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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在家吃饭，我母亲说，“这几天，番薯长好，野猪快成群出来了”。然后和我说起，野猪怎么带一群野猪娃出来拱番薯。 昨天，去长坑村。地上晾晒红色果干，丝成一条一条，比牙签略粗，约有小指长。我以为是胡萝卜，同伴大笑，说你连番薯都不认识了吗？我才想起，这就是以前常见的“番薯米”。 番薯对福建有特殊意义。福建土壤贫瘠，适合种稻的地方不多，大米总是不够。福建人吃饱饭不容易，直到明代，长乐陈振龙偷偷把番薯从吕宋（菲律宾）带回来。据说是把番薯藤混扎在船缆中，才带出海关。长乐多水手，这种说法是可信的。番薯改变了福建常闹饥荒的历史，番薯是福建穷人的顶顶八百光。 和福建其他地方比，永泰的粮食还算多。尽管如此，番薯对永泰人仍有特殊地位。上次去盘富村，陈家油说，村里的母亲一辈，多是从莆仙嫁过来，聘金是十担番薯米。盘富因为番薯，消灭了单身哥。番薯给盘富带来莆仙新娘，但也引来成群野猪。于是，就有了野性十足的野猪寮。详见《盘富行：乡梦依依稻花香》。  永福番薯诗 永泰有个山歌唱番薯，从正月唱到十二月。 正月出来桃花开，烧粪做肥上山来。 新春年头天气冷，土粪培育番薯栽。 立春之后，埋肥盖土，斜插薯种，撒一层土粪，再铺稻草。开始育种了。
要去新开菜园地，移种薯苗三天青。 育种差不多一个月，薯苗探头，嫩嫩的，青青的。开始移种。 三月出来大农忙，移栽薯苗进菜园。 到了四月苗长大，薯苗担去栽山场。 番薯最喜欢小满和芒种的雨。
上山拔草坌园地，落田到坯又犁田。
除草施肥兼沃水，田山栽种常常巡。
日照当头满身汗，喜见薯藤一庹长。 四五六，三个月，主要是做园整园。
该好番薯已长大，先扒一个来充饥。 七月半以后，开始割薯尾喂猪。挨饿的人家这时今跑到田里，找粗点的薯头，抠出来，充个饥。 八月桂花遍地香，番薯生长畦中央。 施肥沃水牵薯藤，提高产量做文章。 八月白露，薯花盛开，白白紫紫。 九月出来九重阳，家家户户少余粮。 上山番薯掘一担，担转厝里过重阳。 差不多就是现在，番薯长成，野猪开始行动了。 十月出来是立冬，番薯丰收奴轻松。 一筐番薯一筐田，扁担悠悠去收冬。 掘番薯时节，每个人手上都沾满黑黑的番薯汁，粘粘的，稠稠的，洗也洗不掉。 冬月冬至会凝霜，擦曝薯米好时光。 半夜加班擦薯米，天光薯米曝山冈。 番薯怕霜，一遇霜就烂，要赶在冬至前挖回家。担回家，倒进楻，加水，然后，搅过来，搅过去，双手充当人肉洗衣机。洗好，沥干。家家户户，半夜擦番薯米。“吼哧吼哧”，不绝于耳。李白的“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得改成“永阳一片月，万户擦薯声”。天亮，拿到日头花下晒。 腊月准备过大年，番薯烧酒庆丰年。 薯丸薯韧番薯饼，番薯酒席好新鲜。 番薯收成之后，至少不用饿肚子。晒干的番薯米，生吃也可以，细嚼有一丝淡淡的甜味，象杜牧的诗。不吃也可以留着和长乐人换海味。 多余的话 番薯是穷人商品。所谓穷人商品，是没钱时用，有钱就抛弃的东西。放下番薯，改吃白米饭，当年视为喜大普奔的好事。现在又开始鼓吹吃粗粮，番薯重上宴席之桌。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一代人反叛，一代人回归。这是历史的轮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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