战中最重要的对手——前十四阿哥允禵——也被放了出来,赐予高爵厚禄,让他安养晚年。这么一整,在爱新觉罗家族内部,大家对乾隆的好感度立刻就提上来了。

三是争取官僚集团的效忠。

雍正在位的时候,君臣关系普遍较差。皇帝老是觉得大臣们懒惰、贪婪、自私,因而对他们也薄情寡义,更多的是严格的监视和惩处。

乾隆上位之后,展现出来的是温文尔雅的性格,说话礼貌又和气,让大臣们很舒服。更难能可贵的是,乾隆没有贯彻“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原则,反而保留了雍正时期的元老大臣(比如张廷玉、鄂尔泰),并且对他们很敬重。毕竟,他知道自己需要这帮老臣的从政经验。这方面,他基本上是在效仿唐太宗的那一套气度,对其他大臣也很宽容客气。而且,他还减轻甚至免除了雍正时期被判刑官员的处罚,比如著名将领傅尔丹、岳钟琪都因贻误军机被判死刑,但乾隆把他们都放了。还有查嗣庭、汪景祺等被处死的文字狱要犯,乾隆也召回了他们被流放的家属。总之,乾隆登基之初,得到平反或减轻处罚的官员,多达2100多名。这些做法,使乾隆迅速俘获了官僚集团的心。

通过种种举措,朝野上下对这位年轻的新皇帝充满好感,对王朝的未来也充满信心。然而,乾隆之所以赢得人心,并非全部由于能力和魅力的出众。其实,经过经过父亲雍正13年的治理,大清社会政治纪律严明,贪污腐败得到有效控制,老百姓对朝廷官府服服帖帖.....高压统治的效果非常明显。此时的乾隆,享受着父亲治下结出的果实,只需要稍微表现的宽容和蔼一些,就足以让百官和万民感恩戴德。

乾隆内心里肯定是非常清楚这一点的,他也乐意这么做。

初登帝位那一年,全国臣民对乾隆的印象极佳,很多人认为他是一位仁慈善良,甚至堪比宋仁宗一样的文弱贤君。也许只有身在宫廷的元老重臣或皇族成员才会了解新君的“本来面目”。

他到底是不是一位贤君,那可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参考自《饥饿的盛世——乾隆时代的得与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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