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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痛中的喘息

 雨萌小站 2023-10-27 发布于辽宁

Oct.

27.2023

近两天晚上都因咳嗽无法入睡,我辗转于枕缝间,黑夜密不透风地将我包裹。吸气的时候,世界静谧无声,呼气的时候,喉咙里发出尖锐的爆鸣。

生病的滋味真不好受,不过好在我还有期待,煎熬中的我,时刻期待着痊愈后的世界。

时而想来,病痛就像是人类无法逾越的生物属性。尽管我们看似统治了世界,在广袤的领土上建造着属于人类的坐标,然而在经历过文明与战火的更替洗礼,万代人堆叠出来的时代花园里,人类却依然如草莽般生长着。偶尔一阵疾风,便会折腰百里,时而天降暴雨,土壤倾颓,又将腐朽千万,或寒流涌动,枯草遍地。人的宿命,终究还是孱弱得不敌自然一臂。

因而病痛也无可厚非了,不过是草木生长中的一道折痕,长过去就好了。

在漫长的夜里,在等不到天明的枕边,我突然沉沉地睡去。尽管只有短暂的片刻,但身心却得到了极大的安慰。这让我想起了很久以前,一段只有在生病时才会翻开的记忆。

青色的马克瓷砖,淡绿色的墙围,我拉着妈妈的手,艰难地走在医院的走廊里。那时我也许四五岁,明明是最无忧无虑的年纪,可是偏没有记住什么高兴的事,却唯独记下了那场病中的喘息。

不清楚那时的我,是一株怎样生长在繁世间的小草,不过折痕就像侵入了精神,使我一度无法忍受医院的味道。那股消毒水和药物混杂的气味,我至今仍无法在医院里重寻,只记得那时的鼻子特别灵敏,一点点味道都能让我作呕。于是我一边走在长廊里,一边呕吐不止,低头的时候,青绿色瓷砖的裂纹就这样走进了脑海,使我一度挥之不去对那一画面的生理性不适。

后来我们等检查结果的时候,妈妈抱着我坐在医院门口的扶墙上歇息。那道墙歪歪扭扭的,堆在给急救车预留的路旁。我们坐在那里,明明身体很虚弱,浑身都在疼,但我突然觉得一阵阵微风吹得人好舒服,吹得胃里清清凉凉,那股奇怪的味道也不见了,我就坐在妈妈怀里,感觉好幸福。

后来,每次生病我都希望能复刻这种感受。无法形容,大概就是痛苦到极点之后,突然的好转与回弹。这种病痛中的喘息,让人痴迷。

记得刚生完宝宝的时候,母乳的疼痛让我苦不堪言。每次喂完奶的时候,孩子松开嘴,沉睡着的呼吸从他的小嘴里吹出来,冰冰凉凉地落在我的伤口上时,内心都会感到一阵松弛的舒服。我想,这就是病痛中的喘息吧。仿佛我们的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上帝,而他掌控着你的情绪,每当他觉得你已经够苦了,就会在你尝到一点点甜头的时候扩大这份愉悦,让你得以抚平皱巴巴的身心,重新爱上这片阴晴不定的土地。

试想,浩莽的草野之上,秋风冷漠地顺走草木的欢愉。而作为旁观的人,却永远无法在一株草的摇曳里分别何为呻吟,何为唏嘘。我们游走半生,沦为土壤之囚的日子多么频繁。而作为活着的代价,那些病痛又是不可或缺的。它们就像早我们来到这世上的风霜雪雨,早就埋伏在那些平静的日子里了。而我们只需要走过去,就会自然面对命运里起起伏伏的痛,这种勇气多么可贵,这些忍耐又多么可敬啊!

难挨的岁月里,我想我还被妈妈抱在怀里,家乡的风掠过大洋,缓缓地向我吹来。我仍有机会沉浸在幸福之中,感受这病痛之下难得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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