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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食村反包围战 9月上旬，部队声东击西，不断袭扰鬼子，搞得他们在村子里实在住不下 去了，就纷纷地撤到县城或大镇子里，再也不露头了。自从鬼子从建屏、蛟潭 庄这些地方撤走后，平山县以西、滹沱河北岸的孟家庄、西柏坡、营口村、合 河口及相连的十几个小村子都安静多了，老百姓的日子也过得去了，跑到外村的老乡们也回来了，安心种地，养家过日子。 这些天，部队都在休整。工兵排分散到各营和直属分队，与战士们一起做 炸药、制造土地雷、土手榴弹。我团利用麻雀战反“蚕食”取得了一定的成绩 后，全团练兵热情更高了。团部与一营驻在魏家院，二营驻在黄泥村，三营驻在狗台疙塔，侦察连、特务连、警卫连、卫生队都在魏家院附近。县委驻在吴 家庄，县政府驻在屯南村，与团部离得也很近。军政、军民关系十分融洽，军 民协同作战、训练配合得非常密切。 我们接到上级命令，谢国意副团长调出我团另有重任，陈开禄副团长到 职，同志们在一起给他们开欢迎、欢送会。前两天他们就已交接完工作，陈副 团长到各营、各连转转，熟悉情况。 分区邓华司令员来电话，要我团很好地总结麻雀战的经验，具体地给分区 各团的同志们做些指导。全分区要开展一场消灭鬼子、主动杀敌运动。我告诉 邓司令员，这两天我们团已开过总结会，肖政委过两天就去分区向首长们汇 报，并向分区的同志们做汇报表演。 临行前，我对肖政委说，分区对我们团搞的麻雀战很重视，军区的首长们也知道了。你介绍情况时一定要讲清楚，它只是一种战术，绝不是“圣经”,哪里都能运用， 一定要结合本单位实际情况来运用。在山区你搞什么麻雀战，连个鬼子的影都没有，挖什么地道，尽是石头，挖个屁，那不是胡闹吗!千万不要让 兄弟单位硬套这种战术。当然，你很会讲，但也要让部队战士表演好，边讲边操作，就听得懂，看 得明白了。要不然光讲大道理，同志们会打瞌睡的，也没人爱听你的。 我说完就叫加强连连长过来，命令道：政委可交给你了，有个啥闪失，我 可要唯你是问。队伍顺着谷子和玉米地中间的小道出发了，越走越远…… 我为了让陈副团长尽快熟悉部队和驻地附近村子的情况及部队的动向，我 们带上部队，跑到河南岸敲打了一阵子鬼子“扫荡”的部队和敌人的几个据 点。几仗下来缴获了敌人不少子弹和手雷。 政治处于主任在家留守，他带领政 工干部们常去县委、区委，并帮助那里的同志们做些好事，军民关系搞得很不 错。他们还与县里、村里的民兵们一起制作了不少炸药和土地雷。在造雷方面 还研究出不少花样来。很多干部在老乡中宣传我党抗日战争中有关政策，学习 毛主席的《论持久战》,工作搞得热火朝天。 李参谋长忙里忙外，他这段时间主抓民兵的战术训练工作。他带领部队和 村里的民兵们一起研究改造地道工作，搞出了不少名堂来，什么高房工事，掩 蔽体，尤其在地道出入口想了不少掩蔽的办法，进步不小，充分调动了大家的 积极性，开动了脑筋。 部队驻地这些小村子的群众和民兵们抗战热情很高。参 谋长时常也带领村里的民兵们主动出击一下，把学到的战术动作和麻雀战、地 道战、地雷战结合起来，在实践中运用。当地很多老百姓都学会了配制地雷的 炸药和射击原理，在参谋长的带领下常打几下子冷枪，也炸了一个碉堡，虽然 没有炸毁，他们又一起找原因，调整配药比例，找实践中存在的问题，仗让同 志们越打越精了。 9月下旬，部队进行休整。我们几个团领导开碰头会， 一看政委怎么还没 有回来。也不知他在分区讲的怎么样?