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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读金瓶133】《金瓶梅》第28回“版画+回评”欣赏(28-2)

 肃苑扫痕 2023-10-23 发布于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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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金瓶故事,品古今世情。我是扫痕。

《金瓶梅》第二十八回的文本讲完了,先回顾一下本回的回目:词话本回目:陈经济因鞋戏金莲西门庆怒打铁棍儿崇祯本回目:陈敬济徼幸得金莲,西门庆糊涂打铁棍。这一回属于上一回情节的余波,全篇就围绕潘金莲丢的那一只鞋展开描述,而且兜兜转转,又和前面刚结束的“宋蕙莲小传”连在了一起,始信张竹坡在第二十六回回评里所说的“有写此一人本意不在此人者,如宋蕙莲等是也。本意止谓要写金莲之恶,要写金莲之妒瓶儿,却恐笔势迫促,便间架不宽敞,文法不尽致,不能成此一部大书,故于此先写一宋蕙莲,为金莲预彰其恶,小试其道,以为瓶儿前车也。”宋蕙莲残存的一只鞋,都能令金莲生出无限恨意,可见金莲之前有多么“欲除蕙莲而后快”了。

我以前在讲“王婆遇雨”的时候说过,写小说讲究轻重缓急,就像吃饭、听音乐一样,你不能一直吃大鱼大肉,也不能一直听激扬亢奋的音乐,那样人会很容易烦腻、疲惫,笑笑生在前面写了花团锦簇的“蕙莲事件”,又写了“翡翠轩与葡萄架两场性爱”,到这一回,他必须停下来,必须让读者紧绷的神经松弛一下,于是就有了“找寻一只绣花鞋”的轻松戏码。没错,这一回的内容与前后情节相比是比较轻松、诙谐的,大家看得毫不费力。

接下来咱们一起来看看本回的两张版画。

第一张图画的是“陈经济因鞋戏金莲”的场景,屋里楼上,陈敬济和潘金莲正在为一只鞋扯来扯去,楼下院子里,秋菊正头顶一块大石头接受金莲的惩罚。陈敬济能自由出入花园,这真是大大的不妥呀。

第二张图画的是“西门庆怒打铁棍儿”的场景,这个铁棍十一二岁了,也算是半大小伙子了,这画上画得有点小,不知道的还以为五六七八岁呢。铁棍被打,做父母的一定心疼,左上角是铁棍的父母来招与一丈青,正火急火燎地往外奔。

《清宫珍宝皕美图》两幅

最后咱们一起来欣赏下张竹坡和文龙的本回回评。

张竹坡回评:

人知此回为写金莲之恶,不知是作者完一事之结尾,渡一事之过文也。盖特地写一蕙莲,忽令其烟消火灭而去,不几嫌笔墨直截,故又写一遗鞋,使上文死去蕙莲从新在看官眼中一照,是结尾也。因金莲之脱鞋,遂使敬济得花关之金钥,此文章之渡法也。然而一遗鞋,则金莲之狂淫已不言而尽出;一收鞋,则蕙莲之遗想又不言而尽出矣。

蕙莲原名金莲,今金莲得蕙莲之“金莲”,而必用刀剁之,是蕙莲为金莲排挤以死之恶。又于其死后,为之再彰其愤,使金莲之恶,不堪一提起也。

写打铁棍,见西门为色所迷,而金莲已盘曲恶根,不可动摇,由此放胆行事,以致有敬济之事。然则月娘引敬济,西门纵金莲,由渐而成,乃有后文之事。甚矣,履霜之戒,为古人所重也。

此回单状金莲之恶,故惟以“鞋”字播弄尽情,直至后三十回,以春梅纳鞋,足完“鞋”字神理。细数凡八十个“鞋”宇,如一线穿去,却断断续续,遮遮掩掩。而瓶儿、玉楼、春梅身分中,莫不各有一“金莲”,以衬金莲之“金莲”,且衬蕙莲之“金莲”,则金莲至此,已烂漫不堪之甚矣。

“葡萄架”后,便是金、瓶二人妒宠起头,直至瓶儿死,金莲方畅。此处却回顾蕙莲,必用金莲以刀剁之,明写蕙莲一人乃瓶儿前半小样,是蕙莲在前,如意在后,蕙莲乃瓶儿前车,如意乃瓶儿后车也。故蕙莲死,即接“翡翠轩”;瓶儿死,即接“口脂香”,紧捷之甚。

(张竹坡在分析情节人物的前后关联叙事逻辑上颇为到位,比如他说“蕙莲乃瓶儿前车,如意乃瓶儿后车也。”这有助于读者理清众多人物的出场缘由起灭,不管作者把这些零零散散的女人写的多么花枝招展,归根结底是为了描写金莲一人而已。

小说分两类,一类以情节见长,一类以人物见长。情节与人物的关系好比阴阳鱼里阴阳二元素,二者互相成就,相携发展,理论上不存在只追求其中一个舍弃另一个的情况,否则小说写出来不好看,或者难以成就经典。)

文龙回评:

潘金莲者,专于吸人骨髓之妖精也,岂月娘所能防范?西门庆如此饱喂,畅其所欲,尚无餍足之意。此等物件,断不可收置于房中,纵有铁笼笼之,亦会偷空向人挤眼,慎勿谓我固能降伏之也。西门庆坦然安置于二门外,假使其往李桂姐处再住数月,恐搜罗门下士,当不止琴童一人也。是岂尽月娘一人之过哉!

(你看文龙,他并不把潘金莲当做一个人来看待,而是当成一个物件来看待,就因为这个人身上有“淫荡”的标签,多可怕的价值观呀。)

陈敬济一清秀少年,又非有家教子弟。取赎诸物,俱在金莲楼上,任其往来,西门庆果何心乎?不过自谓能驾驭之耳。即此托大心肠,已是揖盗入室。敬济纵不敢邪视金莲,金莲亦决不肯轻放敬济,是知张大户以金莲与武植也。西门庆使金莲见敬济,自受其家法也。

善读书者,见有同金莲一样者,当生畏惧心,不可存狎玩心,庶几免夫。或问:何以知似金莲而避之乎?岂妇之美者皆是乎?对曰:非也。在葡萄架下面不知羞者,即是潘金莲。不必家家皆有葡萄架,苟能触其类而推之,处处皆是葡萄架也。虽然,世有不顾廉耻,不爱性命,昏聩庸俗亦如西门庆者,又不足以语此矣。

果孰是西门庆乎?小铁棍本无可打之道,乃不问青红皂白,一味乱打,便是西门庆。夫鞋拾于小铁棍之手,而入于金莲之手,果出于何人之手?此其间尚有层次,可一问而知。见面便打不奇,不问而打真奇。然而奇不在此,奇在金莲得之于敬济,又有汗巾之赠,乃竟敢抹却敬济,专以小铁棍向西门庆言之。铁棍虽小,  无口乎?是真大奇矣。要知潘金莲平日之视西门庆,固早已糊涂虫待之,料其必不深追,何足虑也。玩西门庆于股掌之上,又何防顽敬济腿肚之间乎?此妖精之所以变化多端也。

(依潘金莲之聪慧,跟西门庆过了几年,必然早就熟知其脾性了,对金莲来说,确实可以算得上玩西门庆于股掌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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