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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国斌 | 那些年,我的母校与老师们!

 聚力阅读 2023-10-16 发布于河南

总第2104期





图|网络

版权©️归原作者

题记:30年高中师生重聚,感慨良多。谨以本文献给我热爱的高中老师们与母校!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读完高中,一晃已三十年了。工作刚起色,生活才安顿好,两鬓已渐渐霜白,沧桑的岁月早在脑壳上刻下微细的皱纹。老人老了,小孩已长大,我一脚在中年,另一脚已快踩到老年。

余华在《活着》中写道,时间真最不经用呀,一花就花没了。日子就是打开水龙头的自来水,自由自在地流淌着,你傻乎乎地看在眼里,愣怔间,心里忽然一阵酸痛。

记忆的闸门常在梦中打开:母校天中大铁门依然庄严肃穆,前排高一教学楼班级的粉墙依然青春靓丽,魁星楼依然威武端庄,水泥斑驳的老食堂依然载着学生们的欢声笑语,还有师生们整天忙碌的身影……

校园很小,布局很精致,中心是篮球广场。课间时分,常常有几个学生聚集在广场篮球架下,一个劲地抢球投篮,虽然很少投中,但他们玩得很开心;傍晚饭点到了,住宿生们会从东边宿舍楼穿过广场去西边食堂打饭。那个时代学校还没有流行穿校服,学生大多数来自农村,他们衣着朴素,色调单一,手捧着饭盒或搪瓷缸,步履匆匆,他们很少聊天,都是边走边沉思着课堂上新学的内容。他们思想单纯,浑身上下散发着那个时代特有的求知热情;夕阳西下,空气异常清新,常看到广场边几位年轻女教师手推着婴儿车相互聊着天,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一切构成了广场上最美的图景,在我记忆里永远长存。

几棵巨大的芭蕉树散布在广场角落里,枝叶绿得流油,在微风中轻轻摇动,催人安静,教人独思,增添了校园的书院气息。广场南边是几排破旧的教室,门窗紧闭,落满灰尘,早已停用,偶尔看见有人伏在门口桌上小心地刻着油印蜡纸,估计是供学生考试用的。广场北边有条不长的绿荫大道,路边有一排香樟树,一年四季常绿,散发着阵阵清香。位于大道北侧的二层洋楼是老师的办公室,水泥楼梯很宽,堪称天中的“北大红楼”。建筑虽矮,却让人敬仰,是校园的标志性建筑。

每日天刚破晓,喇叭声便响彻校园,早练时间到了。从宿舍床上一跃而起,穿好衣服,随大部队跑吧!穿过校园篮球广场向北,迎面而来是连接广场与大操场的天桥。拾阶而上,快速蹦下,加入到大操场上熙熙攘攘的运动洪流中,两圈下来,前胸与后背已被汗水湿透。有一次早练完回到宿舍,听到某个喜欢早练的舍友大谈他早起不寻常的发现:天还没亮,操场几乎无人,他看见班主任穿着运动服在操场上飞奔。我们大家听了都很惊讶,感觉这么文静的教书先生竟也这么酷爱运动,打破了我们对他的传统认知。于是,在班主任的带动下,全舍成员一直坚持早练跑步,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从来没偷懒过。

早练完自然是打早饭时间到了,吃的自然是稀饭馒头咸菜,很爽口,不难吃,但由于人多,需要排很长的队。队伍秩序常常有点混乱,总有个别学生想插队走捷径,学生之间常有纠纷。高一班级元旦晚会就有几名有创意的学生编排了打饭小品,他们卖力夸张的动作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高一学年很快就过去了,我却懵懵懂懂,浑浑噩噩,不知怎么度过的。常常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新生儿,睁大双眼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胆怯又无力,混沌而无知。

记得第一节物理课,教我们的是一位面容清癯带着眼镜的斯文老者,他身材修长,精神矍铄,眼睛里闪烁着睿智的目光,自我介绍姓张。一上课他便伸出五个手指头,我们很好奇,不知道他的葫芦里要捣鼓出什么药。接着,他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喉咙,告知大家他高考有五个学科得了满分,我们听了肃然起敬,那时立志一定要跟着张老师把物理学好,将来必大有作为。不晓得这位张先生搞得什么教学方法,上课总是惜字如金,寡言少语,喜欢给出教材的要义大纲,让我们躬耕课本,阅读体悟。我做了教材的摘抄,听说他在隔班表扬了我,这让我开始对物理学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但物理从初中的定性记忆一下子进入高中的定量分析,打得我措手不及。我对物理既恨又爱,苦恼常常显露在脸上。有次我在课间皱着眉头,班主任看见了,问我物理学习情况,我说上课能听懂,但课下还是好多题目不会做,他没表态,只说了几句鼓励的话让我继续努力。高一期中考试物理我得95分,期末只得六十几分。班主任还特地喊我到办公室谈话,也没有批评,只是让我反省。

