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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金石学,最后的辉煌(二)

 d大羊 2023-10-10 发布于河南

周进(1893-1937),字季木,室名居贞草堂,安徽至德(今东至县)人,清两江总督、扬州小盘谷花园创建人周馥之孙,周学海四子,著名历史学家周一良之叔,周叔弢之弟。著名收藏家,与柯昌泗最为交好。周叔弢之弟,著名收藏家、考古学社员。著有《季木藏印》、《新编全本季木藏陶》、《居贞草堂汉晋石景》、《魏石经室古玺印景》。他收藏古代碑刻的原石,而且限于较早的汉、魏、晋刻石。收集汉、魏、晋刻石,在清朝末年端方以后,他是第一人,也许是仅有的人了。周季木英年早逝,1937年去世时年仅44岁。

周进生平可见柯昌泗撰《至德周君墓志铭》。“君讳进,字季木,安徽至德县人,……祖悫慎公讳馥,清两广总督。考讳学海,清光绪壬辰进士,浙江候补道。……君幼而好古,独精金石之学。乾嘉以后,金石列在专门,不复附庸录,名家继踵而起,近世潍县陈簋斋,京卿鉴别收藏最号精博。稍后有黄县丁斡甫、□□陈氏。君才弱冠,已招致两家宾客馆之于家,相与讨询,深得绝旨。所收鼎?玺印封泥、陶甓之属、碑刻善本、著述手稿,盈积几案,日不暇给。下至濡脱朱墨,皆用簋斋之法。古陶昉自陈氏,访得四千品于临淄之墟,一时叹为奇绝。君合丁氏旧藏,附以新发见者,亦将四千品拓以传世,遐迩推为金石学巨学。君以古石刻旧出分域,不轾移徏,前人收藏所不及。近始有藏石之风,亦由贩鬻渐多,流转无定,藏之私家,以免散佚不传。其为物发见最稀,重而难致,收藏者少,又不能多得。惟浭阳端陶斋尚书搜聚繁富,由汉至明,蔚然大观。乃专收石刻,限以汉晋非篆隶之迹,不复系心思与陶斋殊途同归。会陶斋遗物,杂出市上,君尽展转抉择,贿取若汉杨叔恭碑志,曹真碑诸石,陶斋之菁华,咸萃于君。自是搜罗不已,未十载得石一百五十馀方,后来寖增殆至三百。东获魏三体石经君奭篇于黄县丁氏,西从长安获汉《朝侯小子碑》。洛阳人发地得晋石尠、石定墓志父子志,节史传所,君闻即出重金舆至以归。又得青州居巢刘君墓中石羊六事,安徽汉石,在今日为仅见者。其它有禆学问,不可遽数。士林引领觊石新获,以餍所闻。昌泗昔序君图录引,韩昌黎古未尝有之言以著,其多人以为非夸诞。然不喜豪夺巧取。西汉赵王遂刻石,在永年娄山摩崖,晋韩寿石在洛阳存。古有贾竖,自诡能凿山岩赂青隶,君正色斥去,绝不与通。其所购求出于约省衣食之费,且弗计较分寸。资产为减,简淡自处,不营世务,生事愈绌。居天津二十年间,门集古不交人事,名满天下,时人罕识其而或疑为高资好事者而已。岁戊辰,移家旧京。当世名流时共谈?,睹君之容憔悴若儒。入其斋敝陋无华饰。审其词气,自视欿然,不足已以尚人。至于辨析幽秘,言约旨远,莫不惊异,称为博物君子。居旧京久,声名日著,造门请交者虚衷进纳,终无倦容。虽疏于世俗,周旋众益,亲附幽居,读书不辍。暇为诗文,韵致冲澹。尝校定宋儒诸书,矻矻竟夜,知其自勖非仅金石之学。惜乎!中道而陨,不尽其识量也。丁丑十月朔,遽以疾卒,年四十有五。临终恬然,无异平时,其冥心旷览,不罥世纲,荣悴去来,一委自然。古人之高致识者所共悲也。遗著《居贞草堂汉晋石景》一卷,《魏石经室古玺印影》八卷,君所手定。番禺商承祚以所藏夤器编入《十二家吉金图录》,吴县顾廷龙以所藏陶编入《古陶文善录》,皆行于世。……以昌泗与君交最深,请为墓铭。惟君金石之学,海内人士必能称述不坠,想见其人。至于器局风度,含章弗曜载,笔者亦不得而略也。……

案:《居贞草堂汉晋石景》成书于1929年。北京出版社201909月再版。是书收录金石学家周季木历年所得古代刻石131品,年代上起周秦,下至晋宋,精拓缩影石印,前有周氏编目,并详载原石尺寸及著录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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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所提到的《十二家吉金图录》系商承祚著,共两册,全书收十二位收藏家的青铜器一百六十九件,其中周进十九件,每器绘有图形,并摹拓铭文和纹饰,铭文附考释。

周进之父周学海(1856~1906)是光绪十八年进士,晚清名医。周学海之弟周学熙(1866~1947),字辑之,是清末民初实业家,袁世凯幕僚,也是山东大学首任校长。周学熙幼从孙毓汶(后任清末兵部尚书、军机大臣)及李慈铭问学。李慈铭《越缦堂日记》中有记载曰:“光绪十四年六月二十七日,周生辑之来,生颇究心算学,言:近阅《代数疏》,已能得其奥,与之论金元疆域及东北边地沿革之略,亦能了了,少年俊才也。”1903年,山东创设高等学堂(山东大学前身),周学熙担任总办,时聘姚永朴为教习。1930年,周学熙在北平寓所成立师古堂刻书局,有《周氏师古堂丛刻》。师古堂为周氏在天津的藏书楼的名字。今有《周氏师古堂书目提要》4卷。周学熙是藏书家刘世珩的姐夫。

