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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子烂了

 juluMonster 2023-10-15 发布于上海

一只鲜黄的橙子,遗忘在了厨房的置物筐里,今天一刀切开,依旧鲜黄的外皮,囊肉变成了一滩黄水。

像是未老先衰的人,光鲜的皮,腐烂的心。

没写东西的这段时间,我疯了似地读书观影,将之前的纪录片单清空,将书架的旧书读完,在所有清醒的时间汲取思想,在所有朦胧的深夜自我遐想。我试着拯救自己的灵感,我试着救活死去的青年,我试着充盈干涸的自己。

这种疯狂并不是某种空穴来风的三分钟热度,是来自于某个习以为常夜晚对天赋终结的恐慌,那句“摆烂太久,上天收回天赋”的谶语应验在了我的头上。

大概一个月前,我惊恐地发现面对空白文档,我竟没有一丝一毫的表达欲望,硬着头皮将自己脑中断断续续的短句挤出来,却只能连成颠三倒四毫无逻辑的苍白段落。我意识到自己的一点点文字天赋好似被收了回去,我干涸了。

我托着下巴,执拗地在脑中不断尝试拼凑那些碎词碎句,希望能够证伪我刚才的想法,希望能够说出些鲜活的话,像是我二十岁时写的那些梦一样的话。

可惜,我看见那个做梦的青年,死了。

最近听了一个关于“美学”的访谈,受访人之一是天体物理学家张双南,他在自己关于美学思考中提出美的两个要素——————“没缺陷”和“不常见”。张老师将数学之美、宇宙之美都归纳在这两个要素体系中。

“缺陷”部分暂且不提,关于“不常见”的部分,在我这个理科生看来,狠狠地抓住了“美”的灵魂。“常见”会伤害一切美好,小到夫妻破裂,大到厌世自杀,都是因为一成不变引起的变。同一个工位,同一班地铁,同一条路线,杀死美好的正是这些看似无害的长期毒药,而时间是催发毒性的帮凶,这也是青年无解的慢性自杀。

生活如一潭死水般慢慢将灵气与躯壳抽离,地上的“便士”让你无暇顾及“月亮”,只顾“委身受戮”,贱卖灵魂,野心勃勃的年纪,除了情欲,只剩对睡眠的渴望。于是,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沉沦中,老天决定收走我们本就不多天赋,人生只剩成为“仲永”这一个走向。

我又要引用《黄金时代》中的话。

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

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

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黄金时代》

开元十八年(730年),李白三十岁。春在安陆。曾多次谒见本州裴长史,因遭人谗谤,于近日上书自白,终为所拒。初夏,往长安,谒宰相张说,并结识其子张垍。寓居终南山玉真公主(玄宗御妹)别馆。又曾谒见其他王公大臣,均无结果。他生于盛世,诗言凌铄千古,却执意从政,一生仕途不顺,整个青年时代都在蛰伏。直到天宝元年(公元742年),李白才再入长安,可惜玄宗皇帝赏识的是他的诗才,毫无让他伸手政治的想法。天宝二年,李白被赐金,几年山水畅游之后,安史之乱爆发,李白的人生急转直下,终日醉酒,又被陷构参与永王李璘的谋反作乱,赋歌而终。

王阳明年少得志,却几次都进士不中,难展军事抱负,直到弘治十二年(1499年),二十八岁的王阳明才中举,赐二甲进士第七人,观政工部。明武宗正德元年(1506年)冬,宦官刘瑾擅政,并逮捕南京给事中御史戴铣等二十余人。王阳明上疏论救,而触怒刘瑾,被杖四十,谪贬至贵州龙场(贵阳西北七十里,修文县治)当龙场驿栈驿丞。路途中,王守仁被刘瑾派人追杀,伪造跳水自尽躲过一劫。一生征战,死于平乱归途。

他们都一生坎坷、几经生死,却造就了史诗般的一生以及震烁古今的文化。究其缘由,只因长风破浪会有时。

我也看见了我黄金时代的余晖,但我不再悲观,因为二十三岁的我已经预见到了那把捶死青年名叫“生活”的铁锤。

我挺起胸膛,等着铁锤落下,但在没有捶死我之前,我依旧要含着属于年轻人的激情,记下我的青年时代。

我处理了那滩留在砧板上的黄水,将外皮鲜亮囊肉腐烂的黄橙扫进纸篓,打开电脑,记下这篇文章。

期望扯掉腐烂的心,长出颗新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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