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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晚报》2023年09月23日 A08版
严佳明 “苏州园林甲天下”，但凡对苏州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苏州园林众多，每天游人如织。苏州园林多以结构小巧玲珑或文化底蕴深厚见长，如沧浪亭与苏舜钦、网师园与张大千、拙政园与文徵明、狮子林与乾隆皇帝、曲园与俞樾、虎丘与吴王阖闾……但在我看来，苏州真正的味道除了园林，还有苏州的小巷，那些藏在热闹背后的弄堂，才是“人间天堂”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每一个地域都有各自的精髓，如胡同之于北京，乌篷船之于绍兴，马头墙之于徽州。于苏州而言，这一精髓就是小巷。可以这么说，到苏州不逛小巷，那就等于没有深入认识苏州。小巷坐落于苏州的寺庙旁、石井边、古树下、老宅间，小巷的路或长或短，或宽或窄，碧草和野花点缀其间，清幽之气飘逸而来，那种超凡而不脱俗的雅致让人驻足流连，总感觉有一份特别的邂逅在小巷等着你。 我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随意悠逛狭长的小巷，小巷给我很多惊喜，也只有逛过了苏州的小巷，才知道它们结构简单且内涵丰富。 曾见过坐在巷口乘凉、颐养天年的老先生，在谈笑声中感悟着朴实生活的优雅。 曾见过倚靠在小巷堂屋门槛边，飞针走线纳鞋底的老阿姨，把中国女性勤劳善良、温柔贤淑的形象演绎得入木三分。 曾见过在小巷屋檐下玩捉猫猫、打弹珠的孩童，勾起了自己美好的童年回忆。 曾见过祖母搀着小孙子在小巷石板路上蹒跚走路的样子，让人看到祖辈对孙辈的关爱，小巷越发显得静谧闲适。 曾见过小巷里充满年代感和回忆感的理发店还在接待客人，店门前的煤炉还在烧水。 …… 留意小巷发生的一景一幕，有一种淳朴和宁静的惬意在心底慢慢升起，疲惫的身心因此得到放松。小巷那青砖的旧房、陈旧的木门板、门窗上的油漆大多已斑驳脱落，但依稀能辨出先前的颜色。锈蚀的门把手似乎还残留着祖辈掌心的温度，还有墙脚的青苔、砖缝间的杂草……无一不在诉说着小巷曾经的繁华。要是在一个细雨迷蒙的午后行走于小巷中，会让人不由得吟哦戴望舒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姑娘。 苏州的小巷，不仅有石板路，有油纸伞和丁香一样的姑娘，还有那么多轶事和典故，苏州的历史文化就隐在这些看似简陋的小巷里。 专诸巷，以春秋时刺杀吴王僚的勇士专诸居住于此而得名。漫步巷间，两千多年前那幕月黑风高、刀光剑影的历史仿佛就在眼前，身后似乎传来惊心动魄的声音—— 公子光谓专诸曰：“此时不可失，不求何获！且光真王嗣，当立，季子虽来，不吾废也。”专诸曰：“王僚可杀也。母老子弱，而两弟将兵伐楚，楚绝其后。方今吴外困于楚，而内空无骨鲠之臣，是无如我何。”公子光顿首曰：“光之身，子之身也。”（《史记·刺客列传》） 桃花坞，是唐伯虎吟唱“酒醒只来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的地方；海红坊，是金圣叹批点《水浒传》和《西厢记》的场地；范庄前，范仲淹在这里建了苏州历史上最早的义庄…… 姑苏的每一条有名字、没名字的小巷，都有着不同寻常的故事和道不尽的人文情怀。如果说苏州是中国文化静谧的院落，那么这内涵丰富的后院就是苏州的小巷。两千多年的历史、才子佳人的故事和文化的积淀都浓缩在小巷里。古老的巷子虽简朴，却不失简约，一条条幽深的小巷，一头连着开阔的街道，一头延伸到远古，让立体的苏州有了诗歌和音乐的节奏——如果把苏州比作一首长诗，那么每一条巷子就是一行富有哲理的诗句；如果把苏州比作一部慷慨激昂的乐章，那么一条条小巷就是一个个非常精彩的乐段。 在苏州漫步，自有一番端庄素雅的味道。款步向小巷深处走去，寂寥的小巷静得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偶尔从敞开的镂花窗户里飘出的一两句吴侬软语，不经意间就领略了这寻常巷陌的韵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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