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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年前的上海，盛传着一段令人称奇的“佳话”。 38岁尚未出阁的海归才女，嫁给66岁前国务总理熊希龄。 更奇怪的是，女人婚后不着急生小孩，不私攒小金库，也不倒贴娘家。反而辞职陪老公做“散财伉俪”，开福利院养上千名孤儿。 最神奇的是，结婚刚两年老公就驾鹤西游了，而她却活到102岁，整整守了62年寡。 这奇女子就是民国大才女——毛彦文。 她为何爱得如此痴狂？在她的人生中，除了爱情，还有什么可以支撑她走过漫长的孤独之旅？ 张爱玲的沉香屑已经落尽，毛彦文的传奇则刚刚开始……  毛彦文  负心汉与个性女“风到这里就是黏，黏住过客的思念；雨到了这里缠成线，缠着我们流连人世间……” 林俊杰的歌声让人如痴如醉，而现实中的烟雨江南更是如梦如诗。 这里自古以来盛产才子佳人，怨男痴女。 毛彦文就是其中一个。 毛彦文生于浙江，小名月仙，人如其名，秀外慧中。16岁被保送入杭州女师，成了多少男生暗恋的“女神”。  毛彦文 她的父亲虽是秀才出身，但后来经了商，满脑袋都是“生意经”。 女儿才七八岁时，他就摆出“大家长”的威风，把毛彦文许配给了朋友的儿子，一心想着“共同致富”。 小时不懂情为何物，毛彦文根本不知道自己早已成了父亲生意场上的“筹码”。 在她接受了新式教育后，对父亲的做法十分不满，发誓道： “我预备与父亲斗争到底，打一个自以为家庭革命的胜仗。我的婚姻我做主！” 在母亲等人的帮助下，毛彦文在结婚当日“胜利大逃亡”，而后又与长自己4岁的表哥、清华才子朱君毅私订终身，父亲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亲上加亲”。 追求婚姻自由，毛彦文说到做到。那一年，她只有17岁。 然而，订了亲的人也不能马上在一起。1916年秋，大学毕业的朱君毅要飞往美国留学。 毛彦文虽心有不舍，但坚信“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于是放心地送爱人远行。  朱君毅 为表明诚意，朱君毅也指着家乡的“江郎山”和“须女水”立下“郎山须水”的誓言： “山无棱，江水竭，乃敢与君绝！” 毛彦文感动极了，揉着哭肿的眼睛对表哥说：“我们鸿雁传书，五年很快就会过去的！”二人洒泪而别，约定学成归来后完婚。 为了缩短和表哥之间的距离，毛彦文在国内继续进修学习英语，不仅接触到了许多新的思想和书刊，还担任了女权运动组织的主席。 毛彦文把所遇所闻所思都写进信中，但不知为何，表哥回信越来越慢，字越来越少，态度越来越冷！ 山川载不动太多的变化，岁月经不起太长的等待。原以为爱情可以跨越时空，没想到距离产生了，爱没了！ 1922年朱君毅终于回国，毛彦文高兴极了，为了爱情特意辞去北京高校的工作，跑回南京教书。 谁知痴心女偏遇负心汉，6年不见，朱君毅的心彻底变了。 他不喜欢现在的毛彦文，嫌她思想太新，个性太强，怕难以掌控。 于是以三大理由提出退婚：“彼此没有真爱，近亲不能结婚，二者性情不合。” 毛彦文悲痛欲绝，朱君毅却无动于衷。既然已形同陌路，那就长痛不如短痛。 1924年，国务总理熊希龄的夫人朱其慧女士亲自出面，为二人解除婚约。 退婚以后，朱君毅很快就娶了一个十七岁的女学生为妻，毛彦文闻讯后发电质问：“须水永清，郎山安在？”  朱君毅 朱君毅冷笑了一下，没有理会，转身对新婚的妻子说：“去！给我打盆洗脚水，顺便把今天的报纸拿来！”看着新娘低头离去的背影，朱君毅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毛彦文也终于明白，她做不到那样的低声下气，这一路走来，她只不过是从逃婚逃封建的牢笼里，掉入了另一个封建传统男人的坑里。 