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林大在政工组与车间负责人和人保干事吵了起来。虽然他个子不大,脾气倒不小,号称“摸不得一下的老虎。”文化大革命中是一个什么“农民造反总司令部”的副司令,坐过包车,挎过手枪,据说出来还有勤务兵,人称林大。练就一张硬嘴,什么人都不在乎,跟什么人都敢顶、敢吵。今天是怎么回事呢?听了半天才有些数。起因是他长期身体不好,三天两头住院,回来的时间也不好好干活,常常是东游西吹,车工班管不了,就当没他似的。这次住院回来(是什么“皮下淤血病”),刚好车工由二班改为三班,人员大变,他不知道回哪里去。问车间负责人老王,王主任讨厌他,爱理不理的,一直没具体安排工作。一上来他还乐得快活,整天不是在办公室是看看报纸,就是在车间里吹上牛,久而久之,没有固定之处的确使人难受,他就找王主任,问怎么不安排他工作。“你这个大人物我们安排不了!”王主任也是个火性子,直来直去对他说:“你到厂里找人保,他们怎么分就怎么分,我管不了!”林又找到人保干事王师傅。老王说:“你是二车间的人,怎么找我?我又没有权力分配你工作。”林大跳起来:“你们两人勾结起来整我还是?就是四类分子还要给出路呢!我要干工作,你们为什么不给?你们像不像共产党员说的话?”两个老王都不让步。林大两步跨出政工组,就在外面空地上大叫大嚷:“好,你们串起来整我,你们究竟代表什么人利益?还叫四类分子掐死我,究竟什么立场!?你们把我整死了也不服气!……”周围聚了不少人,都是看热闹的,很少人插言——这是咱们厂的厂风了。车间王主任满不在乎地走出来:“你喊吧,反正我是管不了你,也不想管你。”中午,林大在厂门口晒太阳,他逢人就讲“两个姓王的串起来坑他,算什么鸟干部!”讲什么“王主任叫四类分子掐死我,他的立场到哪去了!算什么共产党员!”先是吴调度走过来:“叫什么叫?不是你要蔡XX(四类分子)打工具箱的?这件事我从头到尾都在场嘛。”林说:“那蔡XX老早拿过我好多东西呢,叫他帮帮忙有什么关系?”“嗬,你跟四类分子这么密切,你站什么立场!互相换东西也要看看人哟。”“那,那就算我错了,他也不该叫四类分子掐我呀?他作为一个共产党员,阶级立场、阶级感情到哪去了?”“哎呀,我不跟你说事情头尾我都在场吗?你打蔡XX干什么?四类分子也应该跟他讲道理,打他就不对。而且我根本就没有听王主任叫蔡XX掐死你。我是按事实说话,我是不偏哪一方的,错了就错了,再叫再吵没有意思……”林大觉得此题无理,又转了话头:“那他总不应该不安排我工作呗,就是四类分子还要给出路呢!”这时,娄明全、蔡星海等人围上来 (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小师傅) ,七嘴八舌地起哄:“他不叫你干,你自己干嘛!你就在人家车床边添添肥皂水,看王主任说什么!”“你又不是为哪个人干的,你为革命干的,找事做嘛!”“对了,不是落实政策嘛?你仍然当你的干部,找块门板,两边用砖头一垫,你就办你的公。”“用什么砖头:我们这边有工具箱,搬两个去。贫农的儿子嘛,应该派头一点……”林大得意地说:“贫农的儿子,假了?你们在座哪个是的?”“就是呵,贫农的儿子,干部应该觉悟更高哟!你就自己干起来,看人家怎么说!你就说我是为毛主席干的,你不安排我干我自己干!“正好王主任在隔壁的传达室里听到了,他笑笑说:“嘿,他们又拿林大哄着玩了!” 不过我想,人们是在向歪风邪气进行说理斗争呢。而且显然群众威力大,瞧,这么能讲的家伙也只能傻笑笑,吃蒙了。 来了,新战友 你们汇集到发展中的印机厂。 让她成为革命接班人的共同理想! 1973.10.31.登“战地黄花”第十三期 参加民兵整组学习班回来,为征稿所思,一晚凑得练兵诗三首。枪闪闪,刺刀寒, 阵阵杀声壮河山。 人民七亿兵七亿, 凝住神,慢吸气, 莫将准星差半厘。 满腔怒火聚一指, 圆木柄,光溜溜, 抹过多少汗和油? 钢牙猛咬蹦出手, “轰隆”一声溅敌肉! 作者简介: 韩 今,男,南京市市级机关退休干部,江苏省、南京市作家协会会员,先后在中央及省市报刊杂志发表小小说、散文作品二百余篇,多篇获奖。所著第一本文学作品集《老团长与新房客》2019年由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出版,并于2020年被再版。2022年7月出版第二本文学集《阅尽人间春色》,收录100篇散文,共29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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