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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阳光玫瑰热潮过后的苗商脱困之路

 花果飘香 2023-10-08 发布于浙江

李立民在查看“阳光玫瑰”的质量
李立民(绥中县小庄子镇直育葡萄专业合作社法定代表人)刚从云南回来。自从两年前在云南考察之后,他就下定决心扎根蒙自种植葡萄,从最初的50亩扩展到近500亩。这趟回来之前,他已经有一年多时间没回家了。
家里也有一块葡萄园,面积不大,种的也是“阳光玫瑰”。管理一般,李立民拆了一些果袋,总算找到一片可以入镜的果穗。“我们这里的育苗技术绝对是一流的,但种葡萄还不行。”他自嘲道。
“云南那边的效益怎么样?”我更关心他在异乡的投资。相比之下,云南的种植难度更大,风险也更大。

位于葫芦岛的“阳光玫瑰”种植园

“交了不少学费,没达到预想的收益,但是按总体评估来讲还是赚钱的。”李立民说。
“成本收回来没有?”我不知道他讲的总体评估是以什么为标准,所以问得更直接些。
“没有!”李立民摇了摇头说:“我们入手的时候,自建园的投资是2.2万元/亩,转过来的园子均价在3万元/亩。现在大概收回60%的成本,但果园还有一个预估的价值……”

云南正在改接的葡萄园(2021年)

在云南建水和蒙自一带,因为大部分葡萄园都是外来资本投资建设的,加上热度高、风险大,所以葡萄园的转让也非常频繁。我有位老乡2018年在建水以7000元/亩的价格抄底“夏黑”,然后全部改接成“阳光玫瑰”,第二年卖了一季果之后以2.5万元/亩的价格转给别人,一年多时间投资盈利率达到300%。
相比之下,李立民属于高位进场。今年“阳光玫瑰”行情低迷,葡萄园的转让价格应声而落。
“技术上有没有遇到难题?”这是我最担心的事情。

因早春低温造成的萌芽不整齐

“肯定有,对我们打击最大的是单氰胺(破眠剂)。”李立民说:“当时我也没把这个事看得那么重,结果温湿度把控不当,造成大面积烧芽,这给我造成的心理压力是比较大的,让我明白种葡萄时时刻刻不能放松,一定要尽最大努力不出现失误。”
这就是他为什么一年多没回家的原因。

“当初你为什么葡萄苗搞得好好的,却要去云南种葡萄?”我好奇这个问题。
在我这两天接触的苗商中,他原来的体量最大,曾一年卖出760万株葡萄苗。而且他去云南的那年(2021年)正是“阳光玫瑰”苗如日中天的时候,上一季“阳光玫瑰”苗的产地收购价从3.7元/株一直涨到13多元/株,市场价更是涨到20多元/株。

直育葡萄园中的苗圃地

在这之前,李立民预判了市场的需求,伙同几家大的苗商加大收购,囤积待涨,直接推高了苗木的涨幅。
“因为当时我已经意识到,未来中国农业之路一定是品种的专利化。”李立民说:“以前不管谁的品种,只要拿到手之后我都能变钱,但今后这条道路肯定走不通了,咱就尝试自己育种,所以我去云南的初心是想把自己杂交的优系带过去观察。”
“跟俞才澜('金藤’葡萄创始人)当初的想法一样。”我想到“罗拉”葡萄育种人的初衷。

俞才澜选育的红色葡萄品种——“罗拉”

“对!我们在当地观察一个品种需要3~5年,在云南一年可以观察两季。”李立民说:“俞老师(俞才澜)跟我说,以后农业的制高点在云南,刚好我有一个特别好的朋友——蒋守洋也在蒙自种'阳光玫瑰’……”
“你是看到他的效益之后才'跳坑’的。”我听完这句话就笑了。
2021年,蒋守洋年前从曹海忠手上买下的24亩“阳光玫瑰”卖了500多万元,平均亩产值超过20万元。这个数值已经超过李立民在老家育“阳光玫瑰”苗的最高效益,怎能让他不动心。

蒋守洋(右)向李立民(中)介绍葡萄种植技术(2021年)

“对,我来考察之后内心就按捺不住骚动了。”李立民也笑了笑,接着说:“再加上我在那里也有闲暇时间,就跟我们的股东一起迈开扩张的步伐,并购了几个园子。”
“当时为什么要放弃苗木?”2021年“阳光玫瑰”苗的价格仍然居高不下、供不应求,到去年才真正开始走下坡路。站在“事后诸葛亮”的角度,他错失了一年的苗木红利期。
“不是说放弃,就是怕!”李立民解释道:“我们是经历过'红提’的低谷期,连赔3年,最后是0.1元/株往外卖。这几年卖了这么多'阳光玫瑰’苗,接下去会不会滞销,大家心里都怕,但没想到种植端有这么大的动力去种'阳光玫瑰’……”

