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知识回家 一站式收藏您的阅读与创作 【诗词文化】 经典名诗|格雷:墓园挽歌 托马斯·格雷(Thomas Gray1716~1771) 托马斯·格雷是英国十八世纪著名诗人、学者,新古典主义后期“墓畔派”的代表人物。他出生在伦敦的一个经纪人家庭,年青时曾在伊顿公学和剑桥大学求学,一生的大部分时间在剑桥大学从事教学与研究工作。他不求声名,曾拒绝“桂冠诗人”的称号。诗作不多,仅十余首传世,其中以《墓园挽歌》最为著名,是十八世纪后期感伤主义诗歌的经典之作。 《墓园挽歌》的创作长达八年之久,最初是为了哀悼格雷在伊顿公学读书时的好友里查德·韦斯特。但是纵观全诗,显然已超越了对某个具体人物的哀思,而是诗人思考并领悟人生的真切慨叹,表现出超然豁达的生死观和淡泊名利的人生态度 。1751年诗歌一经发表,即大获赞誉,被认为是“英国十八世纪诗歌的压卷作”,甚至是“全部英诗中的第一杰作”。 全诗共32小节、128行,语言精致典雅,结构严谨完整,五音步抑扬格诗体运用得娴熟考究,读来音韵和谐,回味无穷,无论当年还是现在都堪称为完美的诗作。 在斯托克·波吉斯刻有《挽歌》的纪念碑 墓园挽歌 卞之琳 译 晚钟响起来一阵阵给白昼报丧, 牛群在草原上迂回,吼声起落, 耕地人累了,回家走,脚步踉跄, 把整个世界留给了黄昏与我。 苍茫的景色逐渐从眼前消退, 一片肃穆的寂静盖遍了尘寰, 只听见嗡嗡的甲虫转圈子纷飞, 昏沉的铃声催眠着远处的羊栏。 只听见常春藤披裹的塔顶底下 一只阴郁的鸱枭向月亮诉苦, 怪人家无端走近它秘密的住家, 搅扰它这个悠久而僻静的领土。 峥嵘的榆树底下,扁柏的荫里, 草皮鼓起了许多零落的荒堆, 各自在洞窟里永远放下了身体, 小村里粗鄙的父老在那里安睡。 香气四溢的晨风轻松的呼召, 燕子从茅草棚子里吐出的呢喃, 公鸡的尖喇叭,使山鸣谷应的猎号 再不能唤醒他们在地下的长眠。 在他们,熊熊的炉火不再会燃烧, 忙碌的管家妇不再会赶她的夜活; 孩子们不再会“牙牙”地报父亲的来到, 为一个亲吻爬到他膝上去争夺。 往常是:他们一开镰就所向披靡, 顽梗的泥板让他们犁出了垄沟; 他们多么欢欣地赶牲口下地! 他们一猛砍,树木就一棵棵低头! “雄心”别嘲讽他们实用的操劳, 家常的欢乐、默默无闻的运命; “豪华”也不用带着轻蔑的冷笑 来听讲穷人的又短又简的生平。 门第的炫耀,有权有势的煊赫, 凡是美和财富所能赋予的好处, 前头都等待着不可避免的时刻: 光荣的道路无非是引导到坟墓。 骄傲人,你也不要怪这些人不行, “怀念”没有给这些坟建立纪念堂, 没有让悠长的廊道、雕花的拱顶 洋溢着洪亮的赞美歌,进行颂扬。 栩栩的半身像,铭刻了事略的瓮碑, 难道能恢复断气,促使还魂? “荣誉”的声音能激发沉默的死灰? “谄媚”能叫死神听软了耳根? 也许这一块地方,尽管荒芜, 就埋着曾经充满过灵焰的一颗心; 一双手,本可以执掌到帝国的王笏 或者出神入化的拨响了七弦琴。 可是“知识”从不曾对他们展开 它时代积累而琳琅满目的书卷; “贫寒”压制了他们高贵的襟怀, 冻结了他们从灵府涌出的流泉。 世界上多少晶莹皎洁的珠宝 埋在幽暗而深不可测的海底; 世界上多少花吐艳而无人知晓, 把芳香白白的散发给荒凉的空气。 也许有乡村汉普顿在这里埋身, 反抗过当地的小霸王,胆大,坚决; 也许有缄口的米尔顿,从没有名声; 有一位克伦威尔,并不曾害国家流血。 要博得满场的元老雷动的鼓掌, 无视威胁,全不管存亡生死, 把富庶、丰饶遍播到四处八方, 打从全国的笑眼里读自己的历史—— 他们的命运可不许:既不许罪过 有所放纵,也不许发挥德行; 不许从杀戮中间涉登宝座 从此对人类关上仁慈的大门; 不许掩饰天良在内心的发作, 隐瞒天真的羞愧,恬不红脸; 不许用诗神的金焰点燃了香火 锦上添花去塞满“骄”“奢”的神龛。 