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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安哥:用母语 拒绝“非欧文学”|安哥|欧文

 置身于宁静 2023-10-29 发布于浙江

2016年诺贝尔文学奖公布在即,来自肯尼亚的作家恩古齐·瓦·提安哥也成为了现今呼声最高的作家之一——近10年来,提安哥一直是诺贝尔文学奖的热门人选——自然,也是有名的“陪跑者”。

提安哥是现今世界上影响力最大的非裔移民作家之一,集小说家、剧作家和政论家等身份于一身,被认为是后现代殖民主义理论的先驱。上世纪60年代,提安哥先后出版了两部重要的后殖民小说《大河两岸》(又译作《界河》)和《一粒麦种》,就此步入全球视野。

钦努阿·阿契贝被誉为“非洲现代文学之父”,其去世以后,提安哥被认为是非洲文学最为重要的代表人物。“拒绝英语”是提安哥在后殖民文学上一贯所持的鲜明立场——在他看来,“拒绝英语”就是拒绝被殖民同化。

据悉,提安哥的最新一部作品《造梦者的诞生:一个作家的觉醒》将于今年年底出版,这也是他的第三本回忆录。

青少年时代

历经殖民动荡

“水珠不断膨胀,沾上了烟灰,越来越浑浊,越拉越长,眼看就要落下来。穆苟想闭上眼睛,可眼皮不肯合上;他试图把头挪开,可脑袋好像牢牢钉在床上。水珠越来越大,离他的眼睛越来越近。”

——《一粒麦种》

1938年1月5日,恩古齐·瓦·提安哥出身于东非肯尼亚卡米里苏的一个贫困农民家庭,这个男孩具有基库尤人的血统——基库尤是肯尼亚第一大民族。卡米里苏位于肯尼亚中部省份基安布,靠近利穆鲁,在历史上,这里曾经属于英国殖民统治下被称为“白色高地”的行政区域。

当时的肯尼亚,正处在最为动荡不安的时期——非洲大部分地区沦为英国殖民地。在这个英属“东非托管地”,英国人抢占了基库尤人43250平方千米的土地,将之分割出售给本国和欧洲部分国家公民,形成了一个由移民组成的殖民地。失去土地的基库尤人成为了“擅入者”,不得不流亡他乡或向白人出卖劳力,并且不断掀起讨还土地的冲突斗争。

提安哥的青少年时期,正是伴随在这样一个历史大背景之下,他同父异母的哥哥马瓦吉参与了游击组织“土地自由军”,母亲因此遭遇监禁达3个月,叔叔也在反殖民斗争中惨遭杀害。

1952年,茅茅革命爆发,肯尼亚全国进入“紧急状态”,所有本地学校被迫关闭,提安哥不得不进入传教士开办的英语学校继续学业,自此开始接受英语教育。因为学校和英语教育的要求,年轻的提安哥受洗并改名为詹姆士·恩古吉,成为一名基督徒。这样的经历,显然为提安哥日后创作中的“文化冲突”和“文化抵抗”埋下了伏笔。

在2012年出版的回忆录《在翻译的房间里》,提安哥回忆了他曾经的高中生活,“……这其实是很矛盾的,在这里,我会觉得一切都很美好,我在这里学习莎士比亚或者别的什么。但事实上,一旦我走出联盟高中的校门,非常戏剧化的现实就会提醒我,战争正酣,人们正在死去。”

写作新手想成为“非洲作家”

“这里是一片广袤的平原,是基库尤土地上的平原,它远离群山和山梁。”

——《大河两岸》

这一切,正是出自于恩古齐·瓦·提安哥亲身经历的总结。在某个学校的假期,提安哥离开学校回家,却发现英国人摧毁了他们的村庄,毁掉了他的家。这样的场景,即使在今天,它所造成的创伤也依然存在着,提安哥回忆说,“(那时)我甚至不知道我的母亲在哪里。”

在结束联盟高中的学业后,提安哥进入英国人在其“东非托管地”开设的第一所大学——位于乌干达首都的马凯雷雷大学,先是修读经济,后来转修英国语言文学。提安哥的创作生涯正是开始于这一时期。1962年,还是大学生的写作新手提安哥在“非洲英语作家研讨会”上结识了著名非洲作家沃莱·索因卡和钦努阿·阿契贝,萌生了成为“非洲作家”的决心。正是在这次研讨会上,提安哥的短篇小说稿《孩子,你别哭》获得了阿契贝的肯定,被他推荐给海恩涅曼出版社。

