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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线无战事》|战争

 juluMonster 2023-10-15 发布于上海

下班时分,太阳西沉,刚出了地铁的我和阿柒决定先不急着回家,买上一支甜筒,站在桥上吹吹春日的暖风。

白昼变长,日子竟好似放缓了不少。在冬日相同的时间,天地早已混沌,周遭除了无数刺目尾灯汇成的红色灯带,再无其他风景,夜色中在建的张江大厦仿佛天柱,肃穆的白色光柱刺破浑浊的天幕。而此刻,一切冷酷坚硬都因为阳光温柔了起来。涌动的江水不再神秘,在余晖中摇曳着身姿,一艘艘扁平巨大的'散货船’划过昏暗的江面,一次次划破黄灯射下的金色圆晕,它们缓慢异常,好似随波而流的一叶海棠。

余晖中的一切都温柔极了,江上的风带着冰淇淋的甜味。

我和阿柒就这么看着。

“最近打仗了,你知道吗?”阿柒问我。

“嗯。”我沉吟一声。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战争为什么?”

“不知道。”我咬了一口手里的甜筒,“或许是那边的冬夜太长,没有太阳,没有甜筒。”

“嗯。”阿柒也咬了一口甜筒,若有所思。“你下次写写呗?”

“写什么?”

“战争啊。”

“这次的战争?”

“哪次的都行。”

我吃完最后一点脆皮,重新戴上口罩,点了点头。

ps:等一下!等一下!政治冷感的各位不必急于滑走。

我知道我的读者多是女孩,我只是借由《西线无战事》这本书谈论战争本身,同时也让各位知道,此时此刻,我们的世界,在发生什么。因此我不会在文章里长篇大论阐述两国的历史渊源、冲突背景、战争走向之类的话题。


 

事实上,世界上的战争几乎从未停止。

比如以色列轰炸叙利亚,比如科威特战争、海湾战争、科索沃战争、阿富汗战争,再比如空袭南联盟、伊拉克战争、利比亚战争等等,不胜枚举。我记得小时候,老头们在公园下棋,一边黑色匣子里的女播音员,总是慷慨激昂地播送着有关战争的新闻,老头们边听边下,时不时地一起谴责,战争早就成了这世上稀疏平常的事儿。

对远离战火的文明人来说,战争不过是一串数字,是一行铅字,是一句播报,是一声叹息,那些假惺惺的报道也只是鲜红肉体下的几片废纸。事实上,个位数代表的是几个家庭的破碎,而百位数代表的是一个村落的毁灭,万位数代表的更是一座小城的消逝,这些数字后是淋漓的鲜血、是爱人的泪水、是母亲的哭喊、是文明的虚伪。但对掌握话语权的西方社会来说,白人的战争才能称之为战争,白人的死亡才能称之为死亡,也只有白人的苦难才能称之为苦难,他们对因他们一己私利而发生在南非和中东的殖民和战争,毫无歉意。

这次也不例外,只是这次是发生在欧洲的战争,所以早在在俄军登陆敖德萨之前,战争的硝烟就已弥散在浑浊的网络空间,但当时关于这场战争的预告,都被当作是一场幼稚的口水仗。直到北京时间的2月25日,各大门户网站铺天盖地都是关于战争的报道,我们才意识到,这是又一场真实的热战争。

就此背景到此就介绍完毕,我们暂时将视野带离立场,借由这个话题回到'战争’这个行为本身。


 
战争从何而来?
 
电影《太空漫游2001》的开头,猿猴阶段的史前人类以浆果野兽充饥的同时,它们也作为其他野兽的食物而存在,只是食物链中极其普通的一环。但有一天,一块代表神迹的黑色石碑矗在山洞面前,没人知道它来自哪里又有何用处,猿猴们聒噪地绕着石碑转圈,不断地抚摸这块光滑异常的天外来物,什么都没有发生,看似一切如常,但,事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第二天,猴群中的一只,在面对成堆动物尸骨的时候,忽然产生了某种念头,它拿起一块趁手的骨头,砸了几下,此刻背景音乐响起宏伟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交响乐,猿猴用这块骨头敲碎了周围的一切,它学会了使用工具,于是它成了他,智慧的曙光初现人间。
 
工具的使用很快使这只猿猴所在的族群区别于其他族群,它们依靠着工具在本该残酷的资源争夺中轻易获得胜利,工具成了这群野兽打开进化之门的撬棍,他们成了人,工具带来了进化与繁荣,也带来了无尽的杀戮。继而在人类往后的一千四百万年进化过程中,这样的杀戮从未停止,波及范围越来越大,成了战争。
 
本该对准野兽的弓箭射向同类的躯体,本该对准天空的火药在肉壳中燃烧,本该对准邪恶的剑刃刺向淳朴和善良,这一切混乱和战争最为直接的动力是什么?
 