云南元谋种植的“红提”(2019年)

“等于说'阳光玫瑰’的发展速度超过了以前的'红提’,然后苗木的红利期也比'红提’缩短了。”在葫芦岛40余年的育苗历史中,只有“红提”能跟“阳光玫瑰”相提并论。
“'红提’我们坚持了十几年,包括到现在都还有机会,反而'阳光玫瑰’一下子就跌入低谷。现在一个品种的市场寿命在相应缩短。”李立民说。
“单纯从果品市场来讲,现在的红利期肯定比以前短。因为现在的信息传播速度快,一个好品种出来基本上5年结束。”所以我在2020年提到搞种植要学会“闪电战”。

蒙自5月上市的“阳光玫瑰”

“对!以前15年的事现在可能5年就结束了。”李立民说:“但云南有他的优势,上市早,一个省份供应全国,所以我认为至少在云南,你只要种得好,一定是有利润的。”

“你怎么看这边苗木行业的出路?”我切入主题,这趟来葫芦岛我已经和一些苗商有过深度交流,大致知道了这个行业的来龙去脉以及眼前所面临的困境。
“我们前几年就做了预判,苗木行业一定会越走越窄。”李立民解释道:“因为我们只具备初级生产能力,不具备核心竞争力,接下来的品种都会有产权保护,人家的劳动成果咱也不能侵犯,否则会有法律风险。那接下来只有育传统品种的机会,在个别年份可能还会挣钱,但正常年份是挣不了钱的,活不下去。”

某公司代理的国外专利品种

“育专利品种没资格,育传统品种没效益。”这就是接下来苗商所面临的困境。
“对!然后就会淘汰一部分人,一些思想意识跟不上的人。”李立民说:“如果想要继续发展,一定是依托国内的育种单位,跟他们合作,做品种转化。”
“就是看中一个品种,花钱去买断,这个事情你也觉得可以干?”我昨天与王可欣也聊过这个话题。

张益豪(左)在了解李绍星选育的新品系

“肯定是条出路。”李立民说:“但我们这个行业其实是非主流行业,并没有给我们带来丰厚的原始财富积累。现在一个好品种的转让费动辄上千万元,甚至几千万元,需要大家一起抱团,否则一个人或一个公司的实力是远远不够的。”
我笑了笑,起码在国内,还没有出现哪个果树新品种有如此高的转让费。1000万元的“鲁丽”苹果、1100万元的“瑞香红”苹果、2200万元的“丹霞红”梨……都是育苗企业和育种单位联合演绎的一场戏,看得行业人士热血沸腾。
李立民从育苗转向育种估计也是受了这些“高额”转让费的诱导。我没有泼冷水,只是顺着这个话题继续探讨道:“但你如何保障自己不踩坑?比如'蓝宝石’变成'烂宝石’。”

变成“烂宝石”的“蓝宝石”

这也是一个很典型的案例。从那之后,原本狂热的新品种热潮明显有所降温。
“我们可以分三步付款。”李立民说:“第一步,先付一笔钱,把品种引过来;第二步,只要这个品种表现达到我们的预期,我们付第二笔;第三步,确认这个品种可以规模推广之后,我们按5000元/亩的价格……”
“你说的是授权种植的方式,'罗拉’就采用这种方式。”跟李立民所说的三步走不同,俞才澜自己就完成了前面两步,然后找到张益豪联合成立品种管理公司——河南金玖农业科技发展有限公司,按照国际惯用的俱乐部模式进行推广。
“对!未来新品种的推广一定会按照这种国际游戏规则。”李立民说:“我觉得中国农业接下来会出现某些小的生态圈,一个好品种,既要种好(品质),还要卖好(品牌),把整个产业链上的利润都给涵盖掉……”

希望以新品种打通全产业链的李立民

我将信将疑,这些年目睹了碎片化农业带来的产业瓶颈,也耳闻了不少做全产业链农业企业的崩塌,在经常冠以“中国特色”的社会结构下,“大格局”不见得有好结局。

但我相信李立民说的那句话——“这个行业一定会淘汰一些人”,不明确的是,在我这两天接触的苗商中,走脱毒化道路的李洪武、走多样化道路的王可欣、从育苗转型种植的张中雷以及眼前这位从辽宁转战云南并想通过新品种做全产业链的李立民,谁能笑到最后?

2023年9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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