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张仙荣 图/朱和森 在我的家乡，说起风景优美处，无论春夏秋冬，非五寨沟莫属。在沟里春天踏青、夏天赏绿都还是不久之前的事儿，一转眼却又到美秋的季节了。 家乡的四季极其分明，在立秋的那一天早上就能立刻感觉到凉意，早晚温差就开始变得大了起来。秋草秋叶黄，也就是说来就来的事。于是约上好友，一路驱车进入沟的深处观赏秋景。 与踏春、消夏不同，秋来之时，天渐凉，风渐起，人们的心情总是淡淡的，有几分萧瑟，也有几分凄凉。城外农田里的玉米杆已经经历了轻霜冻，与路边野草一并呈现出灰黄色，连成熟了的玉米棒子都耷拉着脑袋，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同行的好友也没有之前的热情，变得安详了许多，都静静地将目光看向车窗外。 车缓缓地行到情人岭附近，午后的阳光直射在对面的山坡上，我们的眼前顿时呈现出另外一种景象，整个山脉如同一幅巨大的织锦缎，在太阳的渲染中闪着耀眼的光芒，犹如海面上凸显出彩色的海市蜃楼，惊叹之余，我不知道用什么词汇和语言来表达我眼前的景象。这何尝不是一种震慑，原来美丽的风景同样也能让人发呆，发傻，发痴。 有人说赶紧把它画下来，我想那大可不必，因为没有人、没有任何颜色可以比拟自然界本身的色彩，即使有红有绿，可那藏在灌木丛里天天都在变换的颜色，谁又能拿捏得准呢，那么，还是把它交给大自然来自由描绘吧，我们只需带上眼睛，坐享其成吧。  车行至深处，我们终于再也不能忍受车子的约束，一个个欢呼着从车上跳下来。眼前这样的景致真让人不由得想张开双臂拥抱大自然。于是，大家各自拿出手机把这美丽的画面收进自己的相册里。尽管我们拍下来的只是一棵树，一片叶子，或一小段山脉，可它完整的形象早已在我们看到它的那一刻就收入心底了。 此刻，早已不必再看九寨沟，不必远去喀什湖观赏三级红枫，也不必仰望秋来的圣安妮峡谷，原来，被尊为晋西北乌克兰的五寨沟绝非徒有虚名，这里早已能满足你对秋天所有的幻想。 “啊呀！好看！太漂亮了！”身边经过的行人不住地发出一连串的惊叹声，尽管他们不会用文字表达他们对秋色的喜爱，可这发自内心的赞美我能懂，满山缤纷的叶子能懂，深秋绚烂的大自然能懂。 我身在其中，脚下踩的是彩色的叶子，身上落的是彩色的叶子，抬眼天空满满的都是彩色的叶子。树叶将这份美丽留给了大地，也将这份美丽留给了天空。蓝天下，这铺天盖地的色彩掩盖了人间烟火，掩盖了名利追逐，掩盖了悲欢离合，有的只是蔚蓝天空掩映着的七彩浪漫。此刻，我耳边响起宋朝范仲淹的诗句：“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我的目光不知道该停在哪里，只是不住地转动着自己的眼睛，久了，便泪眼婆娑，昏昏沉沉，不知天地为何物，像是喝醉了的样子，竟头重脚轻，走路也摇摇晃晃，岂知醉了我的不是酒，竟是这浓浓的秋色。  我终于放慢了脚步，想独自在这里多逗留一会儿，想把这里的一切珍藏在我的记忆里。忽然，一片叶子缓缓地落下来，从我的眼前，经过我的手指，落到我的脚下，正当我想蹲下来捡起它的时候，一阵清风竟把它吹走了，我顿觉凄凉，急忙起身去追赶，一阵更大的风又把它卷到不知名的地方。我惶惶然不知所措，不自觉地伸出双手想要抓住它，泪眼朦胧中，它早已随着秋风，去了它该去的地方。 我无奈的咽了一口唾沫，长长地发出一声叹息。叹这无情的落叶，叹我如落叶般消逝的青春，尽管它没有走远，终究还是从我的指缝间无情地溜走了，我看着满地的落叶，无法辩认出哪片是从我指间消逝的那片。路边的低洼处，落下的叶子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他们相互交错着，重叠着，仿佛在簇拥着相互取暖，又仿佛在依偎着相互诉说。这里仿佛堆积了多少的前程往事，也见证了多少悲欢离合。而这样无人问津的沉淀，明明是在孕育下一个春天的盎然。 正当我还沉浸在刚刚失去的伤感中，一片更加硕大的叶子落进我怀里，好个惊喜，我开心地将她放在手心里，仔细地端详着。