远离了纷纭人世的钩心斗角, 他们有清醒的愿望,从不学糊涂, 顺着生活的清凉僻静的山坳, 他们坚持了不声不响的正路。 可是叫这些尸骨免受到糟蹋, 还是有脆弱的碑牌树立的近边, 点缀了拙劣的韵语、凌乱的刻画, 请求过往人就便献一声惋叹。 无文的野诗神注上了姓名、年份, 另外再加上地址和一篇诔词; 她在周围撒播了一些经文, 教训乡土道德家怎样去死。 要知道谁甘愿舍身喂哑口的“遗忘”, 坦然撇下了忧喜交织的此生, 谁离开风和日暖的明媚现场 而能不依依的回头来顾盼一阵? 辞世的灵魂还依傍钟情的怀抱, 临闭的眼睛需要尽哀的珠泪, 即使坟冢里也有“自然”的呼号 他们的旧火还点燃我们的新灰。 至于你,你关心这些陈死人, 用这些诗句讲他们质朴的故事, 假如在幽思的引领下,偶然有缘分, 一位同道来问起你的身世—— 也许会有白头的乡下人对他说, “我们常常看见他,天还刚亮, 就用匆忙的脚步把露水碰落, 上那边高处的草地去会晤朝阳; “那边有一棵婆娑的山毛榉老树, 树底下隆起的老根盘错在一起, 他常常在那里懒躺过一个中午, 悉心看旁边一道涓涓的小溪。 “他转悠到林边,有时候笑里带嘲, 念念有词,发他的奇谈怪议, 有时候垂头丧气,像无依无靠, 像忧心忡忡或者像情场失意。 “有一天早上,在他惯去的山头, 灌木丛、他那棵爱树下,我不见他出现; 第二天早上,尽管我走下溪流, 上草地,穿过树林,他还是不见。 “第三天我们见到了送葬的行列, 唱着挽歌,抬着他向坟场走去—— 请上前看那丛老荆棘底下的碑碣, (你是识字的)请念念这些诗句”: 墓 铭 这里边,高枕地膝,是一位青年, 生平从不曾受知于“富贵”和“名声”; “知识”可没有轻视他生身的微贱, “清愁”把他标出来认作宠幸。 他生性真挚,最乐于慷慨施惠, 上苍也给了他同样慷慨的报酬: 他给了“坎坷”全部的所有,一滴泪; 从上苍全得了所求,一位朋友。 别再想法子表彰他的功绩, 也别再把他的弱点翻出了暗窖 (它们同样在颤抖的希望中休息), 那就是他的天父和上帝的怀抱。 ——又名《墓畔哀歌》,选自《卞之琳译文集》 《墓园挽歌》的其他译本 (节选第一段) 乡村墓地挽歌 晚钟殷殷响,夕阳已西沉。 群牛呼叫归,迂回走草径。 农夫荷锄犁,倦倦回家门。 惟我立旷野,独自对黄昏。 ——丰华瞻译,选自《丰华瞻译诗集》 挽歌:作于乡间教堂墓地 晚钟敲起,为逝去的白昼送终; 牛群哞哞,在牧场上迤逦慢走; 耕夫回家,疲惫的脚步缓又重; 整个世界,就留给了我和昏幽。 ——黄杲炘译,选自《英国名诗选》 墓地哀吟 晚钟阵阵宣告着那天色将暝, 哞哞之声一时顿起荒地田塍, 农夫拖着疲惫步子继续离去, 这周围剩下的唯有我与幽冥。 ——高健译,选自《圣安妮斯之夜》 【大家评论】 格雷诗作极少,无人能以这样薄薄一本得诗台地位,且其中仅一首《墓畔挽歌》。以一诗得地位,世上仅此公。——木 心《文学回忆录》 他的诗作少而精,除了《墓园挽歌》外还有别的好诗,然以《挽歌》最受后世欣赏,公认它为精雕细刻、结构最完整、在情绪上最易引起普通读者共鸣的新古典主义典范之作。——王佐良《英国诗史》 葛雷这篇诗作在西方是久有定评的一流好诗,今天即使通过译文来读,诗中的许多优点仍可以大体看出:它命意高超,情感真挚,辞藻富赡,表达完美;兼之原作在措词造句上的工稳细腻,声律音韵上的精致考究,形式与内容的协调一致,等等,这一切都使这篇诗读来给人一种迥出一般的极佳感觉。——高 健《圣安妮斯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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