我就让于主任打个电话问问，让参谋长 派侦察连的同志分头找一找。 于主任报告说，他打电话问了分区的王紫峰主任。主任讲，我团肖政委的 报告讲得非常精彩，很生动，同志们的反映不错。说政委能结合战例将麻雀战 的战术讲清讲透，使大家听得明白，学得认真。我们派去的战士，实际操作水 平也很高，同志们制造土地雷时在配制火药的比例上有了新的认识。在袭扰敌 人，与地道、地雷的相互配合上启发也不小，大大地增强了分区指战员和地方 领导、民兵们消灭日本鬼子的信心。 我接着问于主任，上级领导还有什么指 示。他说，王主任讲，聂司令员也打电话，过问此事，他知道了我们五团这一 阶段的情况，让肖政委带队去军区汇报工作。聂司令员还说，我们五团利用麻 雀战结合地雷战、地道战，根据不同的作战对象和作战地域，灵活地采取不同 的战术，在运动中消灭敌人，这可是我军在抗日战争中的一个发明创造。全军 区都要参照这个办法，开展一场新的杀敌立功运动。只有像我们五团这样，晋 察冀才能很快地从根本上摆脱敌人的“扫荡”、“蚕食”,度过抗日战争中最困难的时期。 首长们对我团在消灭敌人的战斗中总结出来的这些“战术”,给予了很高的 评价，这就更加坚定了我们在缺少弹药、非常困难的情况下，打败鬼子的信念。 当然，我们在战争中还要创造出更多的战术技术，多搞一些简单易行、 一学就会 的适应战斗需要的技术来。这些战术技术也会在抗日战争中起到重要作用。 我又让于主任打听一下政委的所在位置。报告说，老肖他们都离开军区往回走了好几天了，应该归队了。 下午一点多钟，我从各营检查装备工作回来。派出的侦察员在参谋长的带 领下急急忙忙地向我报告。肖政委在离我驻地东南方80多里地的朱食村与敌已 激战一天一夜，现被敌人包围，困在朱食村地道里，其他情况不详，没有与村 里的人联系上。鬼子在朱食村兵力很多，具体数字不详。 我赶快走到地图前，朱食村离南青同村只有35里地，如鬼子增援，也该早到指定地点了。 朱食村离平山县城太远了，敌人就是增援那也要一天多的时间， 可能性不太大。我命令参谋长尽快向分区邓司令员报告，让三十 五团援助我团行动。三十五团一 个营就驻在朱家峪的小屯村，让 他们一定阻滞住曲阳之敌。 我命令参谋长通知各营长晚 9时之前，必须将部队集结于朱食村附近，歼灭围困我部之敌。部队立即出发，急行军来到朱食村附近。团指挥所设在村东小土坡旁。 朱食村里到处都是鬼子点燃的火把，将整个村子照得通亮，叮叮当当。伪军们挖着地道口，铁锹、洋镐发出的碰击声，和日本鬼子牵着的狼狗狂叫声， 混成一片，传到村外，这嘈杂的声音让人心烦。 侦察员报告，正面之敌是日本山本中队。 我心里盘算着，鬼子来了也只是一个中队的一部分，最多不过60人，两个连的伪军，不到300人，加上特务队和增援的敌人，差不多有700余人。 '还有什么情况?'参谋长问。 “敌哨兵布岗八处，县委已派人来正在与地道里的民兵联系，县大队的民兵已到达指定位置，都在待命。”侦察员报告完情况后站到了一边。 我对参谋长讲明了具体作战方案，让他尽快布置。待县里的同志与地道内的同志联系上了，搞清情况再打。 这时，我团迅速展开，成反包围之势。 一营一连、二连已接近村东小桥边；二营包抄敌后路，部署在村西。三营七连、特务连、机炮连包围村南之敌。三营八连监视朱食村临近小村 动静。 一营三连、三营九连作为预备队。如战斗顺利，待战斗结束后，掩护全 团撤出阵地、转移。其余部队带民兵一起埋设地雷，防止撤退之敌打回马枪， 或阻滞敌增援部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部队全部进入攻击位置，只等我的命令。村子里 依然是火把通明，时常有几声枪响，鬼子和伪军的喊叫声，从村子里隐隐约约 地传出来。