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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少年越过图们江赚了80元这是他一辈子没有见过的巨款

 Loading69 2023-10-14 发布于四川

朝鲜语kochebi,意为流浪的燕子,站在火车站外的人群之中。就像金赫一样,他们都穿着成人尺寸的靛青色工作服,衣服看上去好像就是挂在他们身体上一样。由于工厂关门,现在工装有剩,当局有时候就把工装挂在外面,供人们免费取用。他们称之为“社会配备。”很少的孩子有鞋。如果有,他们马上就会用它换吃的,然后找几个塑料袋套在脚上。因此他们大多都有冻疮。在食品短缺的第一年,火车站的孩子靠乞讨维生,但是没过多久,他们的数量越来越大,而且也没有多少人有多余的吃的可以施舍。“自己吃饱了才有余粮做慈善,”朝鲜人都这么说;当你自己的孩子都在挨饿,你不可能去可怜其它孩子。

当讨不到吃的时,孩子们就在地上捡拾任何可以吃的东西。如果找不到食物,他们也会捡烟头,用废纸把剩余的烟丝卷起来。几乎每个孩子都吸烟以缓解他们的饥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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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赫有时候会加入一些孩子组成的流氓团体,一起偷东西。清津一直因其街头流氓而颇有污名,但是他们这样做也是在非常时期时,不得已而为之。也很自然的,他们分成两类:一类是大些的孩子,跑得更快些,也更强壮些;另一类是小些的孩子,这样他们被抓后不至于挨打或者被捕。大些的孩子通常会去冲撞饮食摊点,把所有的东西打翻在地。当愤怒的摊主去追他们的时候,小些的孩子就去铲取地上的食物。

另外一个伎俩就是找到开的很慢的运送谷物的火车或卡车,用很尖的杆子捅破货物的袋子。无论漏出来什么,对每个孩子都是公平的。最后,铁路公司雇佣武装押运,而且执行射杀命令以杜绝此类盗窃。

他们的生活充满危险。孩子们不可能安安心心的睡觉,时时刻刻担心有人或者是另外流氓团伙会偷走他们仅有的一点东西。他们之间还流传着恐怖的故事说有专门拐骗孩子的大人。他们拐骗孩子不是为了别的,而是要吃他们。金赫听说有人会给孩子下药,然后杀害他们,吃他们的肉。火车站后,靠近铁道有一些用小炉子卖汤和面条的小贩,有人说肉汤里翻滚的灰色的肉就是人肉。

不管是不是市井传言,吃人的说法传遍整个市场。宋女士是从和一个妇女闲聊中听到这个故事的。

“不要买任何来历不明的肉,”她偷偷警告她。这个妇女声称她知道谁吃过那些肉,据称味道还很好。

“如果你不知道,你就祈祷那是猪肉或牛肉吧,”她的这些话把宋女士吓坏了。

故事越传越玄乎。还有人说,一个父亲饿的精神错乱后,把自己的孩子给吃了。一个市场上的妇女据说因为卖人骨头熬成的汤而被捕。从对离北者的采访得知,这种情况确实发生过,而且至少有两起-一起发生在清津,一起发生在新义州,两起案件中,罪犯都被逮捕并且因为食人而被处决。

然而,没有证据证明这种情况曾大规模发生。即使没有吃人现象或者其它捕食者,孩子们在街头还是活不了多久。年纪小的很难活过几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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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女士的大女儿,玉熙,住在火车站对面公寓楼的二楼,已经习惯每天回家的路上经过这些孩子们。

“这些小的可能熬不到明天早上,”玉熙会这样告诉自己,之所以这么想,部分原因是为自己做出经过这些孩子而不施以援手的决定做自我安慰式的辩护。

大部分被采访的清津人都提到了,在火车站和火车上散落着大量的尸体。一个工厂女工说,她曾经有一次坐火车从吉州到清津,她所在的车厢里有个人就这么坐着、坐着就死了。那个人是个退伍的军官,僵硬的手指还抓着他劳动党的党员证。她说坐在旁边的人对他的死一个个都是无动于衷。她猜火车到了清津之后,尸体就被拉走了。

在火车站,清洁人员会定期巡视周围的公共区域,把尸体用木手推车拉走。他们会先在候车室里转转,然后再去站前广场,然后算一算地上躺着的从昨天开始就没有挪窝的人的数量。金赫说有时候他们一天要从火车站抬走多达三十具的尸体。要确认他们的身份非常困难,因为没有人有身份文件,这些文件早就随好些的衣服、鞋子被偷掉了。由于这些人的家人可能已经死了或走了,这些尸体就被集体掩埋了。在儒家社会,这样处理对死者是非常不敬的,儒家思想认为祖先的坟墓所在地对子孙后代的兴旺发达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金赫相信他父亲就被埋在这样的坟茔里面。一年后他碰到个熟人,他告诉金赫,父亲在一九九四年的冬天待在火车站,到了一九九五年,他被送进了医院。这个自傲的人,发誓从不偷窃的人,可能是第一个被饿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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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放弃找到父亲的希望,金赫就没什么理由继续待在清津了。他又溜上了车。这对金赫来说很容易。在年久失修的铁轨上,火车开的很慢,而且频繁的临时停车。金赫只要跟着车跑一段距离,之后一把抓住车厢之间的把手,就用他猴子一般的手臂把自己提了上去。车厢里非常拥挤,以至于乘警无法通过走道去检查乘客的旅行证件和车票。金赫不喜欢封闭的空间,所以他爬到了车顶。车厢的顶部略带弧形,有点像面包。他在中间找了个稍平一点的地方,这样他可以平躺下来,以避开头顶上的电线。用他随身的包做枕头,他就这样一趟就是好几个小时,身体随着车厢晃动,眼睛看着头顶上飘着的白云。

