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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剧《孔子》呈现的是孔子离开鲁国、周游列国、最后返回鲁国的人生历程。主创们选择了厄于陈蔡这个片段来代表周游列国的经历，又在其中插叙了一段对孔子“天下大同”理想的舞蹈展现。全剧的故事脉络和情节安排还是很清晰的。
没有找到这次演出的海报，一张旧海报凑活一下吧=。= 这部舞剧有很多的亮点。首屈一指的就是《采薇》这段舞蹈。对于这段舞蹈，静态照片显得太过干瘪无味，视频（https://www.bilibili.com/video/av9377612/）影像也有些意犹未尽，还是要去现场才能酣畅淋漓地体会到其中的美轮美奂（得意脸）：“衣袂飘飘掩映着顾盼生姿，举手投足演绎了倾国倾城。一段舞值回全场，四句诗承包全年。美轮美奂！” 我敢打赌，《采薇》舞蹈无论是动作还是服饰，一定参考了汉代文物。例如向身后轻轻踢腿，还有一手搭在肩头、另一手摆动水袖，与下图中的汉俑、汉画像砖动的动作是不是如出一辙？虽然两汉离春秋战国也相去甚远，但是这些文物恐怕是现在能找到的、与孔子时代最接近的“影像资料”吧。除了《采薇》之外，《玉人》、《逍遥》等舞蹈也饱含有丰富的古代舞蹈元素，可见舞蹈主创们的用心良苦。
前两张是汉代文物，第三张是《采薇》舞蹈的剧照 看到《玉人》这段舞蹈时，我其实非常期待“玉人”们来一段踏在鼓面上的胡旋舞。汉唐盛世算得上中国古代社会的巅峰，也算得上最接近“天下大同”的时代了。汉唐两代的舞蹈当得起孔子的理想世界。可惜，大概是太危险的缘故，我的这份期待最后落空了。
除了《采薇》、《玉人》等完整的舞蹈，还有一些小小的细节令我印象深刻。 开场舞《执羽》完结时，灯光逐渐暗淡下来，就在将熄犹明之时，场边伸出了几双手，手掌松开，掌中的书简齐齐落在地上，舞台随即陷入黑暗之中。这个小小的设计传递出一种非常强烈的“斯文坠地”的悲哀之感，后面的舞蹈中反派角色们三番五次的摔书简都没有让我如此地毛骨悚然。不知道这是谁想出来的神来之笔。 主创们还为孔子的舞蹈中设计了一些“打斗”、“舞剑”的动作，这也令人眼前一亮：虽然服装上这位“孔子”给我一种“屈原”的感觉，但是孔门六艺包括有御、射等硬桥硬马的“武功”，历史上的孔子也是非常孔武有力的哈哈哈。
这次在国家大剧院排演的是交响乐版，配乐上也真是不负盛名。前几天我迷上了《冬之樱》这支乐曲中的鼓点；然而与《孔子》配乐（例如《执羽》）相比，《冬之樱》可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孔子》中用恢弘大气、充满节奏和力量的鼓点来传达孔子对“仁”的坚定信仰和不懈追求，表现孔子对“兼济天下”的坚定信念，可谓是声如其人。此外，琵琶表达的“妃”的妩媚、小鼓表达的“臣”的跋扈、还有古琴表达的“独善其身”的操守。尤其是古琴反复拨弄、人声反复吟唱的主题旋律，不仅与舞蹈配合得天衣无缝，而且很好的推动了舞蹈的情绪和气氛，妙不可言。 但是有几点问题，使得我对这部《孔子》感到很不满意。 首先，本剧把有据可查的历史改得面目全非。孔子在鲁国从未得到某个“妃”的认可或赏识，他离开鲁国的原因也不是某个“臣”造反。孔子厄于陈蔡的原因不是造反的“臣”要追杀他，而周游途中也没有发生嗟来之食的故事。我认为，一部好的历史人物剧除了自身要引人入胜之外，还应该能够启发观众去更深入地了解相关历史和人物，并通过了解史实、对比戏剧来加深对戏剧的理解。然而，如果某位观众在这部舞剧的引导下去进一步了解孔子的生平，他会惊讶的发现史实与本剧大相径庭甚至相互抵牾，此时他会作何感想？孔子一生中有很多经历、故事可以用于展现他的性格或精神，为什么要虚构情节甚至扭曲事实呢？我揣测，主创们可能是陷入了忠臣贼子的模式思维中：有包公、杨家将这样的忠臣，就一定要有庞太师、潘仁美这样的贼子。这种创作方式固然能简化剧情、突出矛盾，但是未免过于脸谱化了。 其次，有一些细节之处让我对本剧的立意心生疑虑。例如，在舞蹈展现孔子的政治思想时，字幕给出的说明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孔子论政的言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选中最令人生厌的这一句呢？“为政以德”，“道之以德，齐之以礼”，“举直错诸枉”，哪怕“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都比“君臣父子”要好吧。 另外，《孔子》中用了一组舞蹈来展现“天下大同”的仁政理想，但是这组舞蹈却是用孔子受到“公”的赏识并受封官职来结尾，这样的处理未免有些小家子气。与其落在孔子的个人待遇上，不如与前面的剧情做个呼应，用百姓安居乐业来完成“天下大同”的最后一笔。 还有，用《诗经·采薇》来为孔子“天下大同”的梦想谱曲、配乐，也有些令人费解。《采薇》是“懿王之时，王室遂衰，诗人作刺”的作品，是伯夷叔齐“义不食周粟”的故事，为什么这首诗会出现在孔子“天下大同”的理想中？难道仅仅因为“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这四句诗很美吗？ 总体上说，舞剧《孔子》的舞蹈、音乐等方面非常用心、也非常美。但是情节、立意等方面有些差强人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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