她是毛彦文，接受新思想的女人，这样的自我认识，也为她后来“惊世骇俗”的婚姻埋下了伏笔。  花心男与白头翁毛彦文虽然与表哥有缘无分，但也是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而就在二人书信传情时，另一男子也对她暗生情愫。 他，就是钱钟书的恩师，金岳霖的好友，清华大学国学院的创始人——吴宓。 吴宓和朱君毅是清华同桌，曾在相亲时与毛彦文有一面之缘。在拜读了她写的“情书”后，更对其心生爱慕，后悔自己结婚太早了！ “朋友妻，不可欺！”吴宓虽有贼心，但没贼胆。 直到多年后毛彦文被朱君毅抛弃，他才让尘封多年的情感爆发出来，公开发表大量情诗疯狂追求毛彦文。  吴宓 好友金岳霖实在看不下眼了：“老吴啊！你这是私事，不应拿到报纸上宣传。我们天天早晨上厕所，却从来都不说！” 气得吴宓大吼：“我的爱情不是上厕所！” 金岳霖看着吴宓，冷笑一声什么也没说，低头继续看报纸，心里却暗骂：“你的狗屁爱情，比上厕所都随便！” 吴宓身边的朋友都太了解他了，妥妥的一个风流才子，到处寻花问柳。 婚还没离，他就开始对毛彦文死缠烂打，私下里又和别的女子暧昧不清，“精力”充沛得很啊！ 而失恋的毛彦文虽然痛苦但并不糊涂，她不愿做破坏婚姻的“小三”，也清楚自己根本不爱吴宓，所以一直选择拒绝和回避。 而吴宓一心想冲出“围城”，于是毅然抛妻弃子，踏上开往巴黎的轮船，并发电报给在美国读书的毛彦文：“放弃学业，速到法国，咱们结婚吧！” 毛彦文也想当面有个了断，谁知刚见面，吴宓就打起了退堂鼓，支支吾吾就是不聊正题，还把几张粉色的信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毛彦文静静地看着这个表面斯文、一肚子花心的男人，想起路上听到的吴宓背地里和洋妞打得火热的传闻，冷冷一笑：“算了吧！一脚踏多船，不累吗？”  吴宓 毛彦文决然转身，吴宓追悔莫及，连写38首忏悔诗表示道歉，却没有挽回美人心。 多年以后，他还在日记中反思：“宓自思一生爱彦，而彦之感情中，竟不予宓任何地位！” 我爱的人不爱我，爱我的人我不爱！ 毛彦文苦苦一笑，想找一个彼此相爱的人，怎么就这么难？ 都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没想到给自己牵红线的人，竟是当年的女校好友朱曦。 而朱曦给毛彦文介绍的对象更不靠谱：丧偶四年，年过六旬，比自己亲爹还大！ 而这个人就是朱曦的姑父、前国务总理熊希龄！当年，正是他的妻子帮毛彦文解除了和表哥的婚约。  熊希龄 “我这是找老公还是找老爸啊？”毛彦文哭笑不得，“别开玩笑了！你是怕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吧？” 朱曦却很认真地说：“姑夫这些年一直从事慈善事业，他相信你，想请你做接班人，你却不肯。 姑母走后，他就寄居在我家，每当看到他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的样子，我心里就特别难受！” 她拉着毛彦文的手：“姑夫太孤独了！无论是事业上还是生活中，你都是他最理想的伴侣。”话音未落，早已满脸泪痕。 毛彦文抽出手绢，为闺蜜擦拭眼泪：“我和他毕竟相差快30岁，又彼此不熟，工作上的事我可以帮忙，感情上的事，就不要勉强了！” 熊希龄的女儿熊芷闻讯后，挺着孕肚来找毛彦文“摊牌”表示欢迎。 而熊希龄也搬到毛彦文家附近居住，交往半年后彼此产生了真情，毛彦文笃定：他就是自己可以托付一生的男人！ 