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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会宁的野山花 || 作者 杨进荣

 天南地北会宁人 2023-10-12 发布于上海


故乡会宁的野山花

作者    ‖    杨进荣


山花,是上苍对自然界的恩典。祖国幅员辽阔,地貌复杂,江河湖海,高山平原湿地山地不一,造成了物种的纷繁复杂。生物的多样性,琳琅了我们的眼球,丰盛了我们的餐饮,涵养了我们的心灵,美化了我们的环境。

我的故乡会宁地处黄土高原和青藏高原及内蒙古高原的包角之地,深居内陆,崇山包围,十年九旱,地瘠民穷。先天不足的自然环境,并没能阻挡生命的延续,人类的繁衍生息。青年时代,登临故乡险山峻岭,总有一种疑惑囚居心头:这样闭塞、靠天吃饭的地方,先民们为何屡受磨难,还要不遗余力,长途跋涉在此定居?揣测不外乎这几重因素:宋金时代,守疆屯垦的需要,硬指标,不来不行;战乱年代和土匪横行年月,为求一隅,寻得安宁的现实所迫;富庶之地,无地民众,趁本地地广人稀,为觅聊生的几亩薄田而迁移至此。

除此,没有更充足的理由,证明这里有如此多的人,幽居数代仍然代际相传,生存发展到今天。

物人相益,和光同尘。故乡的山花如故乡的人,旱不死,冻不灭,稍有点雨水,它们便盎绿在山坡沟底,田间地埂;故乡的人似故乡的山花,穷不移志,富不傲娇,用忠孝思想,悌结传承,侍老育幼,供给了那么多寒门大学生!

推物及人,我对故乡的山花热爱有加,视每一种每一株皆如我的生命。他们就是我的父母兄妹,远亲近邻;他们就是走了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是沉睡在山乡人皱纹里的笑,也是走掉的人盛在孟婆碗底的隔岸花。

蒲公英

蒲公英在故乡随处可见,且是春季餐桌上的一道凉菜美味。它黄靓的花,盛开时前赴后继,争先恐后。花谢之后,毛绒绒的降落伞,像蓝色海洋上潜游的鱼儿在阴沉天吐出的小气泡。小风徐来,飘渺轻荡,只为前世的约定,为生的明天觅找一处落不错的地方。它可入药,能吸浓血。外贴治疗疮颗,内服利肝益胆。多么天旱,它都能用一丁点的黄,点燃生命的灯光,旷野山川上寄托,烈日寒霜中倔犟。

苦 苣

苦苣是故乡浆水缸里的尤物,春夏碟盘中的精美凉菜一道。春风刚到,它便急不可待地探出头来,感受第一缕春风捎来的爱意,第一滴春雨送来的可人。三四个叶瓣,挖带两寸嫩嫩胖胖的白根。在清水盆里淘洗几次,放开水锅中焯煮四五分钟,捞在盆中,伴以蒜泥,佐以辣面子、食盐,滚烫的清油在其上一泼,搅拌均匀,那种略带苦味的淳香令人久吃不厌。苦苣有甜苦苣和苦苦苣(麻苦苣)两种,甜的口感好,但你吃惯了苦苦苣,甜的却没有你想要的味道。它可为药,泻火消炎,清心明目。亦能入茶,清热醒神,利尿通便。苦苣能鲜吃,也可晒干在冬季榨煮吃。用它做成的浆水,养育了山乡人数代,至今山乡人回味浆水,都会说苦苣酸菜浆水吃起来最香最好。它生命的张力和顽强,没有几种野花能和它比拟。两年大旱,别的野花踪迹难见,唯独它长成麻钱般大小,还能在明晃晃的太阳强光下,孤独地生长。留一点根就能衍生。挖地挖不没,翻地翻不绝!长遭刧扼,久修成佛!