这时，县大队民兵连长报告，他们已与地道内的同志们联系上了。 副团长马上问是怎么联系上的。民兵连长回答，是在村外一里多地的坟地里有 个地道出入口，很长时间没用过，这次没办法了才想起它。 “有意思，地道口修到坟地里了，这个想法活了。”我说着，而后问民兵连 长，肖政委在哪里。他说，据从地道口钻出来的同志讲，肖政委和部队的战士 们还在地道里，正组织群众转移。 这时，有几个战士和连长从地道里钻出来， 跑到指挥所向站在他们面前的参谋长汇报。原来肖政委带队从军区返回驻地， 路过朱食村，看到有几个鬼子和二十来个伪军，正在村里抢东西，调戏妇女， 部队就出击了。政委对我们说，割草打兔子，捎带脚，打完就走，消灭他几个 算几个。 但我们确实没有搞清，这是敌人“扫荡”部队的一部分。枪声一响， 惊动了北洼镇的敌人，也惊动了“扫荡”的大部队，我们正在与村里的敌人战 斗，没想到敌人已从几路包抄过来，封锁了路口，把我们包围了。打了一天 多，我们人少，弹药也少，突围不出去，没办法只好钻地道了，部队伤亡很大。 通过侦察，我正面之敌不是毛崎旅团之部，他的部队行军速度再快也要两 三天才能到达朱食村。正面之敌是水原旅团的一个中队(不足),再加上伪军、 汉奸和从北洼镇增援的敌人。与我当初分析的差不多。 这时，参谋长命令三营副营长，从营里抽调两个排，掩护从坟地地道口出 来的群众和战士转移到安全地带。地道口太小，群众转移速度太慢。参谋长 说， 一定要保护好地道口周围地域。因为这个地道口是唯一能与村里相通的出 入口，如敌人包围这一出口，地道内的群众和战士们就没有办法出来了。 鬼子挖开了好几条地道，破坏了大部分地道出入口。伪军们高喊着： “你 们五团再厉害，也让我们围住了，快上来吧，太君保证不杀你们。”他的话音 还没落，“砰”的一声枪响，伪军应声倒下。地上、地下都打着枪。鬼子抓不 住地道内的老乡和战士，就往地道里放火、放烟、灌水。朱食村的地道修得不 好，形成不了打防结合的作战地道。水灌进地道后连连塌方，砸坏了不少老乡 和战士。 部队了解敌情后， 一营在村头放铳，用于袭扰敌人，民兵们也放些鞭炮， 响声很大，搞乱了敌人的决心，减少了鬼子、伪军杀害老百姓的机会。鬼子一听村外铳的响声，搞不清是八路军的主力来了，还是地道内的八路跑出去了。 他们认为，已经挖了一天多的时间了，大部分地道口也挖开了，还抓了不少 百姓，所以对村外的响声也没有理会。鬼子命令伪军继续挖开地道，并派伪 军到村外查看情况。伪军刚到村头，就被我们的民兵打冷枪吓回去了。 一个伪 军跑得慢，被打断了腿，大喊大叫着。 战斗开始，冲锋号划破了夜间的寂静。当正面之敌犹疑不定之际，我一营 二连已越过村头小桥，冲进村子。 一排手雷投过去，炸死不少敌人。 一连助 攻，占领了村伪乡公所大院和院旁的农舍。敌人为夺回阵地，连攻三次，均被 击退。二连冲进村，占领了有利地形。敌人不惜付出重大代价，先后派出一个 小队和伪军一个整连多次冲击，均未得逞。 敌人在中队长山本的带领下，猛攻 二营阵地，企图冲出包围圈，向建屏靠拢。我二营战士们哪能让敌人冲出我设 计好的反包围圈，与敌人交火异常激烈。在阵地前沿，敌人丢下了54具尸体之 后，又调头向村老爷庙撤退。我二营哪能让鬼子有喘气之机，跟随敌人边冲边 打，但弹药确实不足，只能从杀死、打伤敌人身上拾些手雷和子弹，打击 敌人。 刘营长带着二营快追击到老爷庙大树旁，鬼子已集中四挺重机枪， 一齐扫 射，压住了我团五连的先头排，部队伤亡较大。 战斗越打越激烈，部队从夜晚打到拂晓，又从拂晓打到中午。天气阴沉沉 的，好像要有一场大雨。县委组织老乡给战斗部队送饭。