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亮之后，就要扶岳父上山了。今夜，是他在甘泉县城待的最后一个晚上。从此，我再回到甘泉，心灵会塌陷，出现巨大的空白。 我们一起朝夕相处了二十年，这种感情是旁人无法体会的。我不想解释，我只想说，我们之间是超越丈人与女婿那层关系，甚至高于儿子与父亲。 他对我的好，我终于没归还，是时间太匆忙，这也是我预料不到的突发。这个秋天，注定是我以后无法愈合的痛和疼。 一年前他刚查出病的时候，我就在卧室里闭门痛哭一场，老婆说，看你那怂样，不像个男子汉，我都不哭，你哭什么？ 那次哭的原因，是我突然意识到，他的生命开始进入倒计时，我与他见面的机会将充满变数和不可控。他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就得这种病呢？不是说好人一生平安么。 他终归还是走了，也许是天堂急需一个像他这样的好人。今天甘泉的天空特别蓝，纯净，广阔，我认为他一定是去那上面，再不用担心他痛苦，心里稍微有些安慰。 这最后的一夜，是告别的前夕，我有很多话要说，又无从谈起。我第一次意识到，生与死距离如此之近，而我们与他，却又如此之遥远。 你终于没有留在这喧闹的人间，你也许会以另外一种形式轮回，譬如像一棵树，一根草，一片山坡，在春天的时候，又蓬勃，郁郁葱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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