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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生命是父母给的，在我的生日来临之际，谨以此文祭奠我的父亲母亲。 1.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看到最亲的人在你面前一点点的油尽灯枯，直到离去。 有几次都想回忆一下关于我父亲临终前的那些事，但总怕撕开我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我怕我会疼得窒息，我会一个人在房间里号啕大哭。 一次又一次地鼓动自己的勇气，但一次又一次地逃避回忆。终于在自己的生日来临之际，忍痛掀起那段难忘的时光。 不是说孩子的生日是母亲的难日吗，母亲离我太遥远了，那就写一写父亲吧。（母亲，请你原谅我，在我心里，您和父亲一样重要）。 2017年3月份，在温州打工的我突然接到大姐打来的电话，大姐一开口就在哽咽，因悲伤而语无伦次： 爹……爹被查出了胃癌，已经是晚期了，怎么办？……。 听到这句话，我只觉得脑海里“砰”的一声炸了，手机啪的一下落在地上，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石化了。 怎么可能？为什么是父亲！  我的父亲一生清苦，在那个贫瘠的年代里养育着五个孩子，在四个孩子刚刚成家，当排行老五的我还在读高中的时候，母亲突然半身瘫痪，生活不能自理。 父亲一个人照顾着母亲的生活起居，整整五年，任劳任怨。 上天并不会因为你的苦难而成全你！ 母亲去世后，父亲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这么多年，可就在儿女们都已成家，本该安享晚年的时候却得了如此重疾。 我收拾好行李，第二天一大早便踏上了回家的大巴。  2. 多年未见，父亲苍老了很多，头发几乎全白，整个人依然清瘦，但是行动依然利索。 看到我回来，父亲有些诧异，即而便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几个姐姐们商量，一定要把得癌症的事情瞒着父亲，能瞒一天是一天，让父亲没有心理负担，过几天舒心日子。 背过父亲，我们肯求医生拿出最佳的治疗方案，可得到的结果都是：病人是晚期，年龄大了，根本经不起折腾，如果手术，也可能下不了手术台。即便是历尽艰辛，做完手术，人也扛不了多少日子，不如回家保守治疗，能过一天算一天。  得到这个结果，我和几个姐姐抱在一起痛哭，哭过之后再次商量，要不要让父亲知道真相。 商量的结果是，我们一至隐瞒着父亲。 我和姐姐轮流去诚里，买下所有父亲没有吃过的东西，所有父亲没有喝过的东西，但我们却忘记了，父亲是胃癌，是不能吃东西的病。 买来的东西父亲只吃一个指甲盖那么大，但只要他能偿一口我们就觉得买的值。    我们换着花样做父亲爱吃的饭菜，但父亲还是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人都有求生的欲望，最难忘的是父亲说过的那句话，他说自己病好了以后，一定每天买大肉吃，让自己胖起来，强壮起来。 为这话，我和大姐在漆黑的夜里痛不欲声，我们都知道，父亲再也没有机会胖起来了。 后来我又返回温州几天，但每天都会打电话给父亲，在电话里，父亲说，妞呀，再也别寄快递给我了，我老了，用不了什么，再说了，我现在每天头晕，没力气，三轮车也骑不了了。 我知道，父亲肯定是饿的没力气，但又没办法进食。想着父亲一点点在消瘦下去，癌细胞正一点一点的吞噬父亲的身体，我的心里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噬。  3. 几天后我从温州回家，推开父亲房间的门那一刻，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父亲已经瘦的皮包骨，整个脸完全脱了相。父亲侧着脸躺在床上，刚好看到我开门进来。 “回来啦？”父亲的声音很低，但我知道他已经用了很大的力气。 “嗯”，仿佛一团棉花塞进了喉咙，我一度哽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坐在床边，拉起父亲的手，就那样坐着，一直坐着。   父亲一直盯着我的眼睛，我知道他肯定有话要说，我找了一件软一点儿，厚一点的棉衣垫在父亲枕头下，垫得高一些了，父亲可能会舒服一些，父亲终于开口了： “把我和你娘……埋在一……起……，墓穴……挖深一些……。” 我使劲地点了点头。 “你们姊妹几个……，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互相帮助……。” “爹，我知道了，您放心吧。”我强忍住泪水，但眼泪转了一圈还是扑簌簌地落下来。 “爹，你就少说点话吧，您几天没吃东西了，省点力气吧”，大姐说完，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 父亲已经滴水不能进了，我和几个姐姐商量，请医生来家里，给父亲打营养针。第一天打完，父亲精神稍微好一些，第二天打完，没见明显效果，但也没有恶化，后来再打，已经没有效果了。 父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下去，眼窝深陷，颧骨突起，嘴唇甚至包不住牙齿了。  那个安静的夜晚，大姐守着父亲一直到深夜，我和二姐三姐睡在隔壁屋。到下半夜的时候，大家被大姐一声刺耳的尖叫声惊醒，我们巡声跑过去一看，父亲的床边，地上，床单上全是暗红色的血迹。 再看父亲的手腕上，一道深深的刀口还在往外渗着血，一只锋利的小刀被扔在地上。 父亲自杀了。 姐姐哭着找来医生帮父亲包扎，父亲用一丝微弱的力气挣扎了几下，嘴巴张了张，声若蚊鸣：你们让我死吧，我不想再活下去了，一天都不想活了。 ……  在场的人谁都没有说话，悲伤在整个屋子里蔓延，我突然觉得有一双无情的大手将我的五脏六腑揉搓捏拽，疼得我无法呼吸…… 4. 我知道我们这样做太自私，我们不想要父亲死，我们想要有个名义上的亲爹，哪怕他正被病魔一点点的吞噬，哪怕他在经历着五脏六腑被无情地凌迟，他痛苦，他绝望，他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 他活着生不如死，死，才是一种解脱。 现在想来，我们是自私的，我们想要父亲活着，我们想要看到他，哪怕只是躯壳，但他在经历怎样一种折磨，我们完全想象不到。 多挽留他一秒，他就被可恶的病魔凌迟一秒。 整整25天，父亲滴水未进，父亲那种消瘦，我无法用语言表达，多说一句，我的身心同样接受着凌迟。 父亲临终前的那一刻，亲眼目睹他闭上眼睛离开这个世界，我只觉山河破碎，云影遥遥，心也跟着碎成了渣渣…… 那一刻，那一幕，还是封存在我的记忆里吧，我不愿再提及，不想也无力再回忆。 （此处省略一万字……） 2017年7月1日，农历的6月初8，父亲终于走完了他凄苦的一生，享年73岁。 都说73岁是人生的一个坎，我坚强的父亲最终没有迈过这道坎，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一直以来，我总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总觉得父亲还活着，活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我常常做梦，常常想起父亲。想他的时候我的心如钻进了死胡同，怎么都跳不出来。 我问自己，怎么才能见到父亲，这辈子都见不到了吗？父亲现在到底在哪？百度能搜到他吗？ 曾经，看到别的同龄人或者年长一些的人，回家还可以叫一声爸妈，逢年过节还可以承欢膝下，我内心的羡慕真的无与伦比，心酸的感觉不会有人能懂。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珍惜有父母在的日子吧，有空多陪陪他们。因为，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不在，人生只剩归途。 又一次陷入了这痛苦的回忆，仿佛悲伤已深入骨髓。愿我远在天上的父母，安好！愿天堂里再也没有病痛。 叶小叶记录于2022年3月 文中图片皆为当年拍摄（父亲的菜园，父亲住了几十年的胡同）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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