一开始,金赫只是到了这个城市的郊区。他回到镜城,小时候他曾经在那摘梨,偷玉米。但是现在想偷更难了,农场有武装巡逻。所以金赫只有去更远的地方。他回到了位于稳城的孤儿院。现在稳城看上去不会比清津好。他记忆里孤儿院里茂密的树林,现在也被砍的差不多了。他知道离孤儿院仅仅几公里之外,从宿舍的窗户就可以看见的山脊的另外一边是一条细长如灰带一般的河-图们江,一眼望不到头。河的另外一边,那里树木仍然郁郁葱葱,玉米地也没有用枪守卫。

那个地方叫中国。

中朝两国边境沿着两条河延绵1400公里,这两条河都发源于朝鲜称为白头山,中国称为长白山的休眠火山。向南流的鸭绿江是著名的一条江。中朝之间很多的贸易就是跨过这条江,大部分是在鸭绿江位于黄海的河口处进行的。相对于鸭绿江,图们江就仅仅比小溪宽一些,很浅,水流很缓。图们江向北流去,蜿蜒扭曲,勾勒出北朝鲜的东北边境,在海参崴的西南入海。图们江很窄,窄到即使在雨季,丰水时期,一个人很容易就可以游过去。

孤儿院的孩子们不允许在图们江附近玩耍。整个边境区域都是封闭的军事禁区。如果他们在图们江的支流里游泳时,太靠近边界的话,就会有边防警察把他们赶走。沙质的河岸很缓,岸边也没有什么长的够高可以提供掩护的东西。但是从稳城往南走一个或者两个小时,就是一片人烟稀少的地区,那里的河岸长有很高野草。边境守卫也离的很远,一个人很容易从这里溜过去。一般,一个边境哨位有两个人,一个人看守,一个人睡觉。但是凌晨一点一过,通常两个人都会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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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赫第一次跨过图们江是在一九九七年的晚些时候。那是一个枯水期,江水的水位很低。但是江水很冷,当金赫踏进去时,那刺骨的寒冷如同给他一记重击。虽然水深仅及他的胸膛,但是暗流不断的冲击着他的脚底。他不断的被推向下游,最终当跨过江之后,他发现自己走了一个斜线。最终当他艰难的爬上对岸时,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衣服冻得就像一件盔甲。

金赫之前对中国毫无兴趣,对于中国,他认为那是一个和他自己的国家一样的国家。第一眼看上去的时候,中国和北方没什么区别,但是当他从河岸继续往内陆走的时候,他发现延绵数英里的已经收割过的玉米地。在一个红砖小房子里,囤有一个食槽,脱壳的玉米一直堆到了天花板,房子前面的棚架上满是南瓜和豌豆。他逛到了一个小镇上。这里比他想象的繁荣的多,有出租车,摩托车。商店的标牌用的是中文和朝鲜文。他很高兴的了解到,这里的很多居民虽然是中国公民,但是他们都是朝鲜族,说和自己一样的语言。他们很快就认出他是北朝鲜来的,不仅仅是因为他衣衫褴褛。十五岁了,他的身高才1米43,因此相对于身体,他的脑袋就很大,这是长期营养不良的典型症状。当孩子营养不好的时候,他们的脑袋会发育成正常大小,但是身体就会矮小的多。

在一个市场,金赫遇见一个卖碟子,首饰和小摆件的人。他问金赫能不能从北朝鲜弄些熨斗过来-那种用炭加热的老式熨斗。在北朝鲜几乎每家每户都有这样的熨斗,但是人们很少用它-特别是当衣服面料变成化纤的之后。金赫可以以几乎白给的价格在北朝鲜收到这样的熨斗,然后在中国以差不多每个约八十元的价格卖掉。这可是他一辈子都没见过的、这么多的钱。带着赚到的钱,他可以回北朝鲜买更多的东西带来中国卖。瓷器,首饰,字画,玉石。他还专门买了一个大布,北朝鲜妇女传统的用来背孩子的布。用这块布,他把收购的东西背在背上,这样他可以带比用背包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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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赫开始周期性的跨越国界。他仔细研究过边境的哨位,哪些地方的警卫心不在焉,懒惰,或者可以收买。他还发现跳进江里之前最好把衣服脱掉。他开始变得在将衣服和买的货顶在头上过江时,仍然能很熟练的保持住身体的平衡。

他不再偷东西。如果他想吃碗面,他就用自己的钱买一碗。他还买了裤子,一件T恤,一件蓝大衣,还有一双运动鞋,这样他看上去再也不像一个难民了。他试想着就这样继续下去,掌握自己的生活。私下收购物品,并以牟利为目的进行售卖是违法的,没有旅行证件跨越国境更是罪加一等。

在十六岁的时候,法律上金赫成年了,从现在起,任何不当行为就会被严肃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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