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躲“兵”的艰苦岁月 文／魏早霞 1938年至1939年日军来袭，当时的蒲圻被日军的飞机轰炸，遍地狼烟，城里的百姓几乎无处藏身，大多都转移到了乡下。 当时，祖母全家人都居住在熊家岭的周家坡。那是一个大村庄，住户较多，土地肥沃，物产相对其他村庄比较丰富。因此，吸引了日军的到来。由于刚到此地，日本佬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吃住的问题，其次是要立威，便肆意开始霸占百姓的房子，抢夺村里人的粮食。一天，日本佬将村里人都集合在一起，要求每家每户都捐出粮食来，四周布满了日本兵，他们手持长枪，枪头还有长长的刺刀，要是现场有反抗者，当场就是一刺刀，村民们吓得瑟瑟发抖，不敢不从。当时还有几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日本佬看见后，说了句：“花姑娘”，然后将他们带走了，不知去向，没过几天便有村民发现了几具尸体，她们被日本人先奸后杀了。可怜她们的父母，得知后哭天喊地的。曾外祖母当时吓了一身冷汗，害怕日本佬哪天打祖母的主意，于是，她每天将祖母的脸上涂上黑灰，尽量打扮丑一点，并叮嘱她一个人别往外面跑。 周家坡当时除了日本人的侵略外，还有“一步佬”与“河三师”的势力，即伪军和一些当地恶霸等。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温饱都难以得到解决，还要面对三方的侵略，这样的日子简直让人无法安身，再加上二老爹身患肺结核，日子便更难过了。曾外祖母与家人商量着搬至聂油去住，或许那边会好一点，大家都同意了，只有二老爹不肯去，他怕自己的病会拖累大家，坚持一个人要守在周家坡。 1941年至1943年，曾外祖母带着全家搬到了聂油，也就是她的娘家。当时还是借的祖母她幺爹的房子居住的，二重零五的房子，曾外祖母领着全家住在了西边，据说东边也住过一段时间。 聂油是一个视野非常开阔的地方，并且离嘉蒲公路较近，当时去武汉这是一条必经之路。因此日军选择在此地建立了一个瞭望台，并留有一支部队驻扎在此。 聂油的地形利于躲兵，那里有一片枫树林，穿过枫树林前面有一条“港”，港的对面便是一片刺棘，那就是他们经常躲兵的地方。祖母们常常在枫树林下嬉戏，每当听到有人报信，说兵来了的时候，他们便开始跟着大人跑，连忙卷起裤腿，纷纷下港，然后开始钻到刺棘深处躲藏起来。祖母当时带着两个弟弟紧跟着别人一起钻，背上驮着小弟弟，手上牵着大弟弟，每次钻刺棘他们都被挂得鲜血直流，却不敢哭。祖母安慰他们不能哭，再痛都要忍着，要是哭声被日本人听到了，就要把他们姐弟三人都抓去杀了，他们都很听话，从来不哭。 当时的人们除了躲日本佬，自己还要劳作，因为要解决口粮问题。因此，曾外祖母她们白天都要外出干活，家里的事便交给了祖母。那时祖母大约10岁，在家带着两个弟弟，一个5岁，一个未满2岁。 处在战争时期，能生存下来就很不易了，吃苦对他们来说，亦不是什么难事了。所以，那个年代的孩子格外懂事。躲完日本兵回到家，祖母还要做全家人的饭，等她父母干完活回来一起吃饭。 有一次，祖母在做饭时不小心摔破了炒饭锅，心里害怕极了，生怕她父母回来打她。这该怎么办呢？她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了她小弟弟身上，她想小弟弟还小，平常父母也格外宠他些，如果是他摔破的，估计不会挨打。便和她小弟弟商量着让他当这替罪羊，小弟弟幼小不懂事连忙点头答应了。