部队已有一天没吃、 没喝了，战士们在战斗间隙能吃上热饭，战斗精神更加饱满了，部队稍事休 整。敌我双方暂成对峙状态。 这时，民兵们三五成群，放着冷枪。这个说我打死了两个伪军，那个说我打伤了一个鬼子。他们拿敌人当活靶子练。更激烈的包围战和反包围战马上就要开始。 我对副团长说： '老陈呀，你赶快去三营，让他们坚守住阵地。命令七连、八连关好后门，防止敌人向北洼方向突围。这样，才好关起门来打狗。”副团长带上警卫员就走了。 参谋长报告说： “团长，三十五团金行生政委派人报告战果。他们团阻滞了南青同村派出的增援部队，炸坏了敌人六辆军车；截住了曲阳增援之敌，炸坏军车八辆和十辆摩托车。敌人现不可能向朱食村我反包围之敌增援。” “好呀，曾保堂，打得不错嘛。这样就为我们消灭眼前之敌，创造了良好 的条件。”我的话音还没落，二营阵地那边战火又起。这时鬼子精明多了，他 们集中火力，改变了方针，决计打开血路，杀出反包围圈。 他们占领了一些村 里的民房，从我部队手中夺回了一些阵地，便认为是生路一条，他们的算盘又 打错了。二营已控制了战斗的主动权。于是整整一个下午的战斗，是包围和反 包围、突围和反突围的战斗，是房屋阵地的攻、守战斗。 临近黄昏，我团已控 制和巩固了村内大部分民舍和道路。阵地南侧较为薄弱，因埋设了大量的地 雷，敌人不易从这里突围。村子部分街道和房屋还在敌人手中。 天越来越黑了，敌人组织了几次反突围都未果，经过一天的战斗，伤亡惨 重。但是战场情况，总是千变万化的，总是有些偶然性的事件发生。鬼子中队 长想偷偷溜掉。这时，敌人重新组织了突围，在一阵炮击之后，向灵寿撤退。 敌人像发了疯的野狗一样，不管我团火力阻拦，只管向村西北撤退。二营四 连、五连减员不少。许多战士都没有子弹和手榴弹了，只能上刺刀与敌人拼 杀了。 参谋长根据敌我双方势态，令司号员吹号，让二营指战员不要再与突围之 敌对战，让出通道，放敌人突围。 其实我部二营已没有多少子弹了，再战就要吃大亏了。敌人认为我围不住 他们，夹着尾巴往曲阳县城跑。可敌人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跑到小屯村，就踩 上了由三十五团和我团警备连一个排埋设的地雷，炸得鬼子死的死、伤的伤。 地雷的威力并不大，炸死的还是少数，炸伤的多。 可惜三十五团的弹药太少，没有力量阻击溃逃突围之敌，眼睁睁地看着敌 人一溜烟地猛跑。敌人沿途受到连续打击，并遭到民兵冷枪射击，在三十五团 的追击下，敌人犹如丧家之犬，丢下了十几具尸体，夹着尾巴向曲阳县城方向 跑了。 朱食村本身就是一个小村，它周围的十几个小村子里没有敌人驻扎，敌人 增援部队一时来不了，村外都被我民兵埋设了地雷。敌人吃尽了地雷的苦头， 就是增援部队上来了，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心里明白，地雷是自造的，火药配 制不大准，比例掌握得又不好，硝又是土硝，威力自然不会很大。敌人踩上地 雷，光响还冒烟，但一般炸不死，炸断腿那可是常见的。总之，伤兵被炸后， 一喊叫，肯定会动摇军心。 “报告，肖政委和乡亲们已全部转移到安全地方了。”参谋报告了情况。 “团长，命令部队撤吧。分区让通信员送情报来了，说敌人增援部队已从 县城出发了，我们再不撤，部队就要吃亏了。”参谋长说这是分区的指示。我 命令部队撤出战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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