蓟 草

蓟草,故乡人叫它马大爷或马刺盖。一般生长在沟渠埂畔。它有大小蓟之分,西部旱塬,小蓟居多。雨水广的年份,它能长出一两米高的伟岸身材。天生会保护自己的旱塬宠儿,周身和叶边都长满小刺,赤手嫩舌大都不敢接近拔吃。唯独牛是例外。物界都有对手,生者皆有冤孽。牛遇蓟草,是福星高照,没有野草的荒山秃岭上,偶遇它,牛的长舌一卷,仿佛不知刺扎有疼痛一说。蓟草逢牛,就是今生躲避不过的劫难。它在烈日下受烤刑,在牛舌下留须根。然后它重新发芽,活成一种旁若无人的样子,把蓝色的花儿开满枝杈。它的径叶捣烂贴敷可消肿,根须挖出洗净炖排骨,增味提香润口。久悟得道,旱地一绝。

喇叭花

故乡的喇叭花,也叫古枝蔓花。它腑着在地面上,有白粉花色两种。生在野坡上的少,长在庄稼地里的多。在庄稼地里,它依附在粮食的杆茎上,农人十分讨厌。不知因甚为何,越是庄稼长势不好的地方,嗽叭花长的越旺盛。它和小麦等缠绕在一起,庄稼收割起来相当吃力费劲。粮食瘠薄,需要手拔时,一不小心,滋溜一声,手会被喇叭花的粗老茎杆划破。喇叭花是家畜和野生食草动物喜欢吃的新鲜野草。

狼毒花

狼毒花在故乡人们把它叫狗蹄子花。小的时候,它在故乡的山坡上,密布地随处可见。近几年,它少了,要拍摄一朵狼毒花,得花费半天工夫。探究它稀有的原因,有的人说,主要是多年前,人为挖采,有的人说,它的灭绝是自然轮回。它的根系很长,适宜旱塬生长。根部颜色金黄发亮,有剧毒。一般动物不吃,天敌很少。小时候,我们上放学,经过李寨岘口,都要在后川护山上,拔一把狼毒花,狼毒花在手上抖一抖,就会抖下针尖般大小的生物在手掌上跑动。谁抖到的多,谁的运气就好。虽然这是讹传,但我们几乎在它的花期,每天都会那样干着。良苦用心,也没能保全它的山花烂漫。生命有定数,物我皆亦然。

决明子

故乡人把决明子叫野狐豌豆。奶绿色的叶茎,长得不紧不慢。没有的旷地,一苗难寻。该有的狭窄处,成簇连片。茎顶开黄色小花,花呈三瓣状,花期较长。可能是苦涩的原因,野蜂蝶蛾都不会在它的花蕊中吸采。牛羊可以吃光它们周边的其它野草,但对绝明子的花枝招展充耳不闻,熟视无睹。这不知它是积了何等阴德,才有这么大的福报!生命在不疼不痒中延续,花朵在不受伤害的环境中盛开?生属自己,死因自然。

野菊花

故乡人把它叫洋菊花。追溯查源,故乡的先人们并沒有把它叫错。它的视籍在非洲,历经千辛万苦,丝绸之路开通后,骆驼客延途播撒,奢望在光山荒凉处,有生动和骆驼可食的嫩草诞生。

洋菊花,是故乡最易见到的野花。丰水年,地力好之地,它长的蓬松硕大,茎杆有筷子粗细,全身的茎首都开满白色或浅蓝色的花朵。山坡野洼,它长地不是那么落落大方,蜷缩一团,叶小花小茎短,如一位失去娘亲的孩子。洋菊花是一年生的草本植物。所以它最懂延续生命的迫不及待。雨贵如油的年头,一场雨,它们就能怒放生命,不光身子长的奇快,而且花朵开的匆匆忙忙。把根留住是它们的使命,这点它在我故乡的干瘠土地上,用行动回答的最为干脆!洋菊花有药用价值,但在贫穷的年代,更多的人铲挖回来,就是当做烧水做饭的柴。

我的故乡野花不多,还有几种就不再述赘。它们在故乡的崇山峻岭中,旱也活着,冻也活着。不惧艰难地生,不畏困苦地活。这种精神不正是故乡人安贫乐道、憨厚仁慈的象征?

爱故乡的山花,更爱故乡朴真顽强的人民!




作者杨进荣,曾用名绿云、罗巴、走天涯、西北星,陇上田园诗人,作家,中国传统文化的爱好者和乡土文化的资深研究者,曾在《诗歌报》《散文林》《诗人》《驼铃》《白银晚报》《白银日报》《白银文艺》《乌兰》《甘肃日报》《甘肃经济日报》《首都文艺》《人文白银》《乡土文学》《乡韵》《陇上风情》《中华诗词》中国网、神州网、今日头条、凤凰网等网络和报刊发表小说诗歌散文游记近万篇,深得读者喜爱。著有散文集《抱朴》和诗集《星云涯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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