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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江独宿 唐·刘长卿 洞庭初下叶，孤客不胜愁。 【注 释】 松江：吴淞江古名松江、松陵江、笠泽，发源于太湖，经苏州东流入黄浦江，因流域在古代吴国境内，故称之为吴淞江、松江。 洞庭：指洞庭山。《元和郡县图志》卷二五“苏州吴县”：“太湖，在县西南五十里。《禹贡》谓之震泽，《周礼》谓之具区。湖中有山，名洞庭山。”这里泛指吴淞江太湖一带。 沧洲：滨水的地方。古时常用以称隐士的居处。谢朓《之宣城郡出新林浦向板桥》：“既欢怀禄情，复协沧洲趣。”杜甫《曲江对酒》：“吏情更觉沧洲远，老大悲伤未拂衣。” 海鸥：《列子·黄帝》：“海上之人有好沤鸟者，每旦之海上，从沤鸟游，沤鸟之至者百数而不止。其父曰：'吾闻沤鸟皆从汝游，汝取来，吾玩之。’明日之海上，沤鸟舞而不下也。”海上之人以纯洁之心待海鸥，海鸥两无嫌猜，一有机心，海鸥则远离。后因以海鸥比喻超逸出世的生活情趣。 【背 景】 从公元761年开始，王维死了，李白死了，高适死了，没过几年，杜甫和岑参也死了。众星殒落，而韩愈、白居易、刘禹锡等，要再过二十多年才会登上文坛。正是刘长卿填补了这个空白。 中唐是“安史之乱”后的一片废墟，几乎所有的诗人都没逃过这场浩劫，就算劫后余生活下来，惊吓之余，不是张皇失措，就是张口结舌，再也发不出正大堂皇的盛唐之音，尽是苦、酸、悲、辛的消沉。刘长卿为中唐诗歌起步定了调。 刘长卿活了七十多岁，历经玄宗、肃宗、代宗和德宗四朝，一成年便是“安史之乱”，暮年时还赶上淮西节度使李希烈割据称王，与唐军杀得暗无生日，刘长卿只得弃官避难。 纵观刘长卿的仕宦生涯，官阶并不算十分显赫，却两次遭到贬谪：第一次是在肃宗至德三年（758）春天。他刚刚被擢升为海盐县令，好不容易当上了一个地方行政长官，当年就被贬为潘州南巴（今广东省茂名县南）县尉。第二次是在代宗大历八年至十二年间（773—777）的一个深秋。那时他正在鄂岳转运留后任上，遭到鄂岳观察使吴仲孺的诬奏，被贬为睦州（今浙江建德）司马。幸亏有人为他申辩，才避免了更大的灾难。 刘长卿的创作活动主要在天宝之后，他半生零落漂泊为仕途所累，动乱不堪的世道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机会，满腹惆怅，无处可诉，只好将胸中的郁闷揉进诗歌，铸就“五言长城”。 刘长卿的诗歌，非常强调意境，或者像大诗人王维那样，“诗中有画”，或者“意境悠远”，充满诗意。 刘长卿曾在江南吴越诸地漫游，路过松江时曾了这首《松江独宿》。
【赏 析】 这首诗运用环境描写，表达了诗人被贬谪后的落寞之情。 首联“洞庭初下叶，孤客不胜愁”，点明地点时令，抒发孤独愁绪，为全诗奠定了悲凉基调。初秋时节已见落叶，诗人独自客居异地，满怀羁旅之愁。 颔联“明月天涯夜，青山江上秋”，银色的月光照亮了天涯之远的夜空；青山与大江都呈现出一派秋色。 前两联所写景物十分清冷，营造出悲凉的意境，烘托出悲愁的氛围。“秋”是诗中的重要意象。不仅因为古典诗词中一向有“悲秋”的传统，而且还承载着刘长卿坎坷多难的个人命运，是诗人叹老嗟怀的个人感慨。更重要的是，刘诗中的“秋”字映照出大唐之秋的时代变局，呈现出盛唐向中唐过渡时代的独特风貌，具有丰富的意蕴。 诗中“天涯”“青山”“江上”的意象均展示出无限的空旷阔大，意境幽深，而在此却也是一种映衬，大自然的空阔对比诗人这一“孤客”，烘托出孤寂的情绪，极致的空阔更让人感觉到分外的落寞和寂寥。 