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漆红的大门,里面悄无声息,我走了进去,看见客厅中央用木板搭建的小房子里,老爷爷像往常一样在睡觉。他和以前一样,时不时会发出一点感觉疼痛或不舒服的呻吟。我决定不打扰他,径直走到厨房去,看看家里到底有没有人。 没人。除了年迈的老爷爷在家,家里再无其他人。我帮扶的这家常常出现这样的情况,儿子在水泥厂上班,三班倒,我能看到他只能看我的运气。老人的儿媳妇在田地里忙活,早出晚归。 过几天再来,我对自己说。 中秋节后,我回村里开展工作,看到我帮扶的那家门口人头攒动,哀乐阵阵。我心头一紧,老爷爷去世了?我骑车在门口来回逛了一圈,丧事都准备结束,老人已经入土了。 老人我是熟悉的。我刚接手的时候就知道他身体不好,常常到医院治病,数额达十多万,我帮他家核算政策享受情况的时候,耗时不少。好在报销比例高,自费不多。 老人不会讲普通话,看到我来家总是对我笑呵呵,他常常静静地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看着门外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他的身体代谢出现问题,双脚肿得像刚出锅的馒头。 我没有想到,老人留给我的是躺在床上的几声呻吟。 我回到村里,大家都在工作。 “来,帮我和他拍一张照片。”同事跟我说,他有遍访的任务。 “好的。大哥,你看着他,别看我。”大哥刚做完农活回来,看着我憨憨地笑。听了我说话,他就转头看同事了。 第二天,有人说他上吊了。我觉得很不可思议,一个那么爱笑的人,昨天都还好好的,怎么就上吊了呢? 我到他家里去看了一下,他几个小时前都还和工友一起装修家里的房子,在天井处焊接一个透明的雨棚。他踩在一架金属梯子上,电线漏电,把他死死地电在上面。工友发现时,他的下巴正卡在梯子上,都以为他上吊了。 工友把他搬到一楼,救急医生把测量心电的仪器吸在他的胸口,但心电图却毫无反应。医生只能宣布他已死亡。此时,他正躺在自己焊接的雨篷正下方,阳光正洒在他的脸上。我看到他的左手臂上有一块新的伤口。 我看了一眼躺在折椅上的大哥,表情祥和,好像只是睡着而已。只是,他不会再像昨天一样看我了。 今年国庆,我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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