周学熙长子周明泰(1896~1994),字志辅,别号“几礼居”主人,亦有著作,曾被收入开明书店《二十五史补编》。所著有《后汉县邑省併表》、《三国志世系表》、《三曾年谱》、《封泥考略》、《续封泥考略》、《再续》等。

周馥协助李鸿章创办洋务运动,这一过程中积累了一些财产。1896年周馥分析家产,周学熙得“股票、现款约二万金”。1906年周学海病故,五个儿子每人分得五万元。这为周进的收藏提供了一定的经济基础。(见程莉《东至周氏家族人才辈出及原因分析》,载“东至周氏文化研究网”)

周学熙在北平开设的师古堂,曾邀请古文字学家唐兰来教课,这为周进的金石学也有一定的影响。

周学海三子周暹(18911984),字叔弢,系周进家兄,也是古籍收藏家、文物鉴藏家。1952年曾捐 7152672册古籍给北京图书馆。二十世纪7080年代,又捐赠历代文物等1262件给天津博物馆。著有《周叔弢批校古籍选刊》(全十二册)、《弢翁古书经眼录标注》、《弢翁访书尺牍》。今人编有《弢翁藏书年谱》、《弢翁藏书年谱长编》、《可居室藏周叔弢致周一良函》。

周进的金石学友主要有四位,胶州柯燕舲、武进陶北溟、定海方药雨、益都孙观亭。

柯燕舲即柯昌泗,柯劭忞长子。他是罗振玉的弟子。著有《后汉书校注》、《三国志集释》、《语石异同评》,并辑有《汉晋石刻略录》。还曾为金石学家田士懿《山左汉魏六朝贞石目》和黄濬《尊古斋印存》作序。

陶北溟即陶祖光,字北溟,江苏武进人。精鉴别。所藏金石书画多亲自题跋,著有《翔鸾阁金石文字考释》。晚清藏书家陶湘是他的二叔父。

方药雨即方若,字药雨,浙江定海人。代表作是《校碑随笔》。是书专论碑刻之版本。全书以明代为序,搜校秦汉至五代碑志凡450品。 1914年,吴隐编印方药雨《校碑随笔》六册,其中跋曰:“自乾嘉以还,金石家有二派。一曰鉴赏家覃溪派。……一曰考据家兰泉派。……之二派者,皆见重于艺林,然而赏鉴其外焉者也,考据其内焉者也,赏鉴而矜创获,不如考据之裨实用也。药雨先生《校碑随笔》之作,于二派之外,别开生面,自成一家……”

孙观亭即孙文澜,字观亭,山东青州人,幼从堂兄孙文楷治金石学,富收藏。晚年与王献唐友善。王氏尝忆孙文澜:“家本富有,贾人日络绎于门,宅中别辟一院,来则居住其中,兼供饮食。铜器古泉,古印封泥,陶文砖瓦石刻,无一不好,鉴别亦精,模山金石著述,多得其资助。初好印,得古鉩二钮,自署所居曰二鉩轩,模山笑之曰,久则自知此斤斤者不足名轩也。继以所见愈多,收藏益夥,眼界亦愈高。模山逝世后,益都临淄一带,鉴别金石,遂推君为巨擘。晚岁迭遭世变,家道中落,逼不获已,时以所藏出让。”

文中所说模山即孙文楷(1847-1912),字模山,孙文澜堂兄,青州人。同治十二年举人,后不图仕进,潜心金石研究,与潍县陈介祺、胶州法伟堂等有金石之交。孙氏生前著述颇多,金石、古陶、印鉴考证类有《稽庵古印笺》、《鉴古斋印存》、《古钱谱》、《木庵古陶文字》等。诗文类有《老学斋文集》、《适野集》、《今吾诗集》、《一笑集》等著述。光绪十一年(1885)九月,孙氏于其《〈稽庵古印笺〉序》(稿本,今藏山东省博物馆)中云:“尝就正于潍阳陈寿卿年丈(引者按:陈介祺,晚清著名金石学家),嗜好既合,啓迪殊殷,赠以弁言,系以评跋。寸心相印,辄以精博见推;尺素远贻,复以著述相勖。余虽逊谢不遑,未尝不感激思奋也。自是每有新得,互爲欣赏,或论世次之先后,或商篆法之异同,疑义与析,乐此不疲。余有志于集印,实自此始。”又与法伟堂等同纂《益都县图志》,其中《艺文》、《金石》为孙氏所纂。”孙文楷还参与撰写《山东金石志稿》十四册(稿本)。

周进(季木)辑《魏石经室古玺印影》八册,共录有古玺二百七十七方,官印八十九方,唐以下官印八方,私印三百二十四方,其他印十六方,总计印七百一十四方。有罗振玉题署。书钤成于1927年。

《季木藏陶》1943年成书,今有1998年中华书局版《新编全本季木藏陶》,书末有柯昌泗序和顾廷龙序。书中所收多为战国及秦瓦陶文。古陶文字自清代发见后,唯陈簠斋所藏最多,其次为周季木。然陈氏所藏身后悉皆散佚,周氏所藏身后堪称全璧。陶文是古文字中出现最早延续最长的文字。陶文研究现在主要是战国文字研究的一个分支。《季木藏陶》对于古陶文研究的意义,“正像罗振玉的《三代吉金文存》之于铜器铭文的研究”(李零《齐燕邦滕陶文的分类与题铭格式》),是非常重要的。清人研究,主要有陈介祺《陶文释存》、吴大澂《簠斋古陶文考释》、《读古陶文记》等。其中陈介祺是古陶文研究的开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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