1935年2月9日，38岁的毛彦文携手66岁的熊希龄，在神父的见证下，在亲朋好友的祝福声中，幸福地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毛彦文与熊希龄婚礼 白头翁娶红颜女，自然成为当时的“美谈”。 毛彦文有位老同学，昔日称毛彦文为“大姐”，称熊希龄为“老伯”。 而今“大姐”与“老伯”结秦晋之好，就在婚礼现场戏撰一联：“旧同学成新伯母，老伯作大姐夫。” 毛彦文一听，瞬时羞得满面桃红，而熊希龄却哈哈大笑。 真爱可以迟到，但幸好没有缺席。 毛彦文16岁就追求爱情至上、婚姻自由，直到38岁才修成正果。洞房花烛夜，她望着为显年轻而特意剃了长须的熊希龄，不觉羞红了脸。 这一刻，她等了22年……  慈善家和孤勇者在过去，老夫少妻并不罕见，但能嫁给熊希龄，也是一件幸事。别看他现在满脸沧桑，垂垂老矣，想当年也是风云人物，叱咤全国！ 熊希龄生于湖南凤凰（易中天是他的侄子），是全省闻名的神童。15岁中秀才，22岁中举人，25岁中进士，28岁参加戊戌变法。 1913年，43岁的熊希龄当选国务总理，清正廉明，乐善好施，比大总统袁世凯更深得民心。 1917年，京兆等地发大水。熊希龄奉命赈济灾民，复创慈幼局，收养难童。洪水退去了，熊希龄的心却被孤儿们给锁住了。 从此以后，他走上了慈善之路，一发而不可收。 他创办了北京香山慈幼院男女两校，又组织“北五省灾区协济会”赈济灾民，直奉大战期间他又组织救援队救治难民，并成立了红卍字会担任会长。 香山慈幼院 最可敬的是他和妻子朱其慧把全部家产捐出，成立“熊朱义助儿童幸福基金社”，成为“中国裸捐第一人”。 连毛泽东都对其善举大加赞叹：“一个人为人民做好事，人民是不会忘记他的，熊希龄是做过许多好事的。” 妻子朱其慧因病去世后，熊希龄仿佛失去了左手，但慈善的脚步却没有停。他化悲痛为力量，用爱心去帮助更多的人。 或许，正是因为这份执着和善意，感动了上天，又赐给他一个毛彦文。 婚后的毛彦文毅然辞去高校教授的工作迁居北平，和爱人携手同行，一边书写着“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的浪漫，一边投身于慈善事业的洪流中，风雨无阻。 很可惜，他们相爱虽深，但相遇太迟！ 1937年12月13日，南京沦陷，熊希龄悲愤交加，在归途中突发脑出血，抢救无效去世，享年68岁，国民政府特为其举行了国葬。 南京陷落 笃定相伴一生的男人，却只陪她走了两年。纵使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但这散得也太快了吧！ 毛彦文刚刚感受到爱情的甜蜜、家庭的幸福，转瞬间，一切灰飞烟灭。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戴着红字卍袖章的白衣女子，陪着一位步履蹒跚的老者，在战火中救济伤员…… 他，没有离开，只要有爱，就永远不会离开！ 处理好后事，毛彦文接任了北平香山慈幼院院长一职。她放下悲痛，四处奔波。 在桂林、柳州等地创办幼稚师范学校和小学，并在多地成立香山慈幼院分院，共收留难童近10000人。 1945年9月2日，日本签下了投降书，9月9日在南京举行了中国战区日军受降仪式。 毛彦文挥泪为亡夫写了一篇2000余字的祭文，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长相厮守固然幸福，心有灵犀更令人羡慕。 爱人看似远去，但毛彦文对他的爱恋与思念却从未间断，他们既是举案齐眉的夫妻，更是志同道合的伴侣。 为能完成亡夫未了的心愿，毛彦文孤勇向前，风雨无阻。 熊希龄 老教授和痴情女香山慈幼院到处播撒爱的种子，让更多可怜的孩子找到了温暖的新家。 毛彦文如释重负，辞去了院长的职务，想要做一些其他有意义的事，重启自己的后半生。 早在1929年，毛彦文就曾在美国密歇根大学获得了教育学硕士学位，回国后又曾在暨南大学、复旦大学等高校任教。 