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多年后再回想这一日， 只会依稀觉得是一场大梦。 来戏院的这一路， 夜色中车行飞快，如身处一叶江上扁舟、随波千里。 车窗外霓虹闪烁、人潮汹涌， 红尘喧扰，流光似火。 这，是戏外的世界。 人说武陵人游桃花源， 或许，是文学的虚构， 或许，只是半梦半醒之间的酣游。 但有时走入一个遥远的梦， 只需要一张戏票。 三年前，我也曾手持一张票， 走入同一个梦中——《霸王别姬》。 我偏爱这个故事。 英雄末路、四面楚歌、霸王别姬， 这个历史风云变幻之际的动人瞬间， 在此后千百年间， 被书、被演，被笑、被叹。 电影、小说、戏曲、演义…… 人们说的是霸王别姬， 却又不止是霸王和虞姬。 我常来戏院， 但今日的演出与过往全然不同， 越走近剧场， 越能感受到一种扑面而来的热烈和沸腾 ——这是一种不能言述、只能意会的比拟： 或许，因身边人形色匆匆、步伐飞快， 或许，因剧场外几十个群采机位、言语喧嚣， 或许，因为落座后环绕四周上下的热烈讨论、铺天盖地。 他们来自五湖四海、天南地北， 跋涉山水、汇聚于此。 只为灯光骤灭、锣鼓声起，幕布拉开后的这一场戏。 这日的剧场，与三年前不同， 台上台下的人，自也是不同的。 一出新剧被搬上舞台只是这戏的起点， 它需要在后续的日子中被不断打磨， 这三年中， 我知道这个程派版本的《霸王别姬》在不断雕琢、精进。 但对比三年前， 今日剧场中明显有种更加浓郁的情绪， 直至大幕落下，返场到来时， 这种情绪则格外清晰地迸发出来—— 尤其是教授的那段话。 整出戏， 我和周围的人都没有哭， 但那一刻，举着手机的我们都落泪了。 台上和台下， 她在唱， 我们在看、在听、在叹。 浮光掠影中、或许我们相见并不识， 但她的手眼身法、却萦绕心中如此熟悉。 或许没有任何人会永远在台上， 但出不了戏的， 是台上人，更是台下人。 记得第一次看《别姬》结束， 那是一个冬日的寒夜， 剧场内外都是激动的人群， 告别朋友， 我一人走在微凉的夜里， 心中却是刚才虞姬翻飞的剑花、哀怨的唱腔， 就这样走了很久、很久。 一场戏， 或许终会落幕， 或许还会继续唱下去。 武陵人终会回到现实。 但相信，所有人都会永远记住那天， 那一场，我们的《霸王别姬》。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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