1963年,伤痕累累的肯尼亚宣告独立,提安哥从马凯雷雷大学毕业,获得了英语学士学位。从事了短暂的新闻工作后,1964年,提安哥进入英国利兹大学进行深造。在这一期间,提安哥开始受到马克思主义和弗朗茨·法农思想的影响,还对加勒比海英语文学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

同年4月,提安哥的首部短篇小说《孩子,你别哭》出版——这部仅有136页的短篇小说,也是东非作家在英国出版的第一部小说——故事的大背景,正是发生在1952年至1956年期间的茅茅革命。1965年,他又出版了自己的第二部小说《大河两岸》,故事的背景依然是茅茅革命。

放弃英语

回归母语文学

“子弹是征服物质的武器,语言则是征服精神的武器。”

——《返家:走向民族文化》

“当一切力量都在迫使你放弃时,你不要妥协。”这是恩古齐·瓦·提安哥经常告诉自己儿子恩古齐·瓦·穆科玛的话。

因为对肯尼亚后殖民社会中存在的不平等、不公平现象的强烈批判及对政府强制性英语教学的抗议,上世纪70年代,提安哥遭到肯尼亚当局不经任何审判的秘密关押,一年后,在国际特赦组织的帮助下才得以出狱,被迫开始流亡生活。

也许正是这些经历让提安哥决心放弃自己具有殖民色彩的名字,恢复自己的本名恩古齐·瓦·提安哥,“我决定改回我原来的名字——恩古齐·瓦·提安哥。非洲人不得不更改原来的名字起一个欧洲名字的做法,起源于奴隶贸易和美国南方种植园的奴隶制……在殖民时期,这样的做法被沿袭。因为身处基督教文化中,命名自然也是用欧式的名字。我要用改名的方式表示我彻底反对这种 奴役 的传统。”一次采访中提安哥如是说。

放弃詹姆士这个名字的同时,提安哥还做了一个决定——放弃英语,只用母语基库尤语进行创作,“我希望可以写出我母亲以及其他肯尼亚人都可以理解的作品。”

提安哥认为,非洲人用殖民语言创作的文学作品不是非洲文学,而是“非欧文学”。“作家必须使用本族语言创作,才能创建非洲文学自己的谱系和语法体系。”提安哥说。

恩古齐·瓦·提安哥

肯尼亚小说家、剧作家、政论家。大约在十几年前,出于政治和健康考虑,提安哥旅居美国,现为加利福尼亚大学比较文学和英语专业特聘教授并继续写作。其发表过短篇小说集、剧作《黑色隐士》,长篇小说《孩子,你别哭》、《大河两岸》、《一粒麦种》、《血染的花瓣》等,政论集《返家:走向民族文化》、《扣押:作家狱中日记》、《政治漩涡中的作家们》等。

肯尼亚人和全球主义者

“我终于回来了!我已如释重负,心境坦然,不惧任何挑战,敢于拥之入怀。我再一次见到了你们,再一次踏上了汲取知识的土壤。”——恩古齐·瓦·提安哥

“我是肯尼亚人、非洲人以及全球主义者。”这是恩古齐·瓦·提安哥对自己的介绍。

2004年,结束了流亡生活的提安哥和妻子恩杰瑞回到肯尼亚,沉浸在希望和喜悦中的提安哥却再次遭到野蛮袭击。出于政治和健康方面的原因,提安哥只得再度离开,旅居美国。但他表示,自己会和阿契贝一样,拒绝创作和美国相关的作品,提安哥坚信,“文学应该反哺滋养它的土地和人民”。

提安哥进一步认为,非洲本土语言的缺失,是整个大陆的“伟大悲剧”,“想像一下我来自哪种家庭……我的母亲,我的哥哥——乃至于整个存在都使用着非洲的语言”,提安哥说,“……通过英语和其他欧洲语言进行的教育,意味着受过教育的非洲人可能不再会与他所在的社区甚至家庭进行母语沟通。”在提安哥看来,这如同一种监牢,“……成为一个囚犯。他不再回来……他被囚禁在(别的)语言之中。”

需要一提的是,虽然提安哥是坚决反对在独立后继续使用殖民语言写作的代表人物,却依然“不得已而为之”,不得不自己或请人将自己的新作翻译成英语出版,以保持这些作品在非洲和全球的影响。

不过,不管怎么说,提安哥感谢上天让自己成为一个作家,“它让我可以告诉世界,讲述那些灾难的场景,这是一种无法向别人言说的荣誉。”

北京晨报记者 何安安

(原标题:提安哥:用母语 拒绝“非欧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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