三尺讲台，是她放飞梦想的港湾，也是施展才华的天地。多年后再次回归，是幸运，也是天意！ 1950年，她因患肩胛瘤去美国治疗。 痊愈后，她留下来担任了旧金山《少年中国报》的编辑，后来又被邀请到加州大学、华盛顿大学担任研究员和历史系副教授等职。 在美国高校的讲堂里，许多不同肤色的学生，看着一位身着素花旗袍、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国女教授，认真地听她讲解中国历史文化，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和敬佩。 这名女教授，就是52岁的毛彦文。 毛彦文 毛彦文在美国从教11年后，她回到台湾定居，又在台湾实践家政专科学校继续教书11年。 直到74岁，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讲台，回到台北私寓静度余生。 秋风瑟瑟，几片落叶簌簌落下，毛彦文低头俯身，刚想拾起却又将手慢慢地抽回，长叹一声道：“落叶——要归根啊！” 1988年，九十高龄的毛彦文写信给北京香山慈幼会，希望能把先院长熊希龄的骨灰埋葬到香山。 熊希龄夫妇的善举天地可鉴，有关部门经商议后表示同意。 熊希龄和毛彦文雕像 1992年5月17日，熊希龄的遗骨从香港移到北京香山北熊家墓地。 落叶归根，认祖归宗，他终于可以瞑目了！ 不知不觉，爱人已走50多年了。 如何用另一种方式去纪念他，让世人皆知他致身于慈善教育的善举和影响呢？ 最好的办法，就是著书！ 于是，她倾囊相助湖南师大出版《熊希龄集》等书籍，还不惜花重金自费出版《熊希龄先生遗稿》等作品。 《熊希龄传》 同时，她还把自己的传奇一生汇成《往事》一书，用文字来回忆和纪念生命中那些重要的人，难忘的事。 在她心中，熊希龄从没有走远。 香山有他的影子，慈幼院有他的笑脸，红卐字会有他的脚印。 还有这些书稿，字里行间都是爱，是暖，是说不尽的回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毛彦文心有所属，为爱人守寡62年，从青丝到白发，直到生命最后一刻，始终无怨无悔。 她是孤独的，但从不寂寞。 真爱一个人，会爱在骨子里，血肉里，时间的分分秒秒里，永远永远不会忘记，也不会分开…… 《往事》 将爱进行到底爱是什么？ 人生若只如初见，怦然心动是爱； 金风玉露一相逢，长相厮守是爱； 何当共剪西窗烛，辗转相思是爱； 此情可待成追忆，一生难忘是爱。 在中国近代史上，有太多才华横溢的奇女子，一生为情所困，为爱而歌。 遇见所爱的人，可以低到尘埃里的张爱玲；用一生的时间，去回答一个问题的林徽因； 半生尽遭白眼冷遇和抛弃，死不瞑目的萧红；从一个误会开始，用一世相伴结束的冰心； 你未订婚，我无男友，一见钟情定终身的杨绛…… 和他们相比，毛彦文的婚姻太短，但爱情却更浓重，更长久。 毛彦文对朱君毅的爱，是爱慕他的才华； 而她对熊希龄的爱，是两情相悦，是志同道合，是相濡以沫，是相见恨晚，是百折不回，是矢志不渝，是念念不忘…… 毛彦文和熊希龄 而这种爱，又被战乱所洗礼，因慈善而升华。 它由小爱化大爱，从男女之情变为一种信任，一种责任，一种力量，一种光芒！ 当毛彦文坚定地走在慈善、讲学、写作、出版的路上，她就再也不会孤独和彷徨。 因为真心相爱的人，早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从来都不会走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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