等到她父母晚上收工回来，问起锅是谁摔破的，他们三人居然都没做声，于是祖母朝舅祖父瞪了一眼，舅祖父便连忙说是自己摔破的，没想到，曾外祖母果真没有继续追究了。 祖母白天还需要放牛，有时候是带着两个弟弟，有时候是和她的放牛伙伴一起，有春儿、秀儿、五儿、东环，要是遇到日本兵，便和长辈们一起跑。她们经常跑到很远的地方，时常会遇到有人家置办“灯酒”，也就是玩龙灯，灯酒上的饭菜都是免费的，并且他们还会拉客去吃饭喝酒，非常热情。因此，祖母常常和一些长辈们一起被拉去吃“灯酒”，吃完后再回家。 由于聂油驻扎的日本兵大多都是“小罗罗”，也就是小兵。他们也并非个个都凶神恶煞，没有起初来时凶恶，估计大半原因是离撤退的日子不远了。这些小兵也是需要吃食的，他们经常会偷“盐巴”出来和百姓们换“细米粑”。日本的盐巴很多，想必大多数也是从中国沿海城市抢夺的。他们带来的物资中也带来了不少，但大多都供应给有一定级别的军官享用。因此，一些小兵只能偷些出来与老百姓交换食物了。祖母也与他们换过，我很好奇的问到是如何交换的。 只见祖母告诉我说：“日本兵说：'你的，给我觅西觅西，我的，给你觅西觅西’。”手里拿着盐巴，边比划着边指着嘴巴，怕祖母他们听不懂。日本人手里当时的盐巴是一颗一颗的，并且颗粒较大，交换时大约一两颗换三四块米粑。 祖母和她父母们一家人在聂油居住了两年，由于二老爹还在周家坡，因此，他们常常两边跑，过去给他送些吃食，看望看望他，但他病情并未有好转，直到丁亥年去世了，也就是1947年。 在那个年代，除了要躲避日军的侵略，还要对抗伪军，他们称为“一步佬”。一步佬驻扎在宋河一带，以四川与河南人居多。他们常常绑票有钱人家的孩子，然后通知家长带钱去“赎人”。也常常将有力气的男青年抓去当“拉夫”。所谓拉夫，就是替他们挑东西，或是去砍树，做些苦力活。 我的祖父当时就被抓去当了拉夫。一次，他和一同伴在魏家与邓家交界处的一块名叫“秋家边”的地附近看见了两名日本人正在欺负一位老太太。他们连忙躲在不远处的草堆后面看个究竟，只见他们正在欺负那位老太太，可怜的老太太传来声声的惨叫。就算祖父有心想去解救她，他也没那个胆，生活在乱世中，能保命就不错了，哪还敢当英雄。当第二个日本兵正要前去强奸时，祖父好奇的从草堆后探出了头，不料，正被他看见，那日本兵指着祖父说：“你的，过来”。就这样我的祖父被抓去当了拉夫。幸亏他机灵，在一次趁他们不注意时，偷偷溜走了，因此他没当多久的拉夫。要是有些人运气不好的，会被拉去做一辈子拉夫。据说，我大表哥的祖父就当了很久的拉夫，直到后来日军撤退了还将他带上了火车，后来他也是趁其不备，晚上从火车上跳车了。他跳车后向当地居民打听“蒲圻”在什么地方，居然无一人知晓此地。于是他又凭着自己的感觉走了约莫一个星期左右，边走边打听蒲圻，直到有人知道这个城市后，他才觉得有希望了，大概又走了一个星期左右才回来，回家时，已狼狈不堪。 除了这些可恶“一步佬”，当时还有一位叫王怀英的恶霸。罗县人，是当地的地主，手持有枪，他组建了一支游击队，对百姓肆意侵略，与日本佬的行为无分别，人们对他痛恨至极。新中国解放后他被施以枪刑，身中十三枪而亡。 往事虽已成历史，但留在祖辈们心里的苦痛记忆是无法抹去的，被侵略的耻辱是无法消除的。在那艰苦的岁月里，他们的生活是非常不易的。如今，时代变了，社会在不断发展进步，作为新时代的我们，更应该珍惜现在的美好生活！  【作者简介】 魏早霞，女，1989年生，赤壁市中伙铺镇李港村人，蒲圻师范毕业，现任职咸宁高新实验外国语学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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