到了高二,张老师就不带我们班了,他教过的学生私下喜欢喊他“大纲老师”,但也有高年级的学生说他水平太高,教我们实在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

平时物理试卷再难,班上总有几个得高分,这是常挂在班主任嘴边让班主任骄傲的“三钱”,就是姓钱的三名学生:海宽、正喜与海平。他们简直无师自通,善于把老师没讲过的物理题短时间解析出来,真让人暗自佩服。

物理是我课余花时间最多,收获最少的学科。即使后来换了物理老师,也没有让我成为一流物理解题高手。在物理一门科上花太多时间,影响了我的英语学习。我做不到课堂上就能把英语知识点完好地掌握,其实英语是最需要课余花大功夫的学科。而我的任性,对英语的不重视,导致英语瘸腿,为我大学奋斗了整整四年的考研失败提前打下了伏笔。高中英语老师是十分要强的人,我们是他大学毕业任教的第一届学生。30年聚会的现场,我实在没勇气走到他面前和他说说话。

高中数学,代数与几何分不同的老师教学。几何老师总是乐呵呵,笑起来有点像说相声的马季,其实他天性不善言辞,不会说半点相声,但头脑异常聪颖,好像没什么数学题能难倒他。有学生有意用难题想让他难堪,他总能三下五除二在最短时间里快速解答,感觉他天生就是搞数学的。私底下,不仅学生,还有好多老师都喊他“数学王子”。他对数学有超高的思维与运算能力,解题时像是电脑在飞快运转,让人咂舌。当上课遇到难题,他眼睛会盯着天花板思索几秒钟,好像天线接收信号,思路随即如泉涌,解题方法让人叫绝;有时,我也模仿他盯着天花板苦思冥想,结果题目依然解不出。

几何老师象棋下得特棒。高二时班主任特地在班级组织一场象棋赛,他一对十二组,下着车轮战,最后只有陈金和同学偷吃了他一“马”棋导致一组险胜,但我们还是佩服几何老师超群的智力。

代数老师是个留着大胡子的青年人,乌黑的大胡子在下巴兜了一圈,就像英语课本上马克思素描那种大胡子,感觉充满智慧却让人看起来有点害怕。经过几天接触,他竟是高中所有教过我老师中与学生亲和力最好的老师。他不喜欢讲刻板的理论,但教给我们解题方法简单实用。听说他读书时数学常考年级第一,许多方法都是他读书时代自我钻研的经验总结。他不像物理老师常出难题,他出的题简单却让人很难拿高分,原因是题陷阱太多,有点像高考题命题风格。真佩服他出的试卷,做他出的试卷,愉悦得很。

语文老师是一位女老师,平时很高冷,不苟言笑,极其威严,担任年级主任。她的课逻辑性特强,一环套着一环,上课没有半句废话。她评讲的《拿来主义》与《纪念刘和珍君》让我不仅震撼于鲁迅先生犀利的语言,同时也为她评讲的每一环节所吸引。她不喜欢评讲语文作业与试卷,一旦语文考试,我还是或多或少存在焦虑。

30年聚会,她是众多到场的老师最衰老的一位,可她看到我们笑得异常灿烂,是真心地高兴,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的笑。

高一暑假过后,第二幢教学楼竣工了,漂亮巍然大气。新学期开学那天,是竣工验收的最后一晚,水电工在新楼里高歌了几个钟头。想到我们即将搬到新教室,每人都很激动,班主任脸上堆满笑容。

高二迎来了生物课。生物老师口才极好,音质浑厚,声调抑扬顿挫。他的课总是气场强大,气势非凡,简直像是著名演说家在激情演讲,听他的课是一种高级享受。他的课上没人愿意睡觉,教学效果绝对的好。倘若他教历史,我敢说,不亚于北京的纪连海老师。他讲课期间会突然停下,诡异地一笑,我们都知道他一定想到一句巧妙的语言或方法破解今天的教学重难点。他有抽烟的习惯,烟瘾不太大,但从他抽烟时愉悦的表情会让人感到他是天底下最快乐的人。