她刚刚从树上落下来，带着夏天般火一样的热情，风尘仆仆地与我面对面。经过春天的风，夏天的雨，她的姿态已经十分温润饱满，英姿飒爽，又不失君子风度。 我与她分享着相同的场景，有着相似的灵魂，这分明就是我心中所爱的样子。那么我与她是一见钟情吗？哦，亲爱的，如果不是我多情，何须将你放在手心？若不是你有意，又何不也随风而去？可惜只有轮回的四季，没有轮回的人……  眼前的树叶在秋风的催促下簌簌地落地，我也在落满树叶的小路上渐行渐老。我多么希望我还是那个英姿勃发的少女，能热情地向山那边大声喊出我的思念，可我不能，只能默不作声地在落满回忆的长路上一遍又一遍默念着你的名字。伤感纷飞在眼前，可幸福却落满身后…… 走着走着，我似乎有点累了，于是靠着树干就地坐在落下的树叶上。真的，这样的风情万种的地方我是说什么也挪不开步了。我只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哪怕是一小会儿。毕竟这样的时刻，这样的场景，不是谁都有机会邂逅的。前面不远处偶尔有人影闪现，路旁有年轻人欢笑着戏水，可此时此刻，人似乎比空气更无关紧要，或许人只能作为一个活物成为大自然的陪衬，更不用说那些飞鸟鸣虫，它们此刻早已经不再是主角。 抬眼望去，层层叠叠交错着色彩斑斓的树木剪不断，理还乱地相互纠缠着。仅仅在我的视线末端，裸露着天空的底色。此刻的天空是蔚蓝色的，我想小时候第一次从课本里读到蔚蓝色的天空，也许已经为此刻埋下了伏笔，我很愚钝，竟然在半个世纪后才将它对号入座。而近处，手边向阳的地方那一丛绿和高出它一头的火红的树叶，有条不紊地相互依偎着，它们的头顶是落叶松熟透了的一抹金黄，这样和谐的相互存在，除了温暖，我只有心驰神往了。 我慵懒地向后靠了靠，让自己的身体处于最舒适的状态。 也许是山里的海拔高度、温差或树种不同的缘故，才构成了今天这红，橙，黄，绿，青，蓝，紫，以及酱紫，浅黄，淡绿，深灰，咖色……等等数不清的颜色，想到自己与色彩打了半辈子的交道，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真实地贴近这些活色生香的颜色，我不由得想伸手将它们披在身上，哪怕仅有一种颜色为我着装，那也足以算作奢侈品了。可就算只能饱眼福，我也是那样满足。身在其中，这满眼的色彩，哪一样又不属于我呢。  坐在大山里，依靠着大树，我着实找不到太阳的方向，我只能从头顶上落下的光怪陆离的斑驳的树影里感受它的温暖，偶尔的，我似乎有一丝燥热，贪心的我此刻又希望有一场秋雨或一场冬雪落下，让我这颗骚动的心能浸润在秋天的落叶中，能在冰冻积雪中与落下的叶子长相厮守，生生不息。 两位老友牵着手从对面悠闲地走过来，她们边走边聊，很友爱的样子，我间或能看到她们从另一半举起的手臂底下转一个圈，那是在跳舞吧？或许她们早该为美丽的自己起舞，为纯洁友谊的起舞，为幸福的生活起舞。这样和谐美好的画面，除了微笑，我还能做什么。 起风了，满地的叶子沙沙地作响，淹没了思绪，也淹没了离愁。徜徉于温柔乡里的我，遐想着现在的乌克兰，俄乌冲突一年多，他们不再是富饶美丽的乌克兰，整个国家变成了一片废虚，想到了在巴以战乱中每天死亡无数的巴勒斯坦人民，他们朝不保夕，哪有心思欣赏家园的美景？于是，我只有一声无奈的叹息。秋风微凉，情意绵绵间，我的思念也变得悠长。 晋西北的乌克兰不仅收获着累累硕果，而且欣赏着北方特有静美。愿夏日所有的遗憾都将是秋天幸福的铺垫；愿接下来的冬季，你我心有所暖，爱意绵长；愿未来的岁月里你若安好，我便无恙；愿天下太平，环球同此凉热。   张仙荣，山西省五寨县人，经营服装店二十余年。现任五寨县旗袍协会会长、五寨县影视协会副秘书长、五寨县书法协会副理事。热爱生活，追求时尚，喜欢文学，多有散文小说发表于各大文学刊物和平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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