《左传》有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多年前,我偶然在老师办公室罚站时偷读过一本叫做《资源战争》的冷门书,作者在书中从各个角度对现代战争进行了分析,从而抛出了一个十分耸人的结论,'如果将来打第三次世界大战,不管表面上有多少花里胡哨的因果故事,骨子里的原因肯定是资源争夺引起的’。战争的本质只是资源的争夺。

我同意这个观点,但对寻常百姓来说,极地、航道、海洋、陆地、石油、天然气等地球重要资源无疑显得有些遥远,缺少共鸣,无法真正凝聚民意发动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战争。于是,历史上的政治家和野心家们开始人为制造一些本不存在的人造仇恨。这些仇恨经过岁月长河的洗礼最终成了无法消融坚冰,本无区别的同类被分为三六九等,一些神棍的胡话经过时间的包装成了被不断利用的圣言,有些无法溯源的仇恨或许只来源于传说,却真实地杀戮着现在的人类,美好会消散,但仇恨则会跟着DNA继续流传。



捏造的仇恨从何而来?

《今日简史》中说:“人一旦认为自己的国家、宗教和文化是全世界最重要的,就会认为自身利益比任何人甚至全人类还重要,于是让各个国家、宗教和文化间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张。”于是无数仇恨被人为地灌输进无数尚未成熟的思想之中,下面的篇幅,我会着重围绕这本《西线无战事》,说说战争的事。

十八九岁的青年们都会想些什么呢?在过去的文章里,我说我的十八九满脑袋都是'关于电影,关于漫画,关于文学,还有余晖下的女孩’,书中的少年郎们也不例外,他们还是一群不知'生活’为何物的孩子,他们有些困于学业,有些热爱物理,有些钟爱文学,还有些迷恋女孩和荣誉,他们渴望得到成人世界的肯定,于是他们被舆论和教义裹挟向前。本该引领他们走向成人世界,本应成为他们走向职业、职责、文化,走向进步世界和未来的领路人的老师,却是煽动他们走向战场的罪魁祸首,他们一个接一个,前赴后继地夭折在这场毫无意义的西线战事中。


 
这些抱有理想主义的青年,因为一些不知所谓的主义,像一股注定被蒸发的雪水,头也不回地涌向干涸的战场,像一群尚未抽穗的嫩芽,注定枯萎在铁丝网拉起的焦土之上。
 
经过十个周流水线似的训练,稚气未脱的青年们学到了一颗锃亮的纽扣比起四卷本的叔本华要更加重要,柏拉图到歌德加起来的所有文化都不如一个穿着镶边制服的邮差更具威力。他们实在太年轻了,对未来没有明确的计划,能考虑到事业、职业,乃至生活方式的人寥寥无几,满脑袋都是些混沌念头。生活和战争此刻在他们眼中都充满理想色彩,这一切都被浪漫化了。

直到第一次猛烈的炮火之后,青年们的世界观随之崩塌,过去对他们夸夸其谈的人物并没有教过这些可怜的孩子如何面对死亡,如何告别,如何苟活。
 

“他们还在写作和演讲时,我们已经见识了野战医院和死亡——他们还认为效忠国家是最伟大的事业时,我们已经知道,对死亡的恐惧更为强烈。尽管如此,我们绝不会叛变,成为逃兵,成为懦夫——这些词他们信手拈来——我们跟他们一样,热爱我们的国家。每次进攻时,我们都英勇地往前冲——但我们现在明辨是非。我们学会了观察。我们突然孤单得可怕——我们还将孤单下去。”
 