30年了,他的每一节课,我依然记忆犹新,那时我确实萌生了想一辈子从事生物教学的冲动。之后一段时间,生物学科高考不考了,学校当然砍了生物课。生物老师只好去了教体局谋生,多么好的名师,可惜了。

我的三年高中班主任赵老师,我敢说,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在成千上万的声音中,我能最快最准确地判断出他的声音。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语速中缓,音质柔和,富有磁性。他是我这辈子所遇见的最完美几乎没有瑕疵的人。他没有任何不良癖好,他的皮肤白皙干净,是我心目中永远的“知识分子形象代言人”。他的头发总是一根不乱;他的衣服总是一尘不染,朴素得体;他对人总是温文尔雅;他说话总是谦逊和蔼……他喜欢与别人分享快乐,几乎不与人分享自己的烦恼。即使有时班级某科成绩很不理想,他也不会把焦虑挂在脸上传给学生,他确保了全班每位学生心理健康,我从来没看见他批评过任何一位学困生。

高二期间,他组织全班骑自行车去了一次城东高邮湖散心。乡间公路很窄,时不时有运货的卡车飞驰而过,有几位同学在路上飙车卖弄车技,他急在心里,紧紧地跟在后面,护佑他们的安全。为了学生以后能有安全意识,他回来专门开了一次班会,讲解安全知识。那场班会是我见到的他最忧虑的一回,即使很生气,他也没有发火。

他是一位非常爱钻研的政治老师。从高一到高三好多次政治考试,开卷预览,从字里行间,一看就知题出他手。高中三年匆匆而过,他改变了我的学习观与人生观,让我从一名讨厌政治学科的学生逐渐爱上了政治课程。拜他所赐,大学四年,我对政治学科的学习充满好感。工作期间,我入了党。

教我三年化学的是郭铭老师,人如其名,是一位让所有学生铭记一生的老师。他的工作认真与执著深深地溶入每一位学生血液中。他喜欢边讲解边板书,每节课必然字迹工整地板书两黑板。高中三年,我整整抄了八大笔记本,课本中每个概念与原理都详尽记录,平时忘了就看,化学知识体系自然烂熟于胸。可惜,大学放假回家,平时点点滴滴记录的一大箱高中课堂笔记本不知去向。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他居然晚自习带我们集体观看了名家授课视频多回。他对课本所有实验,有者必做,是一位极其认真负责的好老师。高二一次课堂演示实验,用移液管取20毫升盐酸,实验室没有洗耳球,他为了不耽误教学,用嘴小心地上吸,再慢慢放到标线位置。可他不小心把盐酸吸进嘴里,他的痛苦表情让我们为他的安全捏了一把汗。

在普通的工作岗位,他十年如一日,默默奉献了几十年,时刻向我们学生诠释着爱岗敬业精神。在那个浮躁的年代,他的所作所为并没得到学生们真正理解,当然也没得到学生们对他更多的感恩,但他的一丝不苟工作态度深深地留在我们脑海里,时刻敦促我们做任何事一定要保持认真,催促我们时刻不忘追求卓越!

白云苍狗,30年前往事历历在目,仿佛发生在昨天,依然清晰可现。在残缺的记忆里:学校东边米厂机器依然轰鸣,学校西边菜市场依然喧哗,学校北边天桥下“油端子”小吃依然百尝不够,学校南边商店与饭店依然车水马龙,散发着都市的气息……

随着县城版图东扩、西扩与南移,30年故地重游,母校老建筑早已被修葺得面目全非。天中早已告别老校区,移户到城东新校区。老校区所在的三圣街早已褪尽了昔日的繁华,但却把她最美的一面深深地留在我的记忆里。直到现在我还是搞不明白,“三圣街”不知是纪念哪“三圣”?但我的高中老师们何尝不是常驻在每个学生心里的圣人呢!

作者简介

赵国斌:安徽省天长市炳辉中学高级教师,炳辉中学化学教研组长,滁州市第二届骨干教师,滁州市最美教师。教学之余笔耕不缀,国家核心期刊发表化学专业论文四篇等;不忘文学初心,有多篇散文、诗歌等发表在报刊杂志与电子传媒上。《土地上的收获》荣获2005-2006学年安徽省中小学幼儿园文学书画艺术作品大赛文学类中学组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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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风雨薇、绿柳
julichuanmei@yeah.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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