颈联“一官成白首，万里寄沧洲”，委婉地表达了人生失意、怀才不遇之愁。在这样的秋夜，诗人追忆往事，这一路走来，几多坎坷，几多伤悲，刘长卿早年生活困顿，直到四十多岁方才考中进士进入官场，故有“白首”之叹；“沧洲”，指水边绿洲，古代常用来指代隐士的居处，透露出诗人归隐的念头，其内心深处有一种隐逸情结。 儒家文化强调入世，主张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读书人安身立命的价值理念。刘长卿曾应举多年不第，长期处于困顿潦倒的逆境之中，难免有一种压抑、忧伤的情绪。但步入仕途后，刘长卿发现官场太复杂，做人做事都很困难。一方面，刘长卿生活在大唐由盛而衰的转折时代，唐王朝国势已经没有盛唐气象，社会动乱不安，政治缺乏生机；另一方面，与刘长卿做人准则和为官之道关系紧密。刘长卿有为政才干，也有成就事业的雄心，不过，其秉性孤介，不为世俗所移，刚正不阿。 其好友耿湋曾对刘长卿有个评价，说长卿“清如寒玉直如丝，世故多虞事莫期”（《赠别刘员外长卿》）。在那个天下多虞的时代，刘长卿清如寒玉耿直如丝的性格，很难在官场上吃得开，满腹雄才大略难以施展。 尾联“久被浮名系，能无愧海鸥”，回顾自己的仕途生涯，蓦然发现，早已长久地被官场虚名拖累，这让我怎么能对海鸥毫无惭愧之情呢？当然，这只是诗人的自嘲而已。刘长卿虽然讨厌官场的勾心斗角，却也并不甘心就此放弃功名归隐江湖。 刘长卿擅长写景抒情，善于在自然淡远的景物描写中，寄托内心深遂的情感。在这首诗中，诗人一如既往地用淡雅清远的笔触，表达自己的悲秋之情。全诗语言朴实无华，格调清雅淡静，景中寓情，具有悠远的意境与无穷的韵味。从中，也能感受到“五言长城”的匠心独运。
【作 者】 刘长卿(约726 — 约786)，字文房，汉族，宣城（今属安徽）人，唐代诗人。后迁居洛阳，河间（今属河北）为其郡望。玄宗天宝年间进士。肃宗至德中官监察御史，后为长洲县尉，因事下狱，贬南巴尉。代宗大历中任转运使判官，知淮西、鄂岳转运留后，又被诬再贬睦州司马。德宗建中年间，官终随州刺史，世称刘随州。
史记刘长卿“有吏干，刚而犯上”，“清才冠世，颇凌浮俗，性刚多忤权门，故两逢迁斥，人悉冤之”；幸亏有人为他辩说，才得脱囹圄，却不改旧习，以致运途多舛，然而也正因此成就了一个诗人刘长卿。在贬谪漂流之际，他漫游山川，感怀身世，写下了大量诗文辞赋。他的诗致力近体，尤精五律，“诗调雅畅”，“伤而不怨”，清新洗炼中透出苍凉凄怆，与盛唐雄浑朴厚之气迥异，已见到中唐诗歌的风采。刘长卿的山水田园和归隐境况的诗篇，虽然格律严谨，却能情景相生，自然飘逸，佳作纷呈，广为传诵。代表作如《逢雪宿芙蓉山主人》：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刘长卿笔下题材较为广阔，状景抒情之外，也写下了很多关注现实的作品。或表现“安史之乱”后的社会凋零，或写戍边士卒、解甲老将的悲惨境遇等。他的怀古诗更是用典无痕，托古喻今，意境深远，如《长沙过贾谊宅》，颇见艺术功力，成为这一类作品中的名篇。 三年谪宦此栖迟，万古惟留楚客悲。 秋草独寻人去后，寒林空见日斜时。 汉文有道恩犹薄，湘水无情岂吊知。 寂寂江山摇落处，怜君何事到天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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