在搏命的战壕之中,我想主人公保罗一定想过,为何而战?为谁而战?在战友一个个倒下,一次次送别之后,他能听见的只有自己的喘息,都死去了。没有了生命,土地的意义又在哪里呢?这太深奥了,保罗想不明白,当然,也不必想明白,因为他们的生命都会定格在永远的青年时代,他们只有青年时代。
 
钢铁青年!青年!我们大家都没超过二十岁。可是年轻吗?青年时代?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我们都是老人了。

 

当人类深陷战争洪流之后,原先几十年所建立的三观在日益的战火中消磨殆尽,在人间炼狱中日益沉沦,在血肉残躯中逐渐麻痹,生命本身开始失去意义,接着,人就会做出一些有悖人性的恶魔之举,这也是战场上的真实写照。在你死我活的搏命中,文明脆弱的不堪一击,战争并不会出现好莱坞电影中的人性之光,所见所闻只有血腥与黑暗。

“我们的许多同伴死了,我们却不惜一切代价地活着,粗鄙地,悲伤地,邋遢地,肤浅地活着。我们曾经是各国不同的硬币,有人把它们熔化了,于是大家变成了相同的模式。我们变成了危险的野兽,变成了野蛮人,我们不是在战斗,而是为了避免消灭而保卫自己,我们扔出的手榴弹对准的不是敌人,而是将要带走我们的死神。战争使我们失去了同情心,让我们变得自私,变得如此强烈地害怕死去和仇视敌人。


  

我读过中世纪战史,读过中国古战史,读过现代战争实录,读过冷战,我见过太多麻木的数字以及无数对将军的褒奖,我无数次在深夜热血沸腾,也因为英雄陨落流泪痛哭,年少的我唯独忽略的是那些每次战役后标出的数字,我也从未想过这些数字背后是一张张和我同样年轻的脸,他们或许也热爱文学,他们或许也喜欢坂本龙一,他们也会在夜里读陀思妥耶夫,他们也会在清晨放一首落日飞车。但现在,他们只是历史里的数字,只是今天的数字,也只是未来的数字,对大多数人来说也仅仅是没有意义的数字。

“在战场上,知道亚里士多德的悲喜剧,知道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又有什么用呢?我们知道如何分辨各种口径的炮弹;我们知道有时候细小的榴弹比震耳欲聋的大炮更能埋葬一个人;我们知道被击中过一次的弹坑被再次击中的可能性会很小……只有这些道理才能使我们活下去。”

 

战争摧毁掉了一代人,人生,青春,美丽,恋爱,都离他们远去,并且此生都不会在他们所生活的世界里出现了,余下的无非是绝望、死亡、恐惧以及苦难联系在一起的浅薄罢了。屋舍可以重建,但生命不能重现,那些诡谲的、人为制造而出的仇恨,会跟着历史继续不断续写,直到在未来的某一天,人类一再次将战火撩拨而起,新的仇恨后面重新加上一串数不清零的数字。

我又想起让我数次落泪的《西线无战事》的末段。

他于1918年10月阵亡。那天,整个前线寂静无声。军队指挥部战报上的记录仅有一句:西线无战事。

他向前倒下,像是趴在地上睡着了。如果把他翻过来,会看见他大约并没遭受太久的痛苦——他脸上表情镇定,就像他对这样结束感到满意。”


 

最后,我再讲一个小插曲。

《西线无战事》发表于1929年的德国,在欧洲引起了巨大的轰动,然而十年之后,也就是1939年,德国纳粹第二次世界大战在欧洲打响了,惨烈程度远超一战。

 

阿柒把上面的文字读完问我:“你看过《遮蔽的天空》吗?”

“看过。”

“你能不能用书里的这段话收尾?”阿柒发来一段书摘。

我想起了坂本龙一先生的插曲,我想起了只见过一面的恋人,我想起来玄武湖边的五十五次日落,我想,我们都老了。

因为我们不知道死亡何时降临,我们才会以为生命是一口永不干涸的井。然而每件事情都只会发生一个特定的次数,一个很少的次数,真的。你还会想起多少次童年的那个特定的下午,那个已经深深成为你生命一部分、没有它你便无法想象自己人生的下午?也许还有四五次。也许更少。你还会看到多少次满月升起?也许二十次。然而我们却总觉得这些都是无穷的。





我想说的太多了,以后做成视频好